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叶卿清便直接去了荣国公府。
在抬头见到霍云歌所居住的“关雎院”几个字时,叶卿清嘴角讽刺地一勾。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原来她这个弟弟还如此有情调,居然亲自题了这么几个字,就是不知道霍云歌对不对得起她这份心了!
“见过王妃。”霍云歌低着臻首,虽然不像之前那般拘谨,可到底有些心虚。
叶卿清坐了下来,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不用多礼了,本妃今日过来是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听出了叶卿清话里有些不虞,霍云歌紧握的掌心沁出了一些细汗,话音带着些紧张的战栗:“王妃娘娘请说。”
叶卿清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把头抬起来吧,你一直这样低着头我会以为你心虚的。”
霍云歌抬起头,眼神中楚楚的气息或许天生就有那种柔弱的气势,我见犹怜。饶是叶卿清,若非这会儿心底已经对她打上了不好的印象,只怕也会怜惜几分。
想到这儿,她或许可以理解昨天叶卿岚为何一力护着霍云歌甚至将他们的姐弟之情都抛在了脑后了。
因为她们的对峙之中,霍云歌永远都是那个弱者。怜惜弱小,似乎是每个人的本能。
想了想,叶卿清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我不希望你嫁给卿岚,至于其中缘由,我想你应该清楚。”
霍云歌咬了咬唇,低声道:“我知道……”
叶卿岚可以不介意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但叶家其他人肯定不会同他一样。这一点,她一直很清楚。
叶卿清冷笑一声:“既然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同意?还是你觉得卿岚爱你,所以就该为你担下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霍云歌身子一颤,叶卿清刚刚凛冽的语气当是十分厌恶她了。当然,此时她并不知道叶卿岚为了她几乎和叶卿清反目的事情。
“王妃,我只是……”霍云歌支吾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难道她能说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而选择让叶卿岚背下这顶不光彩的帽子吗?
这种话如果对着华瑶依来讲或许还能有些立场,可是在叶卿岚的亲人面前,她知道他没有任何资格。
“对不起,王妃。”霍云歌闭了闭眼,终究只能无力地说了一句抱歉。
叶卿清眼里一阵寒光,对不起?这种苍白的话有用么?
她不信霍云歌没有自己的私心,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能以荣国公嫡子的身份长大,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吧?
“霍云歌,有些事情我不想和你撕破脸皮。霍琅的事情,你知道么?”
霍云歌身子一颤……
叶卿清一见霍云歌这反应就知道她肯定是早就见过霍琅了,但是却一直将这件事情隐瞒着不说。不管霍琅的真面目她知不知道,至少她对叶卿岚远远没有那么真心,配不上他的一片深情。
叶卿清冷冷地觑了她一眼,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霍琅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不想管,但是我不会让你嫁给我弟弟。如果你是为了孩子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会让你顺利将孩子生下来。如果你害怕别人指点的目光,我也可以给你银子帮你安排身份,毕竟现在独自带着孩子生活的寡母也不在少数不是么!”
霍云歌抬眸看着叶卿清,只见她脸上满是冷冽,再没有了当初带她一起去国色坊那时的温柔与亲和。
“王妃,可是岚哥哥那里……”霍云歌微微犹豫。
叶卿清走到她身前,微微抬起她的下巴:“霍云歌,相信我,在我面前你耍不起任何手段。别拿卿岚来说事,他能护着你一时,护不了你一辈子!你也应该庆幸目前为止你没有对他耍过什么心机,否则我也不是几句话来劝劝你就了事的了!”
霍云歌看到了叶卿清眼里一闪而逝的杀意,身子明显地抖得厉害,颤着唇道:“好,我都听王妃的。”
叶卿清松开她的下巴,对着如兰和如梅道:“你二人去老太君的院子里说一声,就说霍姑娘我先接走了。”
如兰和如梅会意,转身退了出去。
“霍云歌,现在便和我一起走吧!”
“不用和岚哥哥说一声吗?”
叶卿清迈出的步子顿住,转过身朝着她笑了笑:“等你的岚哥哥回来,只怕你也走不了了。毕竟他为了你,可是连我这个姐姐都不放在心上了呢!”
霍云歌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出,难怪叶卿清今日对她这般冷淡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厌恶了。
其实想想,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挺令人讨厌的。明明心里爱的人不是岚哥哥,却还心安理得地让他承受这种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叶卿清将霍云歌送去了郊外的庄子之后便回了定王府,叶卿岚气急败坏地再次找来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过相对与叶卿岚的急躁,叶卿清这会儿反而是闲适得多。
听着叶卿岚的一系列质问,叶卿清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杯盏放下,按住了齐子皓的手,示意他不要生气。
眼前的这个弟弟,虽说如今年纪长了,可大约是小时候太过懂事,这会儿将所有的叛逆统统积压到了这个时期。
“大姐,你要是还念着咱们的姐弟之情的话,就告诉我到底将云歌送到哪里去了?”叶卿岚双眼通红,脸上还带着些疲惫,显然之前已经经历过好一番波折寻找了。
他就是不明白,他不过是喜欢云歌而已,又碍着谁的事了?就算云歌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自己都不计较,为什么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对。
原先,他以为最应该理解他这份感情的就是叶卿清,因为她自己也是过来人。可叶卿清三番两次地阻挠甚至出手让他无法理解隐隐也有些失望。
齐子皓冷声:“这就是你这些年在镇西军里磨练出来的气势?三番两次对着自己的姐姐大吼大叫?”
叶卿岚鼻间轻轻冷哼:“姐夫何必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呢?要是今日有人从你眼皮子底下将大姐带走了,只怕你能直接拼命吧?我现在能站在这说话就是因为做这事的是我的姐姐,最亲近最信任的姐姐,可是你呢?你为什么不理解我,不站在我的角度想一下?”
最后这句话,叶卿岚直接对上了叶卿清的视线,将心里的不满质问统统抒发了出来。
叶卿清正了正色:“你和霍云歌的事情,我不同意,至少现在不会同意。”
或许是叶卿岚的一番话触动了她,她也就着台阶退了一步。
叶卿岚不明:“什么意思?”
“很简单。如果霍云歌要带着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嫁给你,并且那个孩子要冠在你头上占着叶家嫡子的身份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但是,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可以将那个孩子托付一户好人家,那个时候,若是你愿娶,她愿嫁,我就不反对了。”
有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能看得清霍云歌到底有没有和霍琅勾结在一起,对卿岚到底有几分真心。毕竟感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若是叶卿岚自己都不介意她生过孩子的事,她何必在这枉做小人呢?但是有一点,那个孩子绝对不能以叶家嫡长子或者嫡长女的身份出生。
叶卿岚眸光微闪,抿着唇一时没有回答。
叶卿清嘴角勾起,三分嘲讽七分讥诮:“怎么,不敢应下来?是害怕霍云歌根本就不爱你?她嫁给你只是为了让她的孩子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若是你不能给她这些,她便不会同意了?”
“我不想这样试探云歌……”叶卿岚沉默许久,才低声回了一句。
叶卿清说的那些他都知道,现在不爱没有关系,他相信成亲后她会爱上的。
叶卿清心里冷笑,果然深陷爱情中的人都是飞蛾扑火、不顾一切,明知道爱得没有尊严但还是要极力前行。
“大姐,你说这么多,不就是因为我现在是荣国公,是叶家的荣耀吗?”叶卿岚忽然抬头,嘴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着有些诡异,“如果你不同意云歌嫁给我的话,那我宁愿不做这个荣国公,只做一个普通人!”
叶卿清身子一顿,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当初那个信誓旦旦地和她说要光大叶家名声、不让祖父和父亲的心血毁于一旦的少年现在居然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所有的一切?
在她发作之前,齐子皓直接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襟,轻启薄唇:“叶卿岚,你就这点出息?你在这吓唬谁?不就是仗着你姐姐在乎你所以才敢这么威胁她?要是她不看重你,你以为你算什么!”
叶卿岚嘴角依旧扬着却并不说话,显然是在无声地抗议着。
叶卿清走上前,将齐子皓的手拿了下来,与他十指交握,语气平静地道:“叶卿岚,你不是一直说你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吗?可你现在的行为在我看来,连个孩子都比不上!但凡高门大户之家,哪个孩子不是从小接受诗书礼义的教诲?你可以有情可以深情,但是你别忘了你作为一个男人,更应该有的是忠孝礼义。你说出刚刚的那些话,是对大齐、对皇上不忠;对祖母、对你娘亲不孝,同时你也对不起这些年教导你的玉林大师还有往日里那些与你并肩作战、沙场浴血的手足袍泽!”
“我……”叶卿岚一时语塞。
叶卿清打断他的话,眼中寒光尽现,继续冷声说了起来:“若是你不想做这个荣国公,不想再做叶家的子孙,明日一早你就上金銮殿去递折子,去请罪!但是我告诉你,你离开叶家之日,就是霍云歌命丧之时!”
叶卿岚接连后退几步,唇瓣蠕动:“大姐,你不能……不能这么做……”
叶卿清真想拿剑将他的心剖开,那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能这么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向来就有道理!如果叶卿岚真的要为了霍云歌放弃一切,恐怕第一个动手的还真不是她!皇上不会允许大齐就这样失了一个少年良将,老太君更不会允许叶家唯一的嫡孙就此沉沦!
“子皓,我们走吧!”叶卿清牵着齐子皓的手,头也不回地迈了出去。
夜晚习习微风吹来,倒是使得叶卿清心里的燥郁平息了不少,刚刚那些话她说得平和,其实早就想动手直接将叶卿岚狠狠地打一顿,将他打醒。
两人牵着手缓步朝卿园走去,沉默了一会儿,叶卿清才有些无奈地开口:“子皓,刚刚我那些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可是我已经退了一步了,我同意他娶霍云歌,可是他连这个台阶都不肯下?”
齐子皓摩挲着她的掌心:“他为什么这么急切,你刚刚不是都已经说出来了吗?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那女人嫁他只是为了孩子,他在害怕,所以他等不及……既是为了让霍云歌记着他的好由感动转化为爱又想着用妻子的身份将她困在身边。”
叶卿清苦笑:“难道爱到深处都是这样连基本的理智都没有了吗?”
齐子皓嗤笑了一声:“你这丫头,还是不懂男人,特别是那些上了心钻进牛角尖里的男人,他们可以做出一切疯狂的事情。”
“你也是吗?”叶卿清心情有些好转,打趣了他一句。
“我不需要,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
“臭美!”叶卿清嗔了她一句,随后将话题转开,“霍琅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追寻到他的踪迹了,这几日便准备动手了。”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两日后齐子皓确实是带着人顺利地抓到了霍琅,可却没有来得及阻止另一件悲剧的发生。
叶卿清一大早便总觉得卿园里的气氛有些奇怪,面上说不出来,可心里总是隐隐地跳着,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母妃,父王今日不在家吗?可是前两天他说了今日休沐会带我出去玩的。”齐静沅有些失望地撅着嘴。
她今日梳着两个极其可爱的花苞髻,一身粉色的苏绣华裙,看得出来定是一早便磨着奶娘为她精细地装扮了一番。
叶卿清将齐静曦抱在怀里,轻轻地逗弄着她,看了在一旁闹腾的小丫头一眼,佯装伤心地道:“娇娇不喜欢母妃吗?父王定是出去办事儿了,母妃和妹妹一起陪着你不好么?”
昨日才抓到了霍琅,齐子皓今天肯定要忙着审问还有善后的事宜,定是没时间陪着这丫头胡闹的。
齐静沅见叶卿清一脸伤心的样子,赶紧踢踏踢踏地跑过去蹭了蹭叶卿清的脸,左右两边各亲了一口:“娇娇喜欢母妃呢!”
可是,她更喜欢父王呀!父王可以让她坐在肩头,而且她想要什么就给买什么。
但这会儿为了避免母妃难过,小郡主只能自己在心里暗自“垂泪”。
“如兰,别院那边的情况怎样了?”叶卿清将霍云歌安置在那边之后,留下了不少人照顾她。而且每日那边的情况都会被及时报上来。
如兰眼神有些闪躲,扯了扯嘴角,道:“霍姑娘那边一切安好。”
叶卿清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瞬间消失的惊慌,兀自点了点头。虽然她将霍云歌藏了起来,可并不想让她出事,依着叶卿岚现在对她的感情,若是霍云歌出了些什么事情,只怕他们姐弟之间这辈子都会有一道抹不掉的裂痕。
“对了,去将青萝喊过来。”叶卿清叫宝儿放在了摇篮里,娇娇饶有兴致地跑上前趴在摇篮边轻轻地戳起了妹妹光滑嫩软的脸蛋。
没一会儿,如兰便领着顾青萝走了进来。
叶卿清见到已经梳起了妇人头的顾青萝,心里连日来积压的郁闷散了不少。
在齐南等人热心的撮合之下,齐东终究是开了窍,向顾老爷子提亲了。说来两人也算经历了一些小波折,至少是无辜中枪的十四就因为误会被齐东狠狠地揍了一顿。可好在,现在也是圆满了。
两人是前几日成的亲,虽然青萝名义上她的丫鬟,可怎么说也是齐子皓的表妹,自然也是风光出嫁,和齐东两人在府外另置了一处宅子。
这次若非是肖扬和绿翘那边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注意,又不放心别人,叶卿清也没想在这个时候安排顾青萝去给霍云歌看脉。
看着顾青萝红光满面的样子,叶卿清就知道她和齐东两人定是相处得极好。
只是,在问起霍云歌的情况之时,叶卿清却敏锐地察觉了顾青萝的表情有点儿不对劲。
和她身边其她几个惯来机灵的丫头不一样,青萝一向老实,不善伪装。平日里就算偶尔说谎,也会马上脸红,因此今日叶卿清一眼便看了出来。
“说吧,青萝,到底出了些什么事情?”
顾青萝知道自己露馅了,又不敢将事情泄露出来,只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语。
这时,齐子皓走了进来,脸上似是带着几分疲惫。
“父王!”娇娇眼中一亮,朝着齐子皓奔了过去。
齐子皓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笑着将她抱了起来,而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对着青萝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顾青萝看了叶卿清一眼,见她点头,这才如临大赦般走了出去。
齐子皓接着又让丫鬟嬷嬷们将齐静沅和齐静曦姐妹俩也都抱了下去。
叶卿清走上前,看着他,试探着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就算以前有什么事情,也没见他像今日这般情绪外露。叶卿清又想起自己今日一早起来之后便心神不宁,心里“咯噔”一下,担忧更重。
齐子皓俊眉紧蹙,看了叶卿清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启唇道:“换身衣裳,和我去荣国公府吧!老太君和江姨娘没了,还有你弟弟他……”
叶卿清只觉得“嗡”的一声脑中一片轰鸣,只听到了前面一句话。他是在说祖母没了?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她听错了!
“子……子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叶卿清目带祈求地看着他。
肯定是她听错了,或者是他在骗她……
齐子皓将人紧紧地搂住,不住地道歉:“对不起,清清,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能早一点儿抓到霍琅的话,也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叶卿清的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这几年祖母的身子已经硬朗了很多,肖扬之前便曾把过几次脉,说是不出问题的话,起码还有五年,怎么会这么突然呢?还有芸姨……
脑海中,曾经在荣国公府里生活的画面不断涌现了出来……
那时候,老太君对渝儿偏爱一些,每每看着她的眼里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即便当初她那般消极避世,老太君也依旧尽着自己的能力将她护在身后。
或许是见她得到的疼爱比较少,江芸的心思基本上大多数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帮着她避过李氏暗里的陷阱,护着她躲过叶卿苑叶卿荷姐妹无礼的挑衅,甚至她初来月事害怕不已的时候也是江芸搂着她安慰她的……
这样在她少女时期占据了最重要的两个位子的人怎么会突然说没就没了呢?
坐在马车里,叶卿清脸上的泪已经干涸了,抓着齐子皓的手目光仿佛透过车窗飘向了远方,语带无波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子皓看着她强忍悲伤的样子,一时间有些不忍心开口。
叶卿清偏头看向了他,低声乞求道:“子皓,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我都可以承受住的……”
齐子皓反握过来将她的小手紧紧地包裹在了自己的大掌中,似是要透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缓缓启唇道:“老太君和江姨娘是在霍云歌住的那个庄子里出的事……还有,叶卿岚他……”
叶卿清的手一紧:“卿岚也出事了?”
齐子皓点头:“他受了重伤,还在昏迷中,肖扬和绿翘正在救他。具体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只怕要等卿岚醒过来。不过时间就是我抓霍琅的那个时候。之前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并没有抓到活的。打斗的时候霍琅负隅顽抗,死在了齐北剑下。这件事,应当是他在逃跑之前就安排了的,他是和华萧然分头行事的。”
华萧然?“他们为什么要对老太君和芸姨下手?”
齐子皓摇头:“只知道霍琅是天水宫的余孽,但是动机不明。”
“那华萧然那边呢?”
“他也死了。”
“什么?”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华萧然是和卿岚一起被发现的,从伤口来看,应当是死在了卿岚的剑下。”
叶卿清眉上满是哀愁,她到现在都想不通霍琅到底会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对叶家的人动手。
“他还有别的身份吗?”霍琅这个人分明就是隐藏了好几年,可单单说是因为天水宫这个身份,叶卿清不相信他会做出这些事情,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
齐子皓紧抿着薄唇,没再说话。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都告诉我好不好?我现在心里很慌!”就算以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齐子皓将她抱在了自己的腿上,紧紧地箍住她:“他身边抓到的手下严刑逼供之后招认了,他是燕少桓生父的养子,而且尚在天水宫的时候和燕少桓关系很亲近……”
“也就是说……他只是为了报仇是吗?他是因为燕少桓的死来向我报仇的?所以……今天老太君包括卿岚遭遇的这一切甚至还有霍云歌的事情都是他在为了燕少桓向我报复的手段?所以罪魁祸首是我?”叶卿清的身体骤冷,仿佛掉入了彻骨的严寒之中。
“不是你,不是!不许你胡说,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齐子皓手上的力度再次加大了一些。
之前一直不敢将这些事情告诉叶卿清就是怕她会胡思乱想。
齐子皓的眸中渐冷,霍琅这件事情,表面看起来合情合理,可有时候越是完美的事情才越显得刻意。
如果霍琅真的是天水宫的人,当初燕少桓走投无路的时候为何不用他?毕竟那时候霍琅在军中官衔已经不低,又深受叶卿岚的信任。
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齐子皓将自己的疑虑和叶卿清说了之后,她心里的愧疚才稍稍降低了一些。
到了荣国府之后,齐浩南也在府里,因为叶卿渝还怀着身孕,这件事暂时瞒住了她。
齐子皓微微点了点头,拥着叶卿清进了正厅里。
老太君和江姨娘的尸首是今日一早才刚刚被抬回来的,这会儿还摆在正厅里没有入棺。
“清清,不要看……”齐子皓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将白布掀开。
叶卿清抿了抿唇,淡淡地道:“没事,是我的亲祖母和从小照顾我的芸姨,我没什么好怕的!”
可饶是叶卿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尸首的惨状吓了一跳。
“这……为什么会这样?”深可见骨的伤口,四处分布,有些甚至连皮带肉都被撕开。
叶卿清捂着嘴哭了起来,这样的伤,死前该受了多大的痛苦……
齐子皓将她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胸膛里:“是蛇,应该是华萧然用了驭蛇术。”
滇南国但凡正统皇室子女,无一不对驭蛇术十分精通。
他不知道霍琅和华萧然之间到底打成了什么条件,但能让这么多蛇全都涌向庄子,普通人做不到。
屋子里只听得到叶卿清压抑着的抽泣声和齐子皓的低声安慰轻哄。
蓦地,叶卿清抬起了头来,对着齐子皓和齐浩南道:“子皓、皇上,我觉得背后真正的那个凶手肯定还没出城!”
齐浩南凛声:“今日一早已经有一队人马秘密前往北燕那边了。”
言下之意,那些人不管是不是天水宫的人,可应当和北燕还是有关系的。燕容疯了,谁知道是真是假,更何况,北燕还有燕旭不是么?国与国之间,从来就没有永久的和谐。
叶卿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些人或者说霍琅到底是不是天水宫的人。可很明显,有人想要让我们以为霍琅是为了燕少桓来向我报仇的,他没有直接动我,而是朝我最亲近的人下手。不管是欲盖弥彰还是其他的原因,其中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想看着我难受,那这么好的时机,他怎么会轻易错过。况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么!”
齐子皓眼中一凛,立即吩咐齐东:“封锁整个荣国公府,逐一排查。”
不仅可能根本没有出城,极有可能人还在荣国公府里,甚至就躲在暗处看着他们。
齐浩南也传令下去将城门那边严格搜查。
约摸一盏茶之后,齐东皱着脸走了进来:“王爷,府中少了一名花匠。而且他的衣服被扔在了墙角,应当是有人假扮的,且离开不久。”
齐子皓双眼紧眯:“齐东,吩咐下去,四面展开搜查。北燕那个方向,你亲自带人去追!”
既然那些人的形式举动与天水宫无异,那背后的人和天水宫定是有莫大的关联。
“皇上、王爷,荣国公醒了!”
……*……*……
另一边,完颜瑧坐在离开定京城的马车中,仰躺在榻上,嘴角微勾。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他的清儿还是那么聪明,刚刚若非他走得快,只怕这会儿早已沦为了阶下之囚了。
只是,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张泪颜,他又觉得即便是冒这一趟险也还是值得的。至少,是看到了一个真真实实的她。
真的看见了她哭的样子,谈不上心里有多痛快,可到底让他空虚的心稍微得到了一些满足。
至少她会哭,是因为他,这也让他觉得红尘虚幻之中,唯有这一点点与她之间的联系能被他牢牢握在手中。所以,他不会消失,会时不时地在她生命里出现一下,要她这辈子都无法心安理得地和齐子皓两个人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荣国公府
叶卿清等人进到叶卿岚房中的时候,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和肖扬等人的阻挠,低着头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大姐,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你取了我的性命给祖母和娘亲赔罪吧!”刚刚醒来从肖扬等人口中得知了老太君和江姨娘的事情之后,他恨不得拔剑杀了自己。如果不是他,也不会出这种事。
大姐骂得对,他就是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一时冲昏了头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他不配做叶家的子孙!
“到底是怎么回事?祖母和芸姨为什么好端端地会去霍云歌住的别院里?”
“是我带她们去的。”
要查到霍云歌在哪并不难,难的是守在别院里的那些高手,他想着若是能让祖母和娘亲亲自前去接人,大姐的那些手下再厉害,总不会动手的。
所以,他就告诉祖母因为他和霍云歌一时糊涂在成亲前有了孩子,所以大姐觉得霍云歌操守不行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将人关在了别院里。祖母虽然也骂了他几句不守礼法,可老人家向来看重子嗣,即便生气可还是陪着他一同去了别院。
叶卿清直接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她没想到这个从小就优秀懂事的弟弟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满嘴谎言,居然还在连自小疼他护他、为他谋算的祖母都算计进去了。难道她们这么多人在他心里都比不上一个霍云歌吗!
叶卿清情绪很激动,如果他不是叶卿岚,不是她的弟弟,不是她们叶家嫡枝唯一的血脉,就凭着他做下的这些事情,她真的会拔剑杀了他的!
“那后来呢?后来你为什么将祖母和芸姨单独留在别院里?”叶卿岚和华萧然出事的地方离得别院有一定的距离。
“是因为华萧然带走了云歌。我和祖母她们到那里的时候,他们离开不久,所以……”
“所以你就追上去了是吗?为了区区一个霍云歌你将自己的祖母和娘亲抛了下来!”叶卿清厉声质问,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该赞扬一下他这个弟弟真是天下第一大情种吗?
即便他不知道后来会发生别院里的那些事情,叶卿清也没办法原谅他这种行为。
她有些疲惫地挣开了齐子皓的手:“我先走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问吧!”
齐子皓看了叶卿岚一眼,随后对着齐浩南道:“我去追清清。”
齐浩南默契地点了点头,且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齐浩南抿着唇,轻叹一口气:“起来吧!”
叶卿岚摇头,郑重地朝他磕了一个头:“皇上,臣罪该万死!”
齐浩南嗤了一声,到底是年轻啊!
遇到了挫折就一蹶不振,或许是这一路走来并未有多少风浪,年纪轻轻又身居高位,是祸不是福!
从小由玉林大师亲自照料教导,除了缺少家人,没有任何波折。进了军中之后,凭借着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以及医毒之术还有精通兵法又一路过关斩将未尝一败。凯旋归京,高官厚位、吹捧赞美,多多少少也会使得他年轻的心性受到影响。
“现在朕以你二姐夫的身份来问你一句话,你一心求死,将你两个姐姐还有你死去的祖母甚至是叶家的列祖列宗置于何地?”
叶卿岚身子轻颤,垂在地上的手紧紧地拢了起来,恨不能将十指用力嵌入地板之中。
“起来吧!就算你想死,朕作为大齐的皇帝,也不能看着辛苦培养起来的忠臣良将就此陨落。你是将士,就该明白,你这一生就算是死,最光荣的死法也是征战沙场最后马革裹尸还。”
“若是觉得对不起所有人,便用你自己的法子去赎罪,去让叶家、让荣国公府的荣耀永远延续下去。”
叶卿岚抬起头:“皇上,臣……”
齐浩南眸光微闪:“华萧然的事情,你需要交代清楚。虽然此次和滇南国的事情成不了,但朕也不希望与之反目成仇,将滇南国推到了西秦的阵营里。”
“华萧然他……他对云歌不轨,所以我一时冲动才会杀了他。而且,霍琅应该不是这件事情的主谋,他背后还有人。我当时去追华萧然的时候便是中了埋伏。”
而那个领头的人,正是元宵节那晚带走霍云歌的人。
只有一双眼睛在外,可他还是认得清楚!
齐浩南勾了勾嘴角,霍琅不是主谋这件事再明显不过了不是吗?否则那些显示他是天水宫的人的证据哪里那么轻易地就显露了出来!这件事,分明是有人布了一个大局。霍琅,只是一个替死鬼罢了,甚至和他勾结在一起的华萧然也是被那背后的人算计在其中!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隐在暗处的话,他甚至是将叶卿岚的性子摸了个一清二楚。此人,不可小觑!
“那霍云歌呢?”
叶卿岚抿了抿唇,沉默些许,最后还是摇了头。
虽然他真的很想问她一句,是不是和霍琅一样在算计他。可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问了又怎样?那个人既然会亲自带人来,霍云歌也没有对他有多大抗拒,想必他们以后会很幸福吧!
就当这段感情就这样了断吧,所有的后果他来承担!
“皇上,祖母和娘亲的孝期过去,臣想请命回边疆。”
便如皇上说的那样,今后他这条命,再也不属于他自己了,只为了叶家、只为了叶家一直守护的大齐。
……*……*……
荣国公府突然遭此噩耗,也是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府中吊唁之日,将要离京的华安庭陪着华瑶依一同过来了。
不同于以往的任性张扬,华瑶依此时一身素服,收敛了身上所有的嚣张跋扈。
“听说你要见我?”后花园中,再见到那个显得有些单薄瘦弱的背影,叶卿岚心里并无太多的波动。
一如以往那样,没有多余的感情。
如果要认真说起来,他和华瑶依现在应当算是仇人才是,他杀了她的二皇兄,而他的祖母和娘亲也是死在了华萧然的驭蛇术之下。
如果知道那处别院里在他们去的时候就已经毒蛇满布,他肯定不会犯下如此大错。
凶手是华萧然,何尝又不是他自己?
听得他如此平静无波的语气,华瑶依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忽然一句都说不出口了,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你还好吗?”
叶卿岚点了点头。
华瑶依嘴角牵起的弧度略显苦涩,她宁愿他能够骂她甚至对她毫不客气,也不想他们像现在这样连陌生人都不如。
“我明天要和大皇兄回滇南了。”语气里带着些连她自己都知道没什么希望的期盼。
叶卿岚扯了扯嘴角:“一路顺风!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华瑶依终于忍不住哭着大喊了起来:“叶卿岚,我喜欢你,我会等着你的,等你一辈子!”
我喜欢你,你要记得来找我……
叶卿岚脚下步伐未停。
等着他吗?不要等了!华瑶依,你是个好姑娘,但是……你等不到我!
……*……*……
定王府
如梅和如兰有些焦急地对视了一眼,看看身后的屋子,又不敢随意进去。
“刚刚外头传信来说,国公爷又来跪着了,要不要进去禀报王妃?”
如兰摇了摇头:“前几日咱们进去禀报之后王妃已经很生气了,再加上前些日子忙着叶老太君的身后事又病了一场,咱们还是不要去烦王妃了。”
“可是……”如梅抬头看了看这阴云密布的天气,心里担忧不已。
虽是初夏,可一会儿说不准倾盆大雨说来就来,国公爷性子又拗,一跪就是一天,铁打的身子那也受不了啊!
“见过王爷!”
齐子皓扫了二人一眼,吩咐道:“先下去吧!”
进到屋里,叶卿清手上捧着一本书坐在书桌前,只是那视线却明显地胶着在了某个点上,一动不动。
“子皓,”见到他进来,叶卿清扯起了嘴角,柔声唤了一句。
“在看什么?”齐子皓挤了帕子擦了擦脸和手之后,便朝着她走了过去。
叶卿清将书递给了他,表情有些娇憨。
齐子皓随手将书放在了书桌上,拉着她坐到了软榻上,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憔悴不少的脸庞,拧着眉道:“这些日子让丫鬟们给你特意做的东西明明都吃下去了,怎么感觉还是那么瘦呢!”
叶卿清轻笑了一声,倒也随着他打趣了起来:“难道你喜欢我像个球一样?”
齐子皓拉着她纤长的手主意啄了一下各个手指:“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叶卿清笑倒在了他的怀里,只是细细看去,眼底的悲伤却那么明显。
屋外轰隆隆一阵雷声闪过,阴云密布,不时一道闪电仿佛似要直接劈在眼前。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屋外的芭蕉叶也被震得簌簌作响。
齐子皓任由她靠在怀里,轻轻地抚弄着她散落在身后的秀发,试探着道:“让他进来吧!自从七七之后,这都快有半个月了,他天天都来这跪着,就想能见你一面。日出来,日落回去,谁的话都不肯听。”
叶卿清身子一僵,从齐子皓怀里抬起身来,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隔绝了窗外的雨声,冷声道:“你去和他说,我不会见他的,让他永远都不要再来找我!”
“他明天就要去边疆了,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最了解叶卿清的永远都是齐子皓,他知道她的心里怨着叶卿岚但更多的是因为她看重他。
希望之深,责怪之切!
去了边疆之后的事谁也说不准,现在的确四国和平相处,可谁知道会不会下一刻就兵戎相见呢!真的上了战场,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一定能安然凯旋。
他不希望日后叶卿清因为今日的一时意气后悔。
半晌,叶卿清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子皓,你知道吗?其实祖母和芸姨的死,我也有责任。如果我没有将霍云歌藏到别院里,又或者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反对他们的亲事,或许祖母和芸姨就不会死得那么惨。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这些想法,已经积压在她心里很久很久了,她不想见叶卿岚。一见到他,她就会想起祖母和芸姨惨不忍睹的样子。
齐子皓扳正她的肩膀低斥了一声:“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怪不得这些日子她一直都这么消瘦,原来是把所有的事情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齐子皓真是又生气又心疼。
“要不是我一直坚持着非要干预卿岚的婚事,就不会出这些事情,我在梦里甚至都会看到祖母的样子,她在喊我就她!呜呜——”叶卿清扑到他的怀里,尽情地发泄了起来。
“不关你的事的,就算没有你带走霍云歌的事情,那些要下手的人还是会寻着别的法子来对老太君下手的!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荣国公府的人,总会千方百计地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齐子皓一边替她吻着脸上的泪水,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倾尽自己所有的柔情来哄着她。
他知道,叶老太君和江姨娘的事情,已经是她心里最深的一根刺,他只能用自己的爱慢慢将其拔出来。她是他的女人,她的仇该由他来报,就算现在那个真正的主谋再次人间蒸发,就算将来要花上再多的时间,他也会替她手刃仇人。
好不容易将叶卿清哄睡了下去,屋外的大雨依旧瓢泼,齐子皓走到了叶卿岚的面前。
姚恒正心疼地给叶卿岚撑着伞,他的年纪,再年轻个几岁,都是他的孙子辈了,天天见他跪着,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无奈叶卿岚脾气太倔,就是老王爷和老王妃亲自来劝都不肯起身。
“姚叔,伞给我吧!”齐子皓看着几乎已经浑身湿透的叶卿岚,一时间也说不出责备之词。
若不是这小子一门心思扑在一个不该爱的女人身上,或许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弄得这么糟。
他是叶卿清伤心难过的原因之一,可偏偏他还不能发作于他。
“你要是想让你姐姐继续伤心内疚的话,你就跪在这里,跪到死!”话不好听,但明显有用。
雨水顺着叶卿岚的脸滴滴答答地滑落到了已经湿透的衣服上,或许还混合着旁人看不到的泪水。
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嘶哑:“我只是想见见她……”
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齐子皓便是有再多的责难也说不出口。
“起身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叶卿岚犹豫了片刻,终是起身跟着齐子皓一起去了他的书房。
将脸上的雨水稍微擦了一下之后,叶卿岚微微抿着唇,没有开口。
那副样子,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别扭孩子,在等着长辈的训话一样。
齐子皓觑了他一眼,冷声道:“明日就要去边疆了,回去记得喝一碗姜汤,免得到时候生病了坏事!”
“姐夫,你能不能让大姐见我一面?”叶卿岚的眼里带着些祈求。
这一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再回来的一天,他想见见她……
齐子皓仿佛将他心里的打算看了个透彻,嘴角的笑容有些凉薄:“叶卿岚,皇上和你说将士最好的归宿是马革裹尸还,但是并不是让你抱着送命的心态去战场上的。你是不是觉得今日见了清清之后,便可以放心地拼死一搏了?”
叶卿岚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齐子皓接着道:“其实你从来不了解你姐姐的想法。她不让你娶霍云歌不是嫌弃她不是怕她辱了叶家的名声,她只是在替你不值。”
“我知道……”可悟透的时候却总是太晚……
“所以,你要好好地活着,活着回来见她!用你的功勋让一辈子守护着叶家的老太君泉下安宁,也用你的成长来让她知道她一直护在羽翼下的小弟是真的长大了,能让她彻底放心了,而不是嘴上说说,用你的实际行动!”
“还有……”齐子皓浅浅地勾唇,“如果觉得因为一个女人以后都不会再爱别人了,那就担起你的责任。叶家嫡系只剩下了你一个男丁,就算你要在战场上拼命,也要给叶家留一个后人。如果给不了你将来的妻子一份爱,就给她做丈夫的责任。你还年轻,可以再多考虑几年,好好活着,霍云歌只是代表着你不成熟的过去,该重新开始的就像个男人一样重新开始!”
齐子皓拍了拍他的肩,难得语重心长地像个兄长一样和他说了许久。
……*……*……
翌日一早,叶卿岚策马简装,只带着几个随从,朝着西边而去。
出了城门之后,突然拽起马缰,停了下来。
回头望去,却并没有看到那一抹期待的人影。在马上低头踌躇了许久,才定下了心,狠狠地一扬马鞭,头也不回地朝前奔驰……
直到那一人一马消失得只剩下了一个看不见的点,齐子皓和叶卿清才现身出来。
“明明不放心他,为什么不见一面?”
叶卿清轻叹一声:“或许还没办法面对吧!不见他,也让他心里存着念想,在战场上爱惜自己的性命……”
火红的朝阳渐起,一对深情相拥的男女久久地凝视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