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罗云意跟在罗震夫妇身后走进了流村,听到陈嬷嬷和陈老夫人她们在采石场边上的大厨房里给其他犯人做饭,于是在一个官差的带领下就朝大厨房而去。
采石场边上的大厨房其实就是一个大点儿的草亭子,亭子里并排砌着六口锅灶,锅灶对面就是一块厚厚的长木板,主要功能是用来切菜,木板下面乱七八糟地堆放着锅碗瓢盆还有一些发出腐烂味道的菜叶子。
流村的男犯人都被官差押着去搬石头了,而流村的女犯人一多半都在罪绣坊免费地飞针走线,剩下五六个像陈老夫人和陈嬷嬷这样眼神不好又体弱的老妇人,就被派来大厨房帮忙。
罗震一家三口是拿着郑源的令牌被特许进来的,而一看到自己年迈的父亲和岳父都在颤巍巍地搬石头,罗震立即就走向前去帮忙,一旁看守的官差则把眼睛扭向别处,假装没有看到。
林菀清和罗云意也是赶紧进厨房帮陈老夫人和陈嬷嬷,流村可是有近两千名犯人,而给这些人做饭并不是一件轻省的事情。
罗云意特意把自己的小背篓放在大厨房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准备回流村的时候让陈嬷嬷带回草屋去,谁知就在罗云意帮忙熬粥的时候,采石场里发生了动乱,一位拿着刀乱砍的犯人冲进了大厨房,边冲还边喊:“老子要吃饭,老子要吃饭!”
罗云意第一时间就护在了陈老夫人面前,并把林菀清和陈嬷嬷也拉在自己身后,而那个发了疯似得犯人进到厨房就胡乱翻找东西,手中明晃晃的长刀看起来有些瘆人。
随后而来的官差很快就把他围了起来,为首的是一位脸色阴沉的中年男子,个头看起来不高,一身材质很好的上等深蓝麻布长袍,束着的深灰镶银色腰带上悬挂着一块平安如意的白玉佩,手中同样拿着一把长刀。
“豹子头,你选择今日作为你们的忌日,很好!”中年男子的声音明明听起来平淡至极,但在场之人都能感觉到那话中蚀骨的杀气和冷意,尤其是被他称为豹子头的犯人。
“魏纵,你他娘的就是个魔鬼,你会下地狱的,你一定会下地狱的!”豹子头只要一想起被魏纵折磨的那些日日夜夜,对于自己能坚持活到现在都佩服不已,可现在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反抗勇气刹那间似乎又被眼前这个魔王给击碎了。
“哼!”魏纵只是轻蔑地冷哼一声,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而随着他的动作,豹子头开始做最后的奋力抵抗,他一边紧紧握着手中的保命长刀,一边把身边能接触的东西都朝魏纵猛踢过去,而罗云意的小背篓很不幸地也成为了他的武器。
对于豹子头最后的反抗,魏纵内心深处是极度不耐和不屑的,要不是为了这个杀人如麻的土匪头子藏起来的那些财宝,他绝对不会耗费这么长的时间在一个废人身上。
现在这个废人的反抗让他起了杀心,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那些财宝他是一定要找到的,在永岭,他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和耐心,慢慢折磨人都快成为他的一种乐趣了。
只是他的思想猛然停顿在豹子头踢飞的那个小背篓洒出来的东西上,好巧不巧,他的下嘴唇上就沾染了几粒,而当一丝丝混合着唾液的咸味渗进自己的口腔时,魏纵蹲了下去,甚至忘记了面前豹子头的存在,从脏乎乎的地上捏起那些晶莹的白色东西放进自己的嘴里。
看到魏纵猛然僵直一瞬的脊背,罗云意心道:坏了,这人一定知晓这些就是精盐了。
果不其然,魏纵站了起来,眼神变得愈加冷厉,威严地扫视了一圈厨房众人,声音里像是夹杂着急切而来的刀子般问道:“这个小背篓是谁的?”
在流村所有犯人都知道,宁可得罪郑源这个流村一把手,也不要得罪魏纵这个流村二把手,因为得罪郑大总兵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而得罪魏纵的下场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几乎魏纵的话刚问完,就有犯人把手指向了罗云意的方向,即便这名犯人知晓罗云意是罗家人,因为在流村多年的他很清楚,如果没人指出小背篓的主人,他们会在经受非人的酷刑之后被杀死,而他不想死。
这时,陈老夫人则反手把罗云意拉在了自己的身后,截断了魏纵猛然转身之后射出来的探寻冷光。
魏纵是魏太后的人,整个流村都知道,更知道他来流村的目的就是为了监守和为难罗林两家的人,对这位手段狠辣的魏副总兵,陈老夫人是没有一点儿好感。
罗云意原以为魏纵会追根究底把她拉出来,谁知魏纵只是冷淡地看了一眼陈老夫人,又瞅了一眼满脸紧张的林菀清和陈嬷嬷,就示意两名官差先带她们四人离开。
而看到魏纵的做法,陈老夫人眉间堆满了愁绪,并在离开大厨房的时候满眼歉疚地看了看那些被魏纵留下的犯人,因为这一包被豹子头无意踢飞的精盐,他们今天都会成为魏纵的刀下亡魂。
罗云意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她虽还不知晓魏纵的真实身份,但从周围人的反应上也猜想出这是位煞神,而被这样的人盯上,犹如毒蛇缠身,动辄便会有性命之忧。
“老爷,这下该怎么办?”回到流村草屋之后,从罗云意的低声耳语中得知那精盐的来处,陈老夫人已经愁得坐立不安,好在魏纵没有紧跟而来,罗良承一行人从采石场一回来,她就将在大厨房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别急!”在采石场,罗良承他们只知道有犯人妄想逃跑被魏纵抓住,其余的就都不知道了,“这件事情找林老头商量一下!”比起曾经诡计多端又计谋百出的林洪文,罗良承这个更善于沙场战敌的武将自叹不如,所以现在有事情,他已经习惯向曾经的老对手请教了。
“魏纵这个人的确是麻烦些,他的父亲可是当朝太后最疼的幼弟,虽说他是庶出,但能力可是魏国公府子孙辈最突出的,放他在永岭做一个副总兵,也不过是太后想多磨练他几年,而他对太后可是忠心耿耿。”虽久不在朝堂,但是对于京城那些豪门大户以及文武百官,林洪文可谓是知之甚详,“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只要今晚能过去,咱们的麻烦就会是别人的麻烦了。”
“别人?”罗良承和罗震疑惑地看向脸上慢慢有了笑意的林洪文,“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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