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金合欢

秋风渐渐的起了,一阵甜甜的幽香在鼻尖萦绕,抬头一看,就可以见到小径旁边的树枝上,有着一团团的金黄或是浅白颜色。

柳府的桂花开了。

金桂、银桂是主要的品种,放眼望去,那绿油油的树叶里头,米粒大的花朵攒成一团团的花球,颤颤悠悠的在枝头沉甸甸的压了下来,从树下走过,不时有碎金细银从枝头飘零,掉在头发上,衣裳上,一点点的香味弥漫开来,整个人都带着甜甜的香味。

明媚笑吟吟的看着玉箫与玉笛拿了竿子在打桂花,树底下铺了一张大大的毡毯,上边已经有厚厚的一层,那桂花还沾着早晨的露水,被那初升的日头照得亮闪闪的。

“姑娘,七小姐要进宫了,你不去瞧瞧?”墨玉坐在院墙边的大树上往院子那边张望,脸上有着兴奋的神色:“大房那边放鞭炮了呢!”

真的,一阵阵爆竹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仿佛很是喜气洋洋,明媚沉默了一会子,想到了昨晚去给柳明欣送嫁的事情。

屋子里头堆满了各色东西,上边都用红绸扎着,可却没有贴双喜的剪纸,她进宫是去做徐炆玔的侧妃,没有资格贴那个。侧妃,放在大户人家,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只不过这皇子的侧妃又比一般的姨娘待遇要好得多,毕竟都是出身高门大户,谁也不会比谁差。

柳明欣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两片厚实的嘴唇儿不住的颤抖着,似乎要流出泪来,一只手拉住明媚,一只手拿着帕子擦着眼睛:“十妹妹,若不是有你的主意,我这会子还是二房的庶女呢,哪有今日的富贵。”

明媚笑着说了声“恭喜七姐姐”,可心中却想起了柳老太爷的话来——准备一帖毒药,若是柳明欣做了什么对柳府不利的事情,恐怕暴死便是她的结局。

望了望这喜气洋洋的房间,明媚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寒心,坐在椅子上满脸笑容的柳明欣,蓦然化身为一颗黑色的棋子,就等着旁人高高拿起,轻轻放落在棋盘上。她究竟会是什么结局?真如那八字上说的,有做娘娘的福气?明媚疑惑的望了望柳明欣,悲哀的摇了摇头,即便做到娘娘的分位又如何,要与那么多人一道分享夫君,换了她,死都不答应。

鞭炮忽然间响得更猛烈了些,该是柳明欣要出阁上步辇了。听说吉时宫里会派出步辇,将魏六小姐与柳明欣同时接进宫去,可谁会先进宫门也成了一个未知的话题。按着理来说,都是侧妃而已,那也不用分先后,上头总有个正妃压着,可在旁人的心里,总是要分出个先后顺序来的。

“姑娘,我去瞧瞧可好?”墨玉站在树上看着那边人影绰绰,心中实在有几分忍不住:“看过了马上回来。”

瞧着她手舞足蹈的模样,明媚不禁笑了出来,墨玉今年十岁了,可还是跟只小猴子一般不安分,最喜欢的便是爬到树上往外头看风景。她管着看门的事儿,沉香阁这边来了什么人,她在树上老早就能见着。

“你去罢,回来告诉我们那热闹场面。”明媚笑着答应下来,墨玉飞快的从树上爬下来,拍着手赞了一句:“姑娘最好了!”说罢飞着一双脚往外头去了,那裤管儿飘飘的,露出了下边一点点绣花鞋面。

“不知道七小姐会不会得三皇子宠爱?”玉琴拿了篮子蹲在那里,帮着捡毡毯上的桂花,一般轻轻的说:“我觉得七小姐……生得也不算美貌。”

“这些事咱们管不着。”玉笛将篮子摇了摇,里头的桂花发出了“簌簌”的响声,幽幽的香味已经闻不到了,或许在桂花面前蹲太久的原因。

如玉琴一般想法,京城里看热闹的人都在揣测,究竟三皇子殿下会更宠爱哪位侧妃一些?两抬步辇从京城的街道走过,后边跟着长长的送嫁队伍,虽然没有上次玲珑郡主的排场大,可依然也受到了百姓的关注,大家都追着那步辇看侧妃:“也蒙着脸哪,看不太清楚!不过瞧着呢身段,该是个美貌的!”

“废话,不美貌还能被选上去做皇子侧妃?”旁边有闲汉唾沫星子直飞:“你们猜猜,今晚四皇子到底会进谁的房间?”

“柳太傅府家的小姐,与魏国公府的小姐,这两家可都是势均力敌,不知道三皇子究竟会喜欢哪位侧妃多一点点。”有人开始慢慢的分析:“家世上头没有明显优劣,我想该是看长相,看谁更合三皇子眼缘。”

柳明欣坐在步辇上,听着路旁那些人的议论,心中也是黄黄的一片,今日她与魏六小姐同时进宫,还不知道徐炆玔会往谁房间来。回想着徐炆玔那温文尔雅的笑容,柳明欣一颗心摇摇曳曳,登时不能平静下来,若今日他去了魏六小姐的房间,自己可真是难看了,说明三皇子心里头根本没有自己。

忽然间,掌心里好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滑溜溜的一手,柳明欣有些惶惶然,透过步辇垂挂的红纱看外边的风景,朦朦胧胧的一片。

“来了,来了。”就听着外边有人不住的在拍着手欢叫着,柳明欣睁大了眼睛,就见一线红色的宫墙隐隐就在前边,心中正在欢喜,就听鼓乐声里忽然掺杂了另外一段曲子,两支不同的乐曲夹杂在一起,很是难听。

柳明欣转脸看了看,就见另外一条路上也来了一列人,隐隐能见着一抬步辇,原来魏六小姐也到了。

就见谁会先进宫门?柳明欣心中大急,瞧了瞧自己的队伍,仿佛离那宫墙越来越近,又仿佛遥远得美法子触及一般,有如十五个吊桶在打水一般,柳明欣不由得心上心下起来,瞪眼瞧着那宫墙慢慢的靠近,屏住了呼吸。

弯弯的宫门就在眼前,柳明欣的唇边露出了一丝笑容,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她比魏六小姐早一步进了宫。走在步辇边的绿叶与绿茵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绿茵得意洋洋的朝着步辇里边说道:“姑娘,那魏侧妃的步辇只比咱们晚了三四步。”

“是吗?”柳明欣有几分开心,没想到竟然只有这么近的差距。

“绿茵,都进宫了,别胡乱说话。”绿叶扶着步辇,淡淡的说了一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我又没说别的话。”绿茵有几分委屈,还想再说,却被绿叶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话头:“你以为这里是柳太傅府?言多必失,你不但要好好管住自己嘴巴,素日里头也劝着侧妃些,可别祸从口出!”

绿茵气鼓鼓的望了绿叶一眼,但还是闭上了嘴巴。步辇上的柳明欣听着,心中有些不以为然,绿茵方才又没有说错什么话儿,绿叶却是这般疾言厉色的,也是太草木皆兵了。她在万寿宫里住了这么久,每日都说了不少话儿,也没见有什么麻烦,瞧了瞧走在步辇一侧的绿叶,柳明欣笑着摇了摇头,到时候自己可得好好跟她说道说道,叫她放宽心,宫里没她想象里头那般可怕。

步辇抬到漱玉宫,柳明欣由绿叶与绿茵扶着下来,慢慢的走到了自己的屋子。由宫装的姑姑引着,她摸到了床边,按着指引低头坐下。屁股挨到床边,柳明欣这才放下一颗心来,总算是把前边一半事儿做完了。

柳明欣坐在床上,身姿端正,眼睛也不敢到处看,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经过池姑姑的教育,还有宫里派来的姑姑们一个多月加强型训练,柳明欣此时的礼仪规矩总算是能做到姑姑们口中“尚可”的程度了,所以现儿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虽然安安静静的坐着,可柳明欣的一颗心却远远不如外表那么安静,一直在躁动不安。究竟三皇子会进谁的房间?京城街头那些闲汉们的闲聊仿佛还在耳边,谁合了三皇子的眼缘,三皇子便会进谁的房间,而且今晚三皇子的脚踏进哪间厢房,这漱玉宫的风向自然会转向哪边。

漱玉宫是一个井字形的结构,外边是主殿,里边与主殿方向一致的,便是玲珑郡主的房间,魏六小姐被拨了住在这院子的东边,柳明欣住在西边,刚刚好是两两相对。柳明欣在床上坐了差不多一日,也没见着徐炆玔过来,心中不免有些惊慌,暗自想着三皇子殿下不知道是不是去了东边屋子。

站在屋子里那个指引的姑姑似乎看出来柳明欣的不安,笑着安慰她道:“因着这是抬侧妃,不比正妃的仪式,娘娘不必担心,三皇子殿下还在中书省跟着各位大人忙呢。”

原来是这样,柳明欣听了总算是放下心来,等着暮色渐渐的上来,她又开始有几分紧张,这时候三皇子总该要回漱玉宫了,他究竟会进谁的屋子?心中忐忑,想了又想,打发了绿茵到外头去张望,绿茵刚刚伸出脖子,便看见东边的门也打开了,一个丫鬟在那里探头探脑,两个人一对脸儿,互相尬尴的笑了一下,又把眼睛投向了院子门口,那边来了一群人,徐炆玔被拥簇着走了进来。

徐炆玔今日没有穿吉服,只是穿了一件淡紫色的锦衣,他背着手站在院子中间,略微停了停,然后大步朝绿茵这个方向走过来。绿茵心中一喜,悄悄退回屋子里,对柳明欣说:“姑娘,三皇子过咱们屋子这边来了。”

柳明欣听了,脸上飞起了一抹红晕。

她忽然想起了魏六小姐对她说过的话:“争宠也是要有资本的,你比我生得美貌些,而且你又擅长弹琴,真是多才多艺,我拿什么和你去争?不如就在后边帮你做助力,到时候你别忘了分点好处给我便是了。”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由得笑了笑,就连魏六小姐都夸自己美貌又有才情,怪不得三皇子会喜欢自己。她的眉眼忽然便弯了起来,就如屋子外边夜空里那轮新月,弯弯似钩。

“侧妃娘娘。”浅风慢慢退回到屋子里边去,见着魏六小姐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慢吞吞的摇了摇头:“三皇子殿下去了西边屋子。”

魏六小姐的身子垮了下来,半靠着床榻,一双眼睛蓦然失去了光彩。她一直在盘算着三皇子会到谁屋子里头来,本来想着怎么样也该是会来东边,毕竟她比柳明欣要生得美,家世也要略略好些——否则怎么会安排她住东边,柳明欣住西边?

没想到这柳府的七小姐一路占强,比她先进宫门,又比她先一晚上得了宠爱!魏六小姐瞪着那不住摇曳的烛光,脸上几点浅浅的麻子被这烛光照着,仿佛都没了踪影,她咬了咬细白的牙齿,低声对自己道:“既然进宫来了,只能忍着。”

“娘娘,我们给你卸妆罢。”浅风与浅雨走了过来,望了望自家姑娘,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三皇子殿下走到西边那屋子,以后姑娘的日子可不好过呢。

魏六小姐没精打采的站了起来,伸直了双手:“帮我脱了这衣裳罢。”嫁衣不能是正红颜色,正红只是能正妃出嫁的那日才能穿,她们的衣裳颜色稍微偏嫩一些,那红色里边透出几分妖娆,渐渐的模糊了人的眼睛。

“殿下。”柳明欣巍巍颤颤的跪倒在地,以一种虔诚的姿势行了一个大力,她那红色的衣裳在地上铺开,就如孔雀那极阔的尾翎。

徐炆玔低头瞧了瞧,只见到柳明欣那乌鸦鸦的一头青丝,上边簪着不少珍珠宝石簪子,闪闪的耀花了他的眼。“你起来罢,以后不必再行这样的大礼。”一见着柳明欣的眉眼,似乎便见到了柳家十小姐一般,徐炆玔莫名的就对柳明欣有了一种好感。

绿叶将托盘端了过来:“三皇子殿下,可要饮酒?”

盘子上有两只酒杯,似乎有交杯酒之含义。

按理来说,侧妃是根本不可能有交杯酒这一程序的,可柳明欣有些小心思,还是吩咐绿叶去寻了一双酒杯出来,问着漱玉宫的掌事姑姑要了一瓶美酒——虽然只是侧妃,她也渴望能与徐炆玔一道畅饮这新婚的美酒。

徐炆玔瞧了瞧那一双酒杯,惊诧的望了望柳明欣,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等想法。柳明欣见徐炆玔望着自己,脸上红了红,低声道:“三皇子殿下,妾身只是想请殿下喝酒助兴,并无其它意思。”

徐炆玔不肯伸手拿酒杯,自己也只能退而求次了,柳明欣虽然有几分失望,但是想到自己毕竟只是侧妃,也只能很压抑的将那交杯酒的想法扼杀在心里。

“原来是这样。”徐炆玔笑了笑,伸手拿过了酒杯:“来来来,我与侧妃满饮一杯。”

灯下的柳明欣,那面部轮廓有些像明媚,徐炆玔喝了两杯酒,醉眼看花,越看越像,一把将柳明欣搂在怀中:“侧妃,风高露浓,正是安歇的时候了。”

柳明欣身子软得几乎成了一滩水,一双手攀住了徐炆玔的脖子,眼睛里也有了丝丝妩媚的风情:“那明欣便伺候殿下安歇罢。”

是夜,徐炆玔宿在西边,屋子里春意盎然,魏六小姐那边,红烛高照,只是她一人独守空房,呆呆的看着那对蜡烛流下最后一滴泪。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一个人的新婚之夜,魏六小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贴身丫鬟浅风睡在外边小榻上,听到里边的响动,也是很为自家小姐愤愤不平,自家小姐虽说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总比那位柳太傅的七小姐要生得美貌些,柳七小姐那块厚嘴唇儿实在长得不怎么样,可是那三皇子怎么就这么没眼光呢?宁可去西边屋子也不来东边?

半夜里突然下雨了,漱玉宫里又栽着成排的梧桐树,这倒应了那词里的景致: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可惜写词的人已逝,不能和魏六小姐交流心得,该如何度过这寂寞空虚的夜晚,她只有抱了膝盖坐在那里,皱着眉头想着自己该如何在漱玉宫里立足。

经过今晚,漱玉宫里有眼色的宫女内侍们,怕都是会往西边屋子里钻了罢?魏六小姐一只手紧紧的揪着那碧水九华帐,恨恨的咬紧了牙儿。幸好那柳七小姐不是个伶俐人,自己和她套几句近乎,什么话都能跟自己说,若是自己设了圈套,她定也会往里边跳的,想到这里,魏六小姐的脸上才露出点点笑容,鼻尖上几颗淡如芝麻般的小斑点在烛光的映衬下格外调皮。

第二日清晨起来,徐炆玔便领着两位侧妃去了储秀宫向乔皇后请安,乔皇后早就听了宫女报告昨晚徐炆玔的去处,对着柳明欣也多了几分笑影儿——玲珑这个正妃,和徐炆玔成亲一个月了,除了大婚那晚住在一间屋子里边,后来都是分房而睡的,况且听漱玉宫的姑姑说,那晚似乎他们也并未燕好,那元帕至今都未送过来,若是两人一直是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有孙子抱?

今儿一早,漱玉宫里的掌事姑姑就喜孜孜的来报,柳侧妃的元帕已经收了,昨晚三皇子歇在她屋子里,派去听墙角的宫女回报说似乎非常融洽。乔皇后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见着柳侧妃和陈侧妃,淡淡的笑了笑,眼睛往柳侧妃的肚子上不经意的溜了一圈。

虽然这柳侧妃长得不及陈侧妃,但只要是炆儿喜欢,只要她能为自己生下孙子,她也不会管这漱玉宫里的事情。陈侧妃进来的时候,她也仔细观察了下,她似乎没有睡好,脸色有些苍白,眼睑下有遮掩不住的青色印迹。乔皇后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提点她两句,切莫因为争宠就使出一些不入流的法子来。

“玔儿,昨晚歇息得可好?”乔皇后言笑晏晏的望着徐炆玔笑:“母后可等着抱孙子哟!”

这么直白的话说出,柳明欣的脸唰的红了一大块,魏六小姐心里如打翻了一个醋坛般,强打着精神陪上了一副笑脸,徐炆玔却很坦然:“母后,玔儿知道现在情形该如何做,请母后放心便是了。”

在储秀宫陪着乔皇后用过早膳,乔皇后道:“柳侧妃,魏侧妃,按着这规矩,你们得去向正妃敬茶,别让她久等了,你们去她那里敬茶罢。”

柳明欣和魏六小姐这才恍然惊觉玲珑郡主并未来向皇后娘娘请安,心里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当面发问,两人站了起来,向乔皇后行礼道:“遵母后懿旨。”

乔皇后看着柳陈二人的背影,对徐炆玔道:“你也去看看,玲珑性子骄纵,怕她万一发起火来,漱玉宫又闹得不像话。”顿了顿,又语重心长的说:“玔儿,你要记住,这后院之事和朝政之事一般,你要好好掌控才是,可不能让它失了控制。”

徐炆玔点点头道:“母后放心罢,玔儿省得。”

漱玉宫的主殿里,玲珑郡主坐在桌子上,心事不宁。

原以为三表兄娶侧妃是一件好事,刚好可以让自己得了空闲,可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情。昨晚上看着徐炆玔走进柳明欣的屋子,玲珑郡主心里突然升起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又有些怒气,仿佛自己的东西被人夺去了一般。

自己分明是喜欢景炫哥哥的,为何看到三表哥娶侧妃也会有如此反应?昨晚,她也很久都没能入睡,还是叫宫女点了安神香才睡着的。

昨晚没有歇息好,今儿早上起晚了些,看了看时辰,已经误过向乔皇后请安的时辰了,索性就没有过去,派了个姑姑过去说了一声,就说自己身子不适,今日怕是不能来请安了。乔皇后听着这般说,也没有生气,她想当然的认为玲珑郡主是心情不好。

虽说玲珑一直说自己喜欢乔景铉,可毕竟嫁了玔儿,人都是他的了,还能分出神思来去想别人不成?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点着头道:“去和薛正妃说,让她安心歇息,本宫着储秀宫也不必要日日过来请安,心里记着本宫便是。”

自己还有不少隐秘事儿要办,来的人多了不好下手,这请安也不过是个形式罢了,乔皇后已经将那三宫六院妃嫔们日日请安给豁免了,只让她们每个月的初一与十五过来,这儿媳妇请安嘛,也不必这般拘礼。

玲珑郡主听着姑姑回报,这才放下心来,让紫玉伺候着梳洗:“给我换件正红的衣裳。”

紫玉有几分奇怪,自家郡主从来便不喜欢穿大红颜色的,如何今日偏偏要选着正红的穿?旁边的姑姑笑吟吟道:“郡主想得周到,今日两位侧妃来敬茶,可不是该穿正红颜色的?”

原来是这样,紫玉转身去找衣裳,心中却有几分疑惑,自家郡主分明喜欢的是那英王府的乔世子,可却为何又对三皇子殿下的两位侧妃这般上心?她穿正红色的衣裳不就是想要压着这两位侧妃一头?唉,自己是越发摸不准郡主的心思了。

玲珑郡主换上了正红颜色的衣裳,将那金玉首饰戴了一头,坐在那里就如一座珠宝堆成的塔一般,熠熠生辉,她那精致的眉眼反倒被这全身的珠光宝气给掩盖住了,显不出一点儿精致来,反而觉得有几分俗气。

“娘娘真美。”贴身的姑姑在旁边笑得舒畅,玲珑郡主却咂摸不出一丝欢喜来,冷眼瞧着自己镜子里头的模样,忽然间没了半分欣喜的感觉,美不美又能如何?乔景铉不喜欢自己,就连徐炆玔心中也有旁人。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主殿里闷闷不乐,任凭紫玉在旁边说着闲话儿听,用过早膳后不多时,就见掌事姑姑引了柳明欣和魏六小姐进来,旁边还跟着徐炆玔。那掌事姑姑走上来行了一礼:“娘娘,魏侧妃与柳侧妃来给你敬茶了。”

旁边紫玉听了昂了昂头,心中不免有几分开心,按着这侧妃今儿早上该给正妃敬茶的规矩,自己郡主定然是要踩在她们两位侧妃头上的了,这大概和大户人家里姨娘向正房夫人敬茶是一个意思儿。

玲珑郡主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淡淡道:“有什么好敬的,未必她们敬了我的茶就真心将我当主子看?”

柳明欣与魏六小姐听了这话,心中很是不舒服,她们在家中也是主子,丫鬟婆子一大群的喊着“姑娘”的,如何才进了宫便变成了别人的奴婢了?两人低头望了一眼,都有几分不忿。

“娘娘,这是规矩。”掌事姑姑在旁边提醒着,招了招手,两个宫女便托着茶盘走了过来,上边放着两只珐琅茶盏,宝蓝色的底色,上边是金色线条勾出的团花牡丹。

因为徐炆玔昨晚是歇在西边,所以柳明欣被安排在第一个给玲珑郡主敬茶,她端起那杯茶,在玲珑郡主面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说:“妾身柳氏敬薛正妃茶。”然后,把那茶高高的举了起来,抬头看着玲珑郡主。

玲珑郡主也低头看了看柳明欣,这两道视线巧巧的撞到了一处,今日柳明欣穿了樱桃红的宫装,戴着一个别致的项圈,上边还打着八宝络子,人看上去神清气爽。经过昨晚,她已经成了一个小妇人,眉眼之间全没有青涩,有的只是一种淡淡的幸福。

看着她那模样,玲珑郡主就气不打一处来,感觉柳明欣看着自己完全是一种挑衅的举动——自己与徐炆玔成亲一个月了,虽说是自己拒绝了他,可也不能容有人在自己面前炫耀得到了徐炆玔的宠爱!玲珑郡主心中一口恶气,没法子排解,伸出手来端起那碗茶,猛的就往柳明欣脸上泼去。

玲珑郡主这动作出人意表,又做得行云流水一般,没有让人有半点准备的余地,徐炆玔赶紧站了起来,可还是没有来得及,那一盅茶水已经全部淋在了柳明欣的头上。

“玲珑,你在做什么!”徐炆玔走过去,大喝了一句:“柳侧妃在向你敬茶,哪点惹了你?”低头看了看柳明欣,就见她一脸的茶水,头发上还粘着几片茶叶,那模样儿狼狈极了,一双眼睛里也满是委屈。徐炆玔顺手把她拉了起来,接过掌事姑姑手里的帕子帮柳明欣随手擦了下脸道;“还好,这茶已经不烫了,若是热茶,柳侧妃的脸岂不是毁了?”

玲珑郡主看着徐炆玔护着柳明欣,心中更是不喜,没好气的说:“毁了又如何?我还懊恼这茶水不是滚烫的呢!”然后看了看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魏六小姐道:“你要不要来敬茶?想要来敬茶就快些,本宫可没耐心等你磨蹭。”

魏六小姐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跪倒在地,把茶盅高高举起,也不敢抬头,心里祈祷着玲珑郡主不要再发脾气,没想到玲珑郡主非常爽快的接过她的茶盅,喝了一口便放了下来;“起来罢。”听到这句话,魏六小姐如蒙大赦,赶紧爬了起来,行了个礼便站到一旁。

徐炆玔冷眼看着玲珑郡主这反应,知道她是因为自己昨晚歇在西边所以想给柳明欣一改下马威,回想自己和她大婚的那日,她拒绝和自己同床,而现在又拿自己的女人撒气,真是骄纵到了极点,白了玲珑郡主一眼,朝旁边的姑姑喝道:“都一个个的当自己是主子不成?没看到柳侧妃的衣服湿了、赶紧扶下去帮柳侧妃换了衣裳。”

主殿里边姑姑们一看徐炆玔发话,明显的在护着柳侧妃,心里啧啧称奇,这位柳侧妃看着模样不出众,倒是得三皇子欢心,也不知道有些什么旁的本事。也不敢说多话,走上前去伸手去扶了柳明欣。

“站住,本宫要你走了吗?”玲珑郡主在身后大喝一声,众位姑姑心里直犯难,两位主子吵起来,自己不知道该听谁的吩咐好。

徐炆玔看着坐在主位上的玲珑郡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心里想着这位表妹真是胡搅蛮缠,她不是喜欢乔景铉吗?他忍了,可她为什么又不允许自己和别的女子同房?难道她为乔景铉守身如玉,自己就该为她守身?

昨晚徐炆玔去柳明欣房间并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柳明欣是明媚的姐姐。

不能娶明媚为妻,这是徐炆玔最不开心的事情,可形式所逼,他不得不娶玲珑郡主为正妻,又纳了魏六小姐与柳明欣为侧妃,这三人里边,只有柳明欣与明媚最为亲近,而且她们的脸部轮廓也有几分相似,所以他心中自然将柳明欣当成了明媚的代替品。

昨晚和柳明欣同床时,徐炆玔模模糊糊的竟把柳明欣当成了明媚,做完那事以后,心里竟有一种无比的甘美,以前和屋里人红药行事,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滋味,对柳明欣越发怜爱了起来。

现儿看着柳明欣被玲珑郡主这般欺负,徐炆玔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对着那几位姑姑道:“还不把柳侧妃扶回房间去?万一病了你们这些奴才可吃罪得起?你们给我听着,今日起柳侧妃的生活起居皆由刘姑姑打理,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去打扰她!”

刘姑姑是徐炆玔的奶妈,在这漱玉宫里身份自是不同的,徐炆玔这般一说,等于把柳明欣在漱玉宫里的地位提高到了顶峰,连玲珑郡主都不曾达到——三皇子的奶妈亲自照管柳侧妃的生活,那柳侧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就等同于正妃一般?

刘姑姑扶了柳明欣下去,主殿里一片肃静,大家都看着那带着薄怒的徐炆玔,谁也不敢说话。徐炆玔看了看玲珑郡主道:“玲珑,你是我表妹,嫁给我以后便是我的妻。你在家做女儿时骄横无状,和我并无关系,可现儿你是我的妻子,若是再这般不识大体,还是和在家做女儿一般,那休怪我对你没了兄妹之情,夫妻之义。”说罢,也不看那呆若木鸡的玲珑郡主,拂袖而去。

宫里是个藏不住话的地方,还没一个时辰,秦太后与乔皇后这边马上接到了信儿,两个人听了也是愁眉苦脸,一筹莫展。玲珑郡主这性格,自小就养成了,一时想改,哪里又能改得过来!秦太后是真心疼爱玲珑郡主的,赶紧叫人把玲珑郡主传到了慈宁宫。

“玲珑,你现在是玔儿的正妃,做事情可得要好好想一想,不能再任性行事了。那两个侧妃的身份哪里能与你相提并论?你又何必与她们去计较?正妃就该有正妃的范儿,只管冷眼看着那侧妃蹦跶,不要与她们发脾气,真闹得狠了,悄悄儿下手也就是了。”秦太后拉着玲珑郡主的手叮嘱着:“外祖母现在身子还康健,若是哪天不在了,谁来护着你?”

玲珑郡主闷闷不乐道:“我本来就不想嫁给三表哥,你们非得叫我嫁,我嫁来以后不开心,想发脾气,我也没办法收敛。”

皇太后摸了摸玲珑郡主的头发,望着这张和自己年轻时长得极为相似的脸,她的眼角有些湿润,把外孙女指婚做徐炆玔是有自己的私心,她希望玲珑能坐上中宫之位,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让秦氏一族的荣耀延绵下去。可现儿看起来自己可能做错了,玲珑这性子,根本不适合在宫中生存。

柳太傅府里也是一片愁云惨雾,听说三皇子独宠柳侧妃,这几日每天晚上都歇在柳侧妃那里,根本不曾踏足薛正妃和魏侧妃的屋子,柳老太爷拍桌大怒:“七丫头倒底有没有脑子!她这几分姿色,这般愚蠢,竟也想独宠漱玉宫?我看她是想要往死路上边奔了!”

柳老夫人也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握住柳老太爷的手道:“老爷,现在事情已经和我们的愿望越来越远了,我们且静观其变罢,你在这里发怒,也解决不了欣丫头的事。”

听着她的话,柳老太爷平静了些,缓了缓神:“下个月八丫头要出嫁,她回来送嫁的时候你好好的和她说道说道,在宫里想要生存下去,这般风光是不行的!问问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懂不懂?”

柳老夫人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艳丫头发嫁还得二十多日,只怕这些天她不知轻重的又胡作非为,我明日便递块牌子进宫去,好好的敲打敲打她。”

柳老太爷点了点头:“这样甚好,你明日与她去说说。”停了停又道:“带上十丫头过去,她们姐妹间也好说话些。”

柳老夫人微微闭着眼睛想了想,明媚是自己孙女里边最聪慧的,与柳明欣关系也很好,自己带了她去也能帮着自己好好劝劝柳明欣。将檀木珠子捻了捻,柳老夫人下定了决心,怎么着明日也该进宫去看一看。

“曼青,你去与十小姐说一声,让她做好准备,明日一早便同我进宫去。”柳老夫人吩咐了一声,心里头想着,明日进宫,先去觐见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最后再去柳明欣那边。

明媚得了柳老夫人的吩咐,心中好一阵诧异,又一阵烦躁,自己又要进宫去了,这回还要去三皇子的漱玉宫呢,她皱了皱眉头,一双手敲打着桌子,不知道明日那徐炆玔在不在宫中,若是被他撞见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像上回一般,有那种暧昧的举动。

“姑娘,你便别担心了,明日是跟老夫人进宫,还有谁敢欺负你?怎么着也该看咱们老夫人的面子。”玉梨在旁边见着明媚一副不开心的模样,笑着将几本书捡了起来:“来了麻烦事儿,你便躲到老夫人身后便是了。”

明媚笑了笑:“你说得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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