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一天,武阳的齐家也热闹非凡,仿佛大家都忘了现在正处于风雨飘零的时候,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章俏儿心里泛苦,可脸上的笑容却半点不敢落下,雍容大度的招呼着每一个来客,哪怕明知背地里不知被人说成了什么样,她也要撑起来。
她从不曾后悔为齐振声做的,可夫君娶平妻这事却让她深深的明白了爹的过世,她被娘家厌弃让她将自己推至了何种境地。
若是爹还活着,夫君不要说娶平妻,就是纳妾也得和她好好商量,哪里会……
可她不能拒绝!
任重是夫君敬重的先生,可以说有任重才有夫君今日,她深知夫君一直是将任重的独女当成亲妹妹对待,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不然也轮不到她做齐夫人。
若不是不长眼的强盗劫走了任可儿,当夫君亲自带了人去将人救回来时,任可儿已是衣衫凌乱,听说若是再去得晚一点,怕是贞节都要不保。
王家那般大贵族,如何会要有了污名的儿媳妇,事后几日便着媒人来退了亲,任重再气也只能同意,还未成亲就遭了厌弃,若是强行嫁过去,哪会有好日子可过,还不如在娘家养着一辈子。
娶任可儿过门是夫君主动提起的,看着任可儿一日日瘦下去,神情恍惚娇容不再,她没有任何理由去反对。
可她也无法说服自己心平气和的接受,夫君已经被妾室分去一部分,要是府里再增加一个女人,她要如何立足?
就在前不久,妾室生下了儿子,她忍不下,使了手段使她血崩而死。理所应当的将孩子抱到她这里养着,她这才有了点底气。
她以为,她和夫君从今以后可以恢复到以前的……
可夫君和她分析一翻后。她就知道自己除了点头应下,将这事操持好。再没有其他路可走。
就如夫君所说,任重就这一个女儿,若是他们善待了任可儿,本就亲近的关系只会更亲近,于齐家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更打动她的不是这些,而是夫君说他一直将任可儿当成妹妹,对她并无男女私情。会怜她惜她却绝不会动情,这才是她最想听的话。
与其再有其他人入府,倒不如娶了任可儿,虽然是地位仅比她低一线的平妻而非妾室。她也甘愿。
若是府里来一个栖彤那样害爹和娘离心的狐媚子,她才没地儿哭去。
于是她点了头。
所以今日,她才必须在这里撑着。
无人知道这时候她有多想回家,多想伏到娘怀里痛哭一场,可是章家已经闭门谢客。就是她,也进不去。
自爹死后,她再没有见过娘。
齐振声不远不近的站着,看着强撑的俏儿他心里不是不心疼,这是他年少时动心的女人。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哪怕不再如当初那般爱恋,他也想善待她直至死的那日。
但可儿的事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他总不能看着从小看到大的妹妹荒度了年华,真的在家当个老姑娘,先生这些日子老了许多,师娘更是眼睛都哭得看不清东西了,他如何能置之不管。
俏儿这个委屈必须受了,他以后绝不会亏着她就是。
“老爷,陈大人来了,在寻您。”
再看了俏儿一眼,齐振声转身离开,和儿女私情比起来,他谋划的另一件事才是关系到他今后的人生大事。
齐家大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下午就停在那个拐角,从这里看去,齐家进进出出的人都能看在眼里。
站得脚跟发麻的丫鬟轻声提醒,“夫人,天黑了。”
里面的人掀起帘子,正是吴氏,带着悲意的眼睛再看了燃着红灯笼的城主府大门一眼,长长叹了口气,吩咐道:“回家吧。”
“是。”
不过半年时间,吴氏头顶已现白发,脸色泛着灰,看着精神极不好。
齐振声要娶平妻之事早就传开了,吴氏庆幸自己现在已不见人,更不参与那些夫人聚会,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人取笑成什么样。
老爷若在,齐振声如何敢这般做,他怎么敢!
可章家没了老爷就等于是塌了天,所以齐振声能轻贱俏儿,成亲不过三两年就娶平妻,还哄得俏儿为他打点,做贤惠大妇。
她是过来人,太清楚男人易变的心,齐振声底子里和章泽天一样,最看重的永远是权势,俏儿为他付出再多,也留不住男人的心。
任重是老爷在世时尚忌惮的人,而任可儿是任重养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是易与的,接纳她入府就等同于在自己身边放了个随时咬她一口的人,章俏儿可知道?
不,她定然是不知道的,就因为不知道才敢这么做!
是她这个做娘的没教好,宠着纵着惯着,什么都不懂,没脑子,说来说去都得怪她!
吴氏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下,女儿她已经没有心力去顾了,家宝,她现在只能先顾着家宝,那才是她的命根子。
家宝若能出息,说不定多少还会念及血缘亲情照拂她一二,要俏儿去帮助自己的兄弟……她现在已经不存这个奢望了。
俏儿啊,你,自求多福吧,但愿你能长点心眼儿,别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此时的新房内,目的达成,原该精神焕发的任可儿脸上却无半分喜色,勉强提着精神应付齐家女眷,经常前言不对后语。
齐家人待她和待章俏儿态度截然不同,任重对齐振声恩重如山,对任可儿,她们也是小心翼翼的对待,哪怕她名声污了,背地里挖苦,当面也是半点不敢提及。
看她精神不济,说了没多会她们就先后离开,只余自己人的屋内让任可儿长长的松了口气。
可屋里一安静下来,她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那两日惊魂。
这本是由她自己计划的事。一开始被劫持时她半点不着急,只以为一切如自己打算的进行,可等到了地头才发现这里不是她当初定下来的地方。
再然后。当那些人对她半点不尊敬,还有人趁机摸了她一把时。她才知道这已经脱离她计划很远了。
那时她甚至想,这会不会是知道她有此计划的章含秋做的,可当她提及章含秋时,他们只是狂笑,还问她章含秋是不是也要绑来,他们很乐意效劳,她这才释了疑。
可一释疑。心里就更怕了,荒山野岭的,她一个姑娘家面对这么多男人,若是她们做点什么。她要怎么反抗?
若是被折辱了,她如何还能嫁给振声哥哥?就算嫁了,这辈子也别妄想得到振声哥哥的心!
她这时候才后悔自己太过莽撞了,而这份莽撞会毁了她一辈子,更甚者会要赔上性命!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一开始那些人还只是口头轻薄,后来喝了酒就开始动手动脚,再之后,衣衫都被人解开,只剩亵衣亵裤遮身。那时她想到了死,只有死才能保全她的名节。
而就在那些人淫笑着几个人边按着她轻薄,另有几人解她最后的遮身衣服时,振声哥哥如天神一般出现,赶在最后关头出现保全了她的贞节。
这就是她的英雄,她认定了。
后来的事如她预料的那般进行,就连章俏儿那里都妥协得很快,可那两日的事却成了她的梦魇,几乎夜夜在梦中出现,不,在梦里经历的一切比那两日经历的要更不堪更严重,折磨得她精神恍惚,到了晚上便不敢入睡。
虽然这让事情进行得更加顺利,可是她付出的代价却惨重得超出预料太多。
只要一想到那天自己几乎光着身子被人亵玩的样子全被振声哥哥看了去,她就觉得没脸面对他,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在振声哥哥心里的形象。
想着想着,任可儿才发现现在已经很晚了。
这是她和振声哥哥的新婚夜,一想到自己终于如愿得到了心仪的人,她连精神头都好了许多。
可是她等啊等啊,直至丑时才等到人回了房,原以为是和客人喝多了,可振声哥明明神情清醒,连酒味都是淡淡的,并不像是陪客人才会到这么晚,难不成是去了章俏儿房里?
等人梳洗的时候,任可儿努力不让自己去瞎想,可当振声哥哥出来,只是温声和她说了几句便倒头睡了,这让又紧张又期待的任可儿心冷得如掉入冰窟,了无睡意,睁眼到天明。
次日一早更得打起精神来,她的硬仗,这时候才开始。
同是新娘子,受到的待遇却截然不同。
夏含秋和往日一般早早就醒了过来。
熟悉的帐顶让她一时忘了昨日是什么日子,可身体的醒疼以及熟悉的怀抱马上就提醒了她。
脸上迅速爬上红霞,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这时候再拉被子不嫌晚了?”低沉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得出来其中满满的笑意。
夏含秋恨不得整个人都钻到被子里去,可她不敢动,这会身体还在人家怀里呆着呢,最主要是,两人都光溜溜的,身后硬硬的东西抵着她,经过昨晚,她已经很清楚的知道那是什么了。
段梓易笑得很是畅快,一早醒来就能看到秋儿的感觉比他想像过的无数次都要好。
“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夏含秋轻轻摇头,这点难受她忍得下。
“我家也没长辈需要我们一早去请安,要是困就再睡一会,晚一点我们过去夏家给岳母问安。”
“还有师傅。”
“自然,不会忘了他。”
初经人事的身体是有点累,夏含秋却也睡不着了,只是相拥的感觉太好,她想再多感受一会。
闭上眼睛装睡,背上有一双手一直在轻拍着,像是对待心爱的孩子一般,被人如此珍惜着,幸福得让她觉得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