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修节伸长了脖子看着丁小桥放在炕桌上的那张纸,“这就是杜小少爷帮你画的什么商标啊?”
丁小桥正忙着低头将一层薄的纸蒙在那张底稿上,然后用炭笔细细的将杜开霁画的商标描下来,她并不想将杜开霁的原画拿去做小印章,害怕人家给她弄不在了,以后还要再用的话,那就太不方便了。
“什么啊爹!这不是杜小三帮我画的,这可是我用钱买的。”丁小桥立刻反驳,她可是分得清楚,这个花钱买的用得可没有什么愧疚,要是变成别人帮忙弄的,那就不好说了……
“五文钱买这么一张画怎么算也是杜小少爷帮忙啊。”丁修节一点都不偏颇,说道。
“爹!你怎么总帮着外人说话啊!”丁小桥描完了最后一点,抬起头很是不满意丁修节的胳膊肘往外面拐。
丁修节摇摇手哈哈笑着,示意自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然后指着那丁小桥描好的画问道:“这玩意儿,你打算怎么用?”
说起这个丁小桥就忍不住的兴奋,她眉飞色舞的将跟杜开霁商量好的结论告诉了丁修节,甚至还有点手舞足蹈的味道。
丁修节一边听着丁小桥说着,一边伸手拿起了一根放在床上已经编好的手链,放在了手里上下翻看了一会儿指着那手链两边的接头说:“你说得是这里吗?”
丁小桥见自己一说丁修节就明白了,高兴的扑过去抱着丁修节的胳膊:“爹,你可真厉害啊,要不然你怎么能生了丁小桥这么漂亮这么聪明一闺女呢!你看我一说你就明白了。”
这样没脸没皮的自夸,惹得屋子里面的人都笑了起来。米氏也忍不住笑着道:“小桥啊,你是夸你自己还是夸你爹呢?”
对于丁小桥的主意丁修节跟米氏还有丁风儿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可行性比较高,然后丁修节就去着手办这件事去了,而这几天上山采菌子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了明鸿光,一家人分工虽然不同,可是因为心里都有共同的目标,人人动充满的干劲。
而丁五郎和丁七郎自从上学之后也格外的忙,他们白天要去上课,放学回来不但要帮家里做一些轻松的活计,还要写功课,甚至在写完功课的以后还要负责给家里所有的人上课,教大家识字。
虽然这样的安排很是辛苦,可是丁五郎和丁七郎却觉得对自己的提高特别大,特别是在他们上完课写完作业又再给一家人讲课的时候就好像是重新复习了一遍,而家里人在上课的时候问的问题,他们能够回答的就等于再一次学习了一次,不能回答的记下来第二天到学堂里去问先生,便能对学过的课程越发的巩固和提高了。
因为从第一天开始去上学堂他们就用这个方法在学习,所以两个人的进步特别的快,就连那学堂里脸上有如万年不化冰山的张老秀才也忍不住对着丁修节夸奖了几句。
乐得米氏买了一大块肉,好好的犒赏了一家。
原本一家人在一起识字,米氏是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学起来很不用心,可是因为先生的夸奖,她也下下狠心好好的学一学了,这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丁修节虽然在外面打仗了六年,可是原本就有好人缘的他再加上回来之后乐于助人,脾气又好,更是让他朋友众多。尽管在这些人中并没有什么达官贵人,可是要办点事还是不难。
在丁小桥将那商标的描画交给了丁修节两天之后,丁小桥就收到了丁修节拿过来的十来颗瓷珠子。这些珠子都是比豌豆稍微大一点,十分的圆润,中间的孔洞不大不小,刚刚够7一根丝带拧细了穿过去。那珠子分为了四种颜色,分别是白色、淡青色、黑色和红色。
每一颗珠子上都印着一个小小的商标。丁小桥拿起了一颗珠子,细细的观察着那柱子上的商标,十分的清楚,可见这雕刻印章的人手艺相当的高超。
“哇,做得可真漂亮。”就算是见惯了那现代工业产物的丁小桥,面对这样由纯手工做出来的瓷珠子也忍不住称赞了起来。
“漂亮是漂亮,可是不便宜呢!”丁修节呼出了一口气,“光是雕那个小印章就花了五两银子,而那些珠子我跟路安说好了,两颗一文钱,要是我们做得多,那出去的可不老少。”
丁小桥算了算成本,现在算起来,一根手链的成本已经上升到了两文半了,这还不算那刻印章的五两银子,要是郭景山最后不愿意长期来进他们的手链的话,他们可算是亏大发了。
他们说话的工夫,丁风儿已经捡了两颗次珠子穿在了已经做好的手链上,然后带在了自己的手腕子上,然后她上下看了看,脸上的笑意掩饰都掩不住,她说:“你们都看看,怎么样?”
丁小桥原本就知道会很漂亮的,可是没有想到,那瓷器特有的柔和的颜色跟手链那色彩斑斓的颜色搭配到一起,更是为那手链增加几分娇俏的味道。
“可真是漂亮。”丁小桥仔细的将丁风儿的手腕子翻过来翻过去的看了好一会儿,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然她原来也是做过这样的手链的,可是,现在看起来这一根好像比她原来做过的都要好看。
因为定下了就是这几种珠子,丁修节便又去找路安,路安连夜赶工,终于弄出了一千颗珠子来。丁修节当即就付给了他五钱的银子。
路安接过了那银子,显得有点激动:“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两颗珠子一文钱,这可是太贵了。”
“不算贵,这釉彩就不便宜,还得一个个的弄上印子,算下来还是我占了便宜。”丁修节对于这些方面历来很宽容,并且待人又大方,这也是他好人缘的主要原因。
路安听了说不出话来,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只管放心,这珠子我指定给你好好的烧,也绝对保密,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
丁修节点点头本想走了,可又想起丁小桥的交代道:“下一次我们还是写个文书,这样你就放心了,我指定不找别人。”
“不用,我放心你。”
丁修节还是摇头:“你放心我,可是我却怕以后世事无常,就这么定了吧。”
虽然听起来好像写文书有点扫面子,可是路安一想这也是为了双方以后更好的合作下去,便没有再推辞。
丁修节提着一大口袋的瓷珠子回到了家里,天色已经不早了。
因为第二天就要交货,这下子,别管是谁,家里所有人都要上阵串珠子,就连做完功课的丁五郎和丁七郎也不例外。
丁修节还算是手巧,而明鸿光可从来都干粗活的,手指头粗糙的厉害,穿珠子算是穿出了一身的大汗,直呼比上山打老虎都难,逗得大家嬉笑连连。
跟丁修节家围着温暖的灯光时不时传出热闹的笑声比起来,丁家正屋里就冷清孤寂得让人心酸了。
丁云儿一心寻死,虽然被救了回来,可是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不过几天时间就瘦了一圈,尽管吃药却不见得好,她往往躺在那里就是一天,呆呆的看着房顶,眼泪跟断线的珍珠一样落个不停,一句话都不说。
张氏守着丁云儿,忍不住抹眼泪:“云儿啊,你可不能做傻事啊,你这还有爹娘呢,你可不能再想不开啊。”
丁云儿只当是没有听见一样,一个人依旧是木木呆呆的。
而这个时候,丁家三房的笑声就这样透过了后窗户,穿过了院子朝着正屋的扑了过来。
丁云儿听见那笑声,头微微的朝上面抬了一抬,真是羡慕,那么开心的笑声,那么没有顾忌的笑声,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笑过呢。
张氏听得这笑声,心里面更加不痛快,她抬起了手就想把支起窗户的撑子给取下来,丁云儿却用虚弱的声音说:“别,别关上,就这么开着……”
张氏的手一顿,惊喜的转头看向了丁云儿,“云儿!你肯理娘了!”
丁云儿却看都不看她,只是那已经白成了一张纸一样的脸上又划过了豆大的泪珠:“别关上。”
张氏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真想狠狠的将那窗户砸上,可是看着丁云儿那苍白虚弱的脸色她狠不下去这个心,最后只能又将那撑子撑了回去。
坐在床头上,那不断传来的笑声,好像是刀尖一样扎着张氏的耳朵,她恨恨的道:“笑什么笑,就跟吃了猫尿一样!一个个的大晚上不睡觉,这是要连累着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睡不着是吧!也不想想云儿还病着呢,真是笑得出来,一群白眼狼、小畜生!”
丁月儿抬起了头看了张氏一眼,小声的附和道:“就是,一点良心都没有,这么多天了都不说再来看看姐。”
丁云儿听着她们的话,只觉得心里越发的难受起来,本来不该恨的,可是,她现在是那样的恨,她怎么就会托生在这样一个人家,怎么就会从这样一个娘的肚子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