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心知肚明,再说下去,这个话题就没完没了。|miaobige.com|韩氏叹气,“娘,此事想让女儿好好想想吧。女儿现在还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
韩老太太目光复杂的看着韩氏,“罢了,你自己想清楚吧。老身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明瑜和明成两个孩子打算。明瑜已经及笄,你难道不希望她嫁个好人家吗?明成也一年一年的大了,将来若是读书出仕,你难道不希望他有有好靠山吗?长卿对你有感情,这么多年都不曾变心,这样的男人世间少有。你要是错过了,可就是便宜了别的女人。你可知道,等长卿回到京城,他家的门槛,肯定会被媒婆踩烂。你要是舍得将他让给别的女人,那老身没话可说,只能叹息一声,老身竟然生了一个蠢货出来。”
韩氏低着头,“娘,不要再说了。”
“行,咱们不说刘长卿,就说明瑜的婚事,你可有看好的人家?”韩老太太很关心的问道。
韩氏摇头,“不曾看好。”萧明瑜同宁王的约定,还有那个什么四年之约,韩氏不打算说出来。
韩老太太顿时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你看澈哥儿如何?这几年,老身看着,澈哥儿同明瑜相处得很好,两人郎才女貌,当真相配。若是明瑜果真嫁到韩家来,有老身替她做主,保证没人会委屈她。如何,老身可是真心实意的为你为明瑜打算。如此一来,你也不用纠结萧家的家世影响了明瑜的婚配。”
韩氏听罢,连连摇头,“娘,你可不能乱来。此事可有同二嫂说一声。”
“老身同意了,你二嫂不会不答应。”
韩氏苦笑,“娘,二嫂是会顺着娘的意思来。可是二嫂十有八九是勉强答应。勉强得来的婚事,对明瑜真的好吗?而且我看明瑜同韩澈之间,并无男女私情,二人只是一般的表兄妹。将他们做成一对,未必就好。女儿再说句放肆的话,娘如今还在,一切都好说。等娘百年后,明瑜又该如何同二嫂相处。婆媳不合,明瑜的日子岂能好过。这样的日子,我过过,我自然不想明瑜再走我的老路。明瑜那孩子性子倔强,曾经就说过,不会允许自己的夫君纳妾。可是若是婆媳不和,做婆婆的给儿子房里塞人,这做儿媳妇的是要直接决绝还是忍下来。拒绝,那就是打脸。忍下来,那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无论如何,最终都是做儿媳妇的难受。此事,二嫂但凡有一丝勉强,女儿就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韩老太太皱眉,“你当明瑜是你吗?明瑜性子好,不失主见,即便婆媳不和,老身相信以明瑜的本事,自能化解。”
韩氏苦笑摇头,“娘,此事还是想问问二嫂的意见。二嫂若是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了。我不想因为这门婚事,弄到最后,大家连亲戚都没得做。其实女儿以为,何必做亲家,做亲戚就挺好的。真的,女儿真的这么想。女儿清楚萧家的家世,是配不上韩家的子孙。何必让二嫂为难。二嫂那么宠爱韩澈,自然是希望他能像韩湘韩湛一样,找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而不是委屈韩澈,将就明瑜。这样做,估计二哥都会怪我。”
“他们敢。”韩老太太很不痛快。
韩氏却说道,“敢不敢两说,至少心里头肯定有些想法。说不定还要编排几句,说娘偏心大房,委屈二房。既然明瑜那么好,怎么不让大房的韩湛来娶。韩湛好歹只是嫡次子,不用继承家业。而韩澈是二房的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二房的家业。让二哥的嫡长子娶明瑜,这真的不合适。这样做,会让人说闲话,甚至会带累娘的名声。女儿以为最好提都不要提。”
韩老太太叹气:“你啊,就是想的太多。你怎么就不为你自己想想,为明瑜想想。明瑜有机会嫁入高门,换做别的做娘的,巴不得抓住这次机会。你倒是好,反倒是将机会往外推。”
韩氏笑道,“娘,女儿这也是为了娘家和睦,女儿这么做可没有错。女儿可不想做韩家的搅家精,更不想让明瑜两头为难。”
“罢了,罢了。既然韩澈不行,那你表兄家的小子,总可以吧。”
韩氏糊涂,“娘说的是哪个表兄?”
韩老太太笑了起来,“看来你还真的忘了。还能是哪个表兄,老身的娘家侄儿,你的二表兄家的小子,今年十八,已经有了举人功名。少年英才,很得先生赏识。三年后的大比,极有可能榜上有名。如何,这门亲事可好?”
韩氏笑了起来,“原来是沈家表兄。今儿我还在宴席上看到沈家表嫂,还有她的闺女,长得跟一朵花似得。只是他家的小子,不曾见到,不知长得如何。”
“自然是一表人才。要不改日,老身做个东道,将他们一家请来,你好好相看一番,若是合适的话,这门亲事自可定下。沈家虽然比不上韩家的家世,不过也是百年书香门第。”
韩氏笑道,“不用娘说,女儿全都知道。那是女儿的外祖家,女儿岂有不清楚的。”
“清楚就好,那你说这门婚事可做得。”
韩氏没直接回答,“能不能做,还需要看了才能做决定。不过此事不急,女儿想先看看别的家。”
韩老太太深深的看了眼韩氏,“罢了,明瑜是你的闺女,老身相信,你定不会害了明瑜。”
回去的路上,韩氏同萧明瑜坐在同一辆马车里。韩氏同萧明瑜说道,“你外祖母想给你说门亲事,原本是想将你还有韩澈凑成一对,不过为娘拒绝了。”
萧明瑜如释重负,“多谢娘,以后外祖母再提起此事的话,还请娘代我周旋。如今,女儿真的不会考虑别的人。”
韩氏神色复杂的看着萧明瑜,最终无奈点头,“行了,此事娘放在心上,以后都会推拒。只是我们事先说好的,为娘只给你一年的时间,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要知道,耽误了花期,再想说一门好人家,就越发的难。比如明琦,如今别说是好人家,就是想说门婚事,也是艰难的很。娘可不希望你为了一个男人,耽误了自己的终身。”
萧明瑜笑着点头,“娘,放心吧,女儿心里头有分寸。”
“那就好。宁王什么时候回京城?”韩氏问道。
萧明瑜说道,“前些日子,女儿收到消息,如今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想来很快就会到京城。”
韩氏抿着唇,想了会,“若是宁王到了京城,想法子安排一下,娘想同他见一面,当面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成心耽误你的青春。”
萧明瑜调皮的吐吐舌头,“娘,放心吧,女儿会安排好一切。”
韩氏叹气,萧明瑜再能干,那也是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真的放心不管。
转眼便是韩氏的生辰。过去几年,韩氏从不为自己的生辰举办宴席。这一次,萧明瑜有心为韩氏大办一场,结果还是被韩氏拒绝。韩氏的理由很简单,她喜清静,不爱有人在面前闹腾。再说了,也不是整寿,没必要大办宴席。
萧明瑜拗不过韩氏的意思,只能顺从。
但是韩氏生辰这一日,还是有人不请上门。福王是第一个上门来的,一大早带上丰厚的礼物来到萧府,门房都认识了这位身份不一般的人,没法子阻拦,只好将人请进门。
萧明瑜接待了福王殿下,福王盯着萧明瑜看了几眼,“嗯,长得像你娘,很好。你娘呢,怎么不见人。”
“我娘怕见到王爷。”萧明瑜笑道。
福王眼一瞪,“胡说八道,本王又不会吃人,你娘怎么会怕见到本王。肯定是你没告诉你娘,小丫头,是不是?”
萧明瑜笑着摇头。
此刻韩氏走了出来,“我家闺女不懂事,同王爷开了个玩笑,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韩氏一出来,福王整个心神都落在了韩氏的身上。“今日是你的生辰,本王一直记挂着,这些都是本王的一番心意,你可不能拒绝。”
韩氏叹气,“你又何必亲自过府,礼物我会收下,不过你以后不必再来。”
福王神情落寞,“你对本王总是不假辞色,本王却偏偏喜欢你这点。你说本王是不是犯贱。”
萧明瑜暗自点头,果然有些犯贱。
韩氏脸色不好看,“早在当年,你我二人均未成婚的时候,我就同你说清楚了一切,你又何必纠缠不休。几十年下来,除了纠缠外,有得到别的吗?你如今有了妻儿老小,我也有了子女,我们更是没可能。你回去吧,你的心意我收下。等你生辰的时候,我定会回一份礼物。”
福王苦笑,“罢了,每次你见我,总是这番话,本王都听腻了。不过本王今日能见到你,也算是好运。你保重,下次本王还会再上门。”
福王走了,韩氏却没了心情。挥挥手,让萧明瑜将礼物收捡好,别的都不再过问。
接下来,送礼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多半都是派管事的上门送礼。这倒是省了不少事情。韩家那边是韩士林亲自上门,代表韩阁老韩老太太,大房二房给韩氏送礼。见了韩士林,韩氏的心情好了不少,请韩士林到花厅说话,萧明瑜则是继续在前厅招呼上门送礼的人。
宫里来了两拨人,一拨是皇上派来的,另外一拨则是皇后派来的。都是给韩氏送礼来的。宫里送礼,韩氏躲不开,只能亲自出面收下礼物。如今韩氏对宫里送礼过来,都已经麻木了。来到京城这几年,这样的事情遇到了好几次,不麻木又能如何。偏偏韩士林很担心的看着韩氏,“妹妹,你没事吧。”
韩氏轻笑摇头,“二哥多虑了,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过去的一点情分,他要是不肯放下,就随他去吧。”
韩士林见韩氏神情平静,不似作伪,于是放心下来。
过后大房同四房也都带着礼物上门。因为没准备酒席,只招呼大家喝茶吃了点水果点心。大房同四房也不在意,图的本就不是一餐酒席,而是大家之间长长久久的关系。
临到中午,本以为送礼的人应该不会再来了。却没想到正吃午饭的时候,又有人敲响了大门。
萧明瑜出门,见到来人,很是吃惊。“韩六叔?不,应该叫你刘将军。”
刘长卿对萧明瑜点点头,一脸不怒自威,隔得远远的,萧明瑜都能感受他身上浓厚的杀伐之气。显然这人在战争中历练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的刀下。否则练就不出如此强大的杀伐之气。没瞧着,府里的丫头婆子个个胆战心惊,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刘长卿说道,“叫我什么都行,你娘呢?”
“我娘在厅里。”萧明瑜不由自主的回答。实在是因为对方的气势太强。那种掌握着无数人生死的强大,不同于一般的上位者。果然是从战争中走出来的人,就是不同。
刘长卿没再理会萧明瑜,直接朝厅里走去。萧明瑜想要阻拦,走出三五步,狠狠的跺跺脚,罢了,何必去讨人嫌,她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韩氏正在用饭,也很好奇来敲门的人会是谁。突然屋里光线一暗,抬眼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芒,才会让屋里瞬间暗沉下来。韩氏一愣,放下碗筷,站起来,“怎么会是你。”
“很意外吗,正是我。我一回来,去宫里复命后,就直接来了你这里。幸好及时赶到,不然就要错过你的生辰。”刘长卿平静的说道,低头看了眼桌面上的饭菜,微蹙眉头,“今日是你的生辰,为何这饭菜如何简单。难道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韩氏轻笑摇头,“并非你说的那样。今日虽说是我的生辰,不过我不欲办酒席。也阻止了明瑜操办。就三两个人吃饭,何必弄的那么复杂,浪费粮食。”
刘长卿低声一笑,“你还是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韩氏微微一笑,“你还没用饭吧,坐下一起用吧。我让人给你重新布置一双碗筷。”
“不着急,先让我好好看看你,可好?”
蓦地,韩氏的脸颊红了,低下头,声如蚊蝇,“你不要这样,这不合规矩。”
刘长卿笑了,笑容放肆又直接,仿佛一切都没放在眼里。此刻,真正放在他心里的人,只有韩氏。“嫁给我可好,我一直想要娶你为妻,从前到现在一直没变。娶你,是我能给你的做好的生辰礼物。”
韩氏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刘长卿,“你何必执迷不悟。你我身份悬殊,你是朝中新贵,我是独居寡妇,你我二人怎能在一起。”
刘长卿不在意的笑着,掷地有声的说道,“我说能就行,没人敢阻止我们在一起。”
韩氏神色变幻,“你前途无量,多少人家都想将闺女嫁给你,你何必找上我。我都老了,我是做外祖母的人,你真是糊涂,你怎么会想到娶我。长卿,不要犯糊涂,这会影响到你的前程。”
“我不在乎。”刘长卿坚定的说道,“这辈子我只想娶你,从前是,现在依旧是。前程,我自己会挣,无需靠女人给我前程。”
韩氏头痛,“你,是认真的。”
“从来没有哪一天,比今日更认真。悦儿,不要拒绝我,如今萧茂杨已经不在了,你已经为他守节三年,考虑嫁给我,好不好?你的子女,我会当做自己的子女来对待。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们二人一起,我会将心掏出来交给你。”刘长卿郑重其事,无比的真诚。
说不感动是假的,面对这样的深情,没有一个女人不会动心。韩氏不会例外。她在挣扎,在犹豫,在纠结,在矛盾。“长卿,你不要这样,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们之间真的不合适。”
刘长卿笑了,“你是怕有人非议,对吗?不要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有我在,任何人想要伤害你,我都会替你出头。”
韩氏依旧在摇头,“长卿,你冷静一点。你现在太冲动。或许你冷静的想想,就觉着自己的主意真是搞糟透了。长卿,我不希望你将来有一天后悔,你明白吗?”
刘长卿盯着韩氏,目光很锐利,也很坚定。“你的顾虑,我全都明白。我现在很冷静,无比的冷静。你有见过有人为一件事情冲动二十年吗?所以,不要将我的感情当做一种冲动。”
韩氏很幸福,很甜蜜,却也很苦恼,很痛苦。“长卿,你难道忘了宫里的那位吗?”
刘长卿冷哼一声,“我自然不会忘。当年她没有阻止你嫁给萧茂杨,今日他依旧不会阻止你嫁给我。悦儿,不要犹豫,嫁给我可好?”
韩氏摇头,“长卿,你让我想想,我现在很矛盾。”
“好,我给你时间。这几日我也有事情要忙。三日后,我会再来找你,希望你那时候会有一个答案,也希望那个答案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刘长卿说完这番话,转身离开。
韩氏的神情又是痛苦又是纠结,痴痴的望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萧明瑜走了进来,呆呆的望着韩氏。
韩氏好半天才注意到萧明瑜就在跟前,韩氏脸上闪过尴尬之色,“明瑜,你怎么在这里?还没吃饱吧,你继续吃。娘已经吃完了,我想回去休息。”
萧明瑜幽幽一叹,“娘,我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转眼,韩氏又变了脸色,“原来你都听到了。明瑜,你放心,娘不会改嫁的。”
“真的吗?”萧明瑜的神情若有所思,“刘将军对娘一往情深,要是娘也喜欢他的话,改嫁其实也挺好的。至少女儿同成哥儿都不会有意见。如此,娘也算有了一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这些年来,女儿见了不少,娘同刘将军这样的人在一起,其实挺好的。他适合娘。公平的来说,你父亲更适合。你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韩氏张口结舌,有些反应不过来。
萧明瑜却笑道,“娘要是担心我对于你改嫁的事情,会有什么想法,大可不必。女儿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娘还年轻,不过三十出头而已,瞧着面目,也不过才二十几岁。人生才走了一半,若是将来的几十年,身边没个知心的人陪伴,岂不是很寂寞。娘,问问你的心。至于外界的一切因素,其实都无需有太多担心。钱,我们有,势,我们也有,人,我们也有。就算是身份,以娘的出身,又有几个人比得上娘。再有,娘对刘将军,并非没有一点感情,不是吗?即便娘担心自己寡妇的身份遭人非议,女儿以为关于这一点,娘更不必担心。这年头,寡妇改嫁的事,难道还少了吗?这京城虽说规矩大,那也是针对未婚姑娘而言。像是寡妇改嫁的事情,女儿来到京城后,就亲眼见到好几起。也没见那些人被人非议。”
韩氏神情变幻不定,“那不一样。即便是寡妇改嫁,也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长卿从未婚配,而我不光是寡妇,还带着子女,如何相配。”
“如何不能相配。刘将军对娘有情有义,娘对刘将军也并非全然无情,光是这一点,你们就很相配。”萧明瑜坚定的说道。
韩氏苦笑,“明瑜,娘真的不懂你的想法。换做别的人,只有阻止的,又怎么会像你一样,竟然还鼓励做娘的改嫁。你可真糊涂。”
萧明瑜叹气一声,“女儿不忍心母亲受苦,女儿只希望母亲幸福,想法很简单,并没有错,不是吗?当然,母亲若是执意不嫁,女儿肯定不会逼着娘改嫁。反正这件事情,母亲拿决定。女儿外面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韩氏大声叹气,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抉择才好。
萧明瑜长出一口气,嫁母?萧明瑜呵呵一笑,为何不行。从内心深处来讲,萧茂杨同韩氏真心不配,萧茂杨不懂韩氏,韩氏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真正的融入萧家的生活氛围。韩氏有她的矜持和高傲,这偏偏是萧家不能忍的,尤其是萧老太太,最不能忍受。其次则是萧茂杨,所以在萧茂杨面前,韩氏总是温柔的,顺从的。只因为韩氏不想同萧茂杨进行无所谓的争执。
而刘长卿是不同的人,他同韩氏青梅竹马,他是理解韩氏的,也懂得韩氏的矜持和高傲。他可以给韩氏遮风挡雨,让韩氏完全可以照着自己的心意生活。而刘长卿则是韩氏最坚强的依靠。这一点,萧茂杨努力了一辈子,也没做到。
不知韩氏同刘长卿之间,是有缘无分,还是大圆满的结局。
三日匆匆而过,刘长卿再次来到萧府,就站在门外,而韩氏则是坐在屋里。刘长卿头一次露出脆弱的一面,“我不敢进去,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甚至怕自己失控。悦儿,就在这里吧,我就站在这里,请你告诉我,你的决定。”
萧明瑜就陪在韩氏的身边,见韩氏一脸纠结的表情,站了张嘴,仿佛立马就会出口说出最终的答案,萧明瑜都跟着紧张起来,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或许下一刻,她就会得心脏病。
沉默,难言的沉默。
谁都没说话,韩氏没有,刘长卿也没有。一个人在门外,一个人在门内,彼此看不到,心却一样紧张的跳动。萧明瑜几乎忍受不下去,却又不忍心打破这个沉默。气氛慢慢的在变,从紧张到平和,萧明瑜有些不懂。她不懂韩氏的感情,也不懂刘长卿的感情。让萧明瑜喜欢一个人二十年,并且二十年来都求而不得,萧明瑜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在二十年后,还有没有如此浓厚的一份情。说不定三五年的时间,就足够让她忘记过去,忘记那份感情。果然她同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她是古代人,但是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习惯的是快餐文化,习惯的是去计较,而不是付出。
萧明瑜低着头,自嘲一笑。即便自己做不到深情不悔,但是亲眼见证这一幕,依旧让人全心感动。不成全这份感情,萧明瑜都觉着对不起全天下。
萧明瑜望着韩氏,想要给韩氏足够的力量。希望韩氏能做出肯定的答复。
而韩氏先是纠结,后来逐渐的平静下来,似乎想明白了一切。韩氏幽幽开口,“你要一直站在外面吗?”
刘长卿大喜,推门进来,“悦儿,你这是答应我了吗?”
韩氏面色尴尬,似乎很不好意思。毕竟韩氏是温柔的,含蓄的,同刘长卿的直接,完全是两种风格。这二人在一起,算是混搭么?萧明瑜笑了起来,起身,悄悄的走了出去。将空间和世间都留给两个有情人。
萧明瑜牵起成哥儿的手,蹲下身,二人平视,“弟弟,你想要一个父亲吗?”
明成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父亲这个名词的含义,“可以有吗?”
萧明瑜点头,笑着说道,“可以有。”
“父亲会保护我,会教我读书,教我骑马吗?”明成继续很认真的问道。
萧明瑜则是继续点头,“会,他很厉害,他是一个将军。会骑马会打仗会教训人,还会读书。字也写的极好。出身也好,底蕴深厚。”
“既然姐姐说的那么好,那我就勉为其难要一个吧。”
萧明瑜哈哈大笑起来,“好,我们就勉为其难的要一个。”在成哥儿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萧明瑜起身,回头看着那边,不知此刻二人是否已经达成了一致。
门打开,刘长卿从门里面走出来,见到萧明瑜姐弟二人,难得的给了个笑容。之前萧明瑜同明成说的话,韩氏听不到,可是刘长卿耳聪目明,岂有听不到的道理。所以,刘长卿对于萧明瑜很满意。
萧明瑜走上前,“以后我该称呼你刘将军,还是称呼你为刘叔叔。”
“我不介意你称呼我为父亲。”刘长卿一本正经的说道。
萧明瑜暗自撇嘴,她才不要。有萧茂杨这个父亲就已经足够了,再来一个,哼,没意思。萧明瑜笑着说道,“看来你同我娘达成了一致,可喜可贺。”
刘长卿点点头,“记得喝我们的喜酒。”
萧明瑜哭笑不得,“刘叔叔莫非忘了,我是我娘的女儿。”
刘长卿则是得意一笑,“你是她女儿不假,但是你迟早是要出嫁的。成哥儿是她的儿子不假,但是迟早要成家立业,独立门户。只有我,我才会一辈子陪伴在她身边。你或者他,都不能做到这一点。”
苦恋了二十年的男人,你不要试图去理解他的脑回路。所以萧明瑜让开路,站在一旁,恭送这个苦恋二十年的男人得意的离开。
萧明瑜带着成哥儿去见韩氏,韩氏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萧明瑜甚至在韩氏的脸上看到了红晕,真是稀罕。
韩氏虽说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很认真的同一双子女说道:“我已经同意嫁给刘长卿。”顿了顿,又说道,“皇上赐给他的府邸,离着这里两条街。要不以后我们一家人都搬到刘府去住。”韩氏怯生生的,生怕萧明瑜会拒绝。
萧明瑜笑着问道,“不知娘同刘将军将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韩氏再次红了脸,“他说越快越好,我觉着再等等,眼看着天气冷了下来,不如等明年开春。”
萧明瑜点头应下,“明年开春也好,今年也行,女儿都没意见。至于搬到刘家去住的事情,也可以。不过我们都是萧家的子孙,还请娘同刘将军说清楚。”
“这一点,娘已经同他说清楚。家里的产业全都给你还有成哥儿两人。刘家是刘家,萧家是萧家,这一点娘分得很清楚。”韩氏笑着,“明瑜,你真的不介意吗?”
萧明瑜笑着摇头,“只要娘幸福,女儿就不会介意。若是他对娘不好,那就不能怪女儿对他不客气。”
韩氏笑了起来,“好女儿。”韩氏喜极而泣,生了一个如此懂事的女儿,果真是三生有幸。
萧明瑜帮韩氏擦掉眼泪,说道,“娘,韩家那边要派人送信过去,还有明姐姐那里,也要派人送信过去。说不定这一次明姐姐能够来京城。对了,萧家那边,也要提前通知一声。虽然娘改嫁,谁也管不了,但是女儿不希望有人跳出来指责娘。”
韩氏点头,“你说的很对,娘不在乎被人说是非,反正这么多年都听腻了。娘就怕耽误了你,你都大了,也该说婚事了,万一影响到你的将来,该如何是好。”
“娘真会说笑。娘都说了,刘将军是朝中新贵,大家巴结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对他的继女说三道四,岂不是明着得罪刘将军。娘嫁给他,反倒是女儿同成哥儿沾了光。成哥儿,你说对不对?”萧明瑜笑着问道。
明成有些不懂,不过还是点头,“姐姐说的都是对的。”
萧明瑜大笑起来,“还是我家成哥儿最好。”在成哥儿白嫩的脸蛋上轻轻的掐了下。
韩氏要改嫁的消息,送到韩家,韩老太太大为高兴,说是要置办两桌酒席庆贺。韩士林兄弟二人,总算是放心下来。两兄弟特意去找刘长卿喝酒,叮嘱刘长卿要好好对待韩氏,要是有半点不好的地方,他们二人都不会让刘长卿有好日子过。刘长卿就知道傻乎乎的乐呵,喝了个酩酊大醉。
给萧明的信也送了出去,萧家那边,照着规矩通知了一声。四房倒是没觉着意外,廖氏还感叹,“我早就说无弟妹会改嫁,果不其然。”
四老爷萧茂恒有些烦躁,“五弟妹改嫁,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还果不其然。”
“老爷不懂,我同五弟妹之间的情义,不光是因为我们是妯娌,更因为我们真心帮过五房。五弟妹是个念旧情的人,加上有明瑜在,还有明怀同明,这份情义自然能延续下去。届时五弟妹是不是萧家妇,有关系吗?”
大房这边,萧茂林不是滋味,韩氏竟然要改嫁,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韩氏要改嫁了,那他起复的事情要怎么办。
萧茂林大皱眉头,找到谭氏,“明日,你去一趟五房,同五弟妹好好说说。”
谭氏眉眼都不抬一下,一不正眼看萧茂林,“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一个是问问改嫁的具体情况,五弟妹究竟要改嫁给谁。再有,老爷我起复的事情,也该请五弟妹帮帮忙,同韩家说一声,让韩家帮忙活动一下。需要多少银子,我这里一并付。”
谭氏冷笑,直接说道,“不去。”
萧茂林气急,却怕激怒谭氏,只能忍着火气,轻声细语的说道,“你,这关系到我的前程,关系到我们全家人的将来。你就算要同我置气,难道明桢同明琦的将来你也吧管吗?我若是能官复原职,明桢的婚事同明琦的婚事,自然不用愁。”
谭氏冷哼一声,明桢的婚事早就有了眉目,最迟今年年底就能定下,对方也是官宦人家的嫡女。至于明琦的婚事,萧茂林有真心关心过吗?但凡萧茂林肯在明琦的婚事上多用一份心,萧明琦的婚事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谭氏还是冷声,“说了不去就不去,老爷莫非忘了,我如今成了瘸子,走不了路。还有,老爷不是怀疑妾身害了你的好姨娘好儿子吗,不是说要休了妾身吗。既然如此,老爷又何必纡尊降贵的来求妾身,岂不是让老爷没面子。”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主动给你机会,给你台阶下,你竟然不知好歹。”
谭氏冷笑,“妾身如今都成了瘸子,好歹不好歹的对妾身重要吗?反正只要明桢能干,再娶一个孝顺的儿媳妇回来,妾身这辈子也就这样。至于老爷的事情,老爷还是自己操心吧。反正老爷是好是坏,我的日子也没两样。”
“你,无知妇孺,不同你说。”萧茂林气呼呼的走了。
谭氏冷笑一声,她倒是要看看,萧茂林到底有没有那个脸去见韩氏,请韩氏出面帮忙。
萧茂林想了想,将心目中的人选过滤了一遍,竟然发现除了谭氏外,没有别的更合适的人选。谭氏之外的人选,也就只有陆四。萧茂林呲牙,要不自己亲自上门。可是男女有别,这做大伯的找守寡的弟妹说话,传出去也不好听。
要是有一二族老在京城,他也不用这么愁。请族老们出面,都是七老八十的人,自然不会有人说闲话。
萧茂林心中愤恨,又想到萧明桢同萧明琦。萧明琦明显不行,同萧明瑜的关系很紧张。萧明桢倒是合适。可是这会人不在京城。等萧明桢回来,都已经是年底。
萧茂林急切的想要起复,最后还是无奈找到陆四,交代一番,又给了一封信,吩咐陆四去五房走一趟。
陆四明显不想去,可是又不敢违背萧茂林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去见韩氏。同韩氏说明自己的来意,又将那封信交给韩氏,“五婶娘,这是公爹交给我的,让我交给五婶娘,请五婶娘转交给韩阁老。侄儿媳妇感激不尽。”
韩氏笑了笑,“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还好吧。许久没见康哥儿,现今如何?”
“多谢五婶娘关心,康哥儿很好,过两年也该启蒙读书。”陆四羞涩一笑,“这次侄儿媳妇本不想来打搅五婶娘的,只是公爹有吩咐,侄儿媳妇不能不来。”
韩氏点点头,“大老爷很急切吗?”
陆四点头,“公爹的确很急切。想要早点官复原职。”
韩氏嘲讽一笑,“官复原职,怕是不行。他以前的位置,早就有人了,又怎么可能为了他一个人破例。你回去告诉大老爷,这封信我会交到韩阁老手上。至于韩阁老会不会帮忙,我就不能保证了。”
“多谢五婶娘。有你这话,侄儿媳妇就能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