欧欣宜离去,周奉也准备抽身,他犹豫了一下,转目看了清萝一眼,“你们不是在得悦客栈还有个下人吗,就先去得悦客栈待两天吧,盘缠费用,自己到管家那里领去吧。”
主子们都走了,围观的仆役们自然随之逐渐散去,院子里只剩下跪着的清萝,竺紫琴跟于妈。
于妈嗫嚅半晌,走近竺紫琴道,“小姐,老奴……”
“是少夫人吩咐你帮腔的吧?”竺紫琴冷冷道,“枉老爷子那么信任你,没想到……”
“老奴不为自己,只是少夫人答应老奴,老奴若识时务,事成之后她会赏一笔银子给老奴的侄儿,让他回乡成家立室。”于妈语含愧疚,却并没有太多悔意,“老奴家中已不剩什么亲戚了,唯有这个侄儿,是老奴唯一放不下的牵挂。”
“你侄儿?”
“小姐见过的,在老宅里帮着端茶倒水,叫于浦。”于妈回道。
竺紫琴想起旧宅那沉默寡言的小厮,每次都是低眉顺眼地端上茶斟满水,便又默默地退下,不由得冷笑道,“就为了一笔赏银?你开口的话,老爷绝不会比少夫人还吝啬吧?”
于妈不吱声,竺紫琴跟着道,“我懂了,你是怕他哪天也会遭了少夫人的毒手吧?”
于妈仍是不答,半晌方道,“老奴对不起清萝姑娘了,可老奴以为小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儿,又是老爷请来的,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不明白小姐既然为清萝姑娘洗脱了嫌疑,为何定要赶清萝姑娘走呢?其实再与老爷说两句好话,没多大的事儿,老爷定也会同意留下清萝姑娘啊。”
竺紫琴淡淡道,“谢了,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话儿就免了吧,别以为你有隐情我就会谅解,我之所以没有为难你,无他,不过因你是周府的人,我不便cha手,可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
于妈瑟缩了一下,“老奴明儿就去求老爷让老奴回旧宅,不在小姐身边侍候着,也就能离是非远一些,若是可以,老奴愿帮着清萝姑娘说几句好话,老爷回心转意,没准儿就能允许清萝姑娘继续留下,那小姐亦可收回成命了。
”
“不必!”竺紫琴瞥了一眼于妈,“你向我坦承之时,就说明你谋算好了,回了老宅你对少夫人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少夫人自然也不会再拿于浦威胁你,也说明你并不真心情愿替少夫人做事,可你确信真能躲开是非吗,别忘了,证实我是周妙的人,可是你!”
于妈惊愕道,“此事老奴是打死也不敢说的,小姐相信老奴!”
“和相信无关!”竺紫琴笑笑,“你的软肋被人捏住,迟早也得逼着你说出来,不如……”
于妈见机察色,忙道,“求小姐给指条明路!”
“真的想听我的意思?”
“老奴已多少见识了小姐的本事,只要可保侄儿无虞,老奴也不想对不起老爷!”
“你该干嘛干嘛,该答应的都答应下便是!”
“什么?”于妈吃惊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有一条,你无论答应下什么,或知道了什么,都得先让我悉数尽知!”
“这……”于妈犹豫着。
“放心,我会尽量不让对方觉出是你通风报信,怎么样,能做到吗?否则……”竺紫琴的笑意中带着冷煞,似乎是在向于妈表明,否则她可就不能保证他们平安无事了,甚至她也许还会比欧欣宜更下手无情。
于妈被竺紫琴眸中的煞气骇住,手脚冰凉,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竺紫琴不再搭理她,转身自行进了屋子。
于妈回身,见清萝倔强地跪在风中,抖动着的双肩似在哭泣,不由轻轻叹了叹,走去想将清萝扶起,“先回屋再说吧。”
于妈道,“总不成要一直这么跪着,等两天你们主子气消了,说不定就准你回来了。”
岂知清萝甩开于妈的手,忽地一下站起,跟着就冲动地跑出了小院,不见了踪影。
晚些时候,凤墨来看竺紫琴,竺紫琴眉目未动,于妈已识趣地赶紧告退,凤墨在窗前,看着于妈去守在月门处,方开了口,“难怪回到周府临下车时,你叫我无论你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儿,我都不要管。”
“你想管也管不了
,该我应付的,我能不接招吗?现在你总该对我有点信心,去王府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凤墨苦笑着摇了摇头,王府的人可不是欧欣宜,他们比欧欣宜难缠得多,不过竺紫琴既然成竹在胸,他亦不好再多绕舌了。
“清萝没事吧?”竺紫琴又问道,“委屈她了,你替我安慰她几句。”
“她没事儿!”凤墨将目光从窗前移开,“她已经和沈榭约好了碰面地点,天黑前她就出平梁府了,明儿沈榭会借口去找她,赶往约定地点会合。”
“这就好,我还怕她误会了我,真的是置气跑了呢!”
凤墨失笑,“难得,你假戏真做倒罢了,未料清萝学着假戏真做竟让你也吃不准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自然令我心烦意乱!”
“名师出高徒!”凤墨来到桌边,“我也没想到她能醒悟得那么快。”
“回来之前,我跟她说了一句,说青长英那边既然来信儿了,咱们得找个借口让你离开两天而不被人怀疑。”
“所以你就顺水推舟假戏真做了?你怎么料定欧欣宜会来闹事儿?”
竺紫琴轻轻摇首,“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料定,不过欧欣宜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儿,周阗入狱,她要是悄无声息才叫怪呢,当然悄无声息,肯定就意味着我们有更大的麻烦,所以当我看见她出现时,反倒松了口气。”
“有道理!”凤墨赞同道,“不过清萝是负气离开,以后又该怎么回来呢?”
“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
“好!”凤墨略略沉吟,说出了自己的疑虑,“那欧欣宜居然用自己的亲生骨肉来陷害你们,这回被你识破,下次不定又会搞出怎样惊骇的麻烦来,你可千万大意不得!”
“我知道,她虽是利用了柔儿,不过她到底没舍得真下狠手,若柔儿身上的痕迹不是榉树汁液,是真的瘀青,怕就不那么好辨认受伤的原因了,而欧欣宜吃过这次教训,下回我觉得她说不定就会更加缜密,她啊,对我们来讲还确实是个麻烦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