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白六十五章 深宫夜变

十一月的天气,京城里也已经很是寒冷,走在路上的人,外头都穿着棉袍,有些还穿上了中毛衣裳,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小半张脸。

后宫,也如这寒冷的冬日一般,有着说不出的冰凉,寒意深深的刺入人的肌肤,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到那北风的肆虐。宫女们走在路上都缩着脖子,早已经没有春天夏天里边那种婷婷袅袅的风姿,整个人仿佛都已经缩成了一团。

表面和谐平静的后宫,随着天气慢慢的在变化,它本是暗流汹涌最厉害的地方,当那暗流挤迫到无处可去的时候,终于有了爆发的那一日。

“皇上今晚又没找人侍寝?”门口站着的一个小内侍低声问着,旁边一个直摇头:“皇上日日在服药,哪有这个兴致?”

“哟,以前皇上可是……”那小内侍惆怅的叹息了一声:“这人哪,金山银山都没有用,还是要身体好!身体好了,做什么都有力气,身体不好了,躺在床上数金子又能如何?”

同伴伸手戳了戳他,弯着腰低声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就算身子好了又有什么乐趣?还不如去弄堆金山银山,瞧着心里头也舒服!”

屋檐上滴寒霜,将玉阶前的地面铺出了一层华丽的银色,月色如水照着那些白霜,就如满地银花一般。两个内侍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边走了去,寝殿前边顷刻间又清净下来,只见窗户里透出了微微的暖黄色的光芒。

徐熙半躺在床上,瞪眼望着那九华湘妃帐,只觉得偌大的屋子里边一片冷冷清清。这些日子,他突然发病,好不容易才将身子调理过来,所以这几日他就歇在自己宫里,既没往哪个嫔妃的宫殿里去,也没召人侍寝。

瞥了一眼立在床边的宫灯,塑成美人捧桃的形状,纤纤玉手里捧着的是一个硕大的桃子,桃子里边透出了暖黄色的光芒。徐熙瞧着那美人儿的衣裳翩跹,似乎就要随风飘去一般,微微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吃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慢慢的弯下腰,徐熙摸到了床头的暗格,咬着牙一用力,那暗格便应声而开,他从里边摸出一幅画来。

那是一幅没有装裱的画,是他亲手所绘,画里的女子巧笑嫣然,似乎在向他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明妃,一晃眼十五年过去了,你可还在那奈何桥边等着朕?”徐熙喃喃自语道:“相恋只盼长相守,奈何桥上等千年,你在的时候是这么对朕说的,只希望你能信守诺言,还在那里等着朕!”

画里的女子没有回答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株花树下,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徐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抚摸过画里女子的脸庞:“明妃,这些天朕已经知会了不少朝中重臣,他们有不少人都向朕表了态,会支持朕的决定。虽然有一些人甚是可厌,但是都不足成为挡路的石头,朕明日我便会在朝堂里宣布立旻儿为储君,你可高兴?大陈的大好河山只能交给你和我的儿子,只有他才最有资格接任这个位置!”

徐熙停了停,想着那不识时务的柳元久便觉得气愤不已,自己许了他太傅之位,又许诺会聘他女儿为太子妃,可他就是不肯松口!像他这样的人,朝中还有不少,他想想都觉得心头烦躁,幸得还有一些年轻的官员都表示支持皇上的决议,这才让他快活了几分——还是年轻好,这才有冲劲,有干劲,那些上了三十四十岁的人,一个个便缩到壳里,只顾着贪图安逸,不敢将脑袋伸出来。

看了看那幅画,美人依旧笑得格外妩媚,又那般可爱轻盈,仿佛没有一丝心事般,眼光流转间,有一种摄人魂魄的美。徐熙笑了笑,一颗苍凉的泪水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明妃,朕很想你,你是不是也在想着朕?”

依旧没有一句回答,画中的女子还是一副纯真的模样,看着徐熙微微的笑。

徐熙把那画轴卷了起来,放回床边的暗格里边,然后背着手走了出去,寝殿外的院子很阔大,又有些阴森,在这华灯初上的夜晚,依然不免有些孤寂的荒凉。

“是自己坐的位置高了,所以高处不胜寒吗?”徐熙走出院子,对着圆白的月亮轻轻叹了一口气。

“皇上,添件衣裳。”守在外间上夜的小内侍追着出来,手中拿了一件明黄色的斗篷,哆罗呢的料子,镶嵌着纯白的银狐皮毛,没有一根杂色的毛,随着风不住的摆动,就如依旧还有生机一般。

“跟朕出去转转。”徐熙将斗篷披上,伸出手去,小内侍赶紧将他的手扶住:“皇上想去哪里?”

“我想去……”徐熙停了下,自己也有几分迷茫,他究竟想去哪里?皇宫这么大,可却没有他真心想去的地方。“陪着朕到外边转一圈。”好几日没有出去走过了,现在到外边去转转看,究竟宫里头会有什么样的动静。

出得宫门走了不久,忽然便见着远处有一个地方弥漫着一团氤氲之气,就听“嗖”的一声,天空中绽开了各色花朵,五颜六色,闪闪发亮。

“谁在放焰火?”徐熙有些奇怪,紧走了两步,很清楚的能够看到那边的宫殿点着大红的宫灯,似乎甚是热闹。

那小内侍弓着的背了起来,顺着徐熙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小声说道:“皇上,今日是萧贵妃的千秋。”

徐熙淡淡的“哦”了一声,这些日子自己只顾着找朝中大臣施加压力,兼着正在服药,已经多日未去景春宫,别说连萧贵妃,就是连乔皇后,他也关注得极小,此时突然听到内侍提起萧贵妃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娇俏的身影。

“往年萧贵妃千秋,朕定会去道贺,今年倒是忘了。”徐熙想了想,吩咐那内侍道:“传人摆驾,前往景春宫。”

“是。”那内侍应了一声,赶紧奔着回去通知了,不多时就见一台步辇缓缓走来,徐熙扶着小内侍的手坐了上去,那步辇便慢慢的往景春宫去了。

刚刚到景春宫门口,还未进去,徐熙便听里边有歌舞丝竹之声,还有一阵女子娇柔的哗笑之声,极是柔软,仿佛有人用一根细细的针,拨动了他的心底,让他忽然的动了动。背着手站在那里,徐熙滞足不前,望着门口那两盏大红的宫灯,心里忽然便飘渺了起来。

“皇上驾到!”那小A内侍见徐熙站在门口没有迈步进去,心里一急,田七公公交代过,今晚务必要把皇上带进景春宫,好不容易把皇上拖了过来,怎么又只站到门口不进去了?虽说肯定是萧贵妃给了银子让田七公公这般做的,自己也得不了多少好处,可毕竟奉承着田七准是没错的,谁叫他与魏六都是皇上宠幸的人呢,况且田七比魏六更得皇上喜欢,日日陪在皇上身边。

想着自己的银子,小内侍有几分肉痛,皇上到了景春宫却不进去,自己的银子可是长者腿跑了!萧贵妃不就是想用自己过生辰这事儿勾起皇上的情分好临幸她?若是皇上过宫门而不入……小内侍急中生智,赶紧扬着声音喊了一句,希望皇上能顺着他的话儿进去。

徐熙倒没让他失望,小内侍的话音刚落,他已经迈步进去了。

景春宫的主殿上,萧贵妃穿着一件广袖百蝶宫装,烟罗裙上绣满了合欢花,那花朵是用金丝银线参杂着绣出来的,灯光打着,熠熠生辉,好像她站在花丛中一般。虽然她年岁渐大,已过了四十岁,可是保养得宜,又因着身材娇小,看上去不足三十岁模样,眼角眉梢全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

见着徐熙走了进来,萧贵妃心里一阵欢喜,跪倒在地接驾:“臣妾恭迎皇上!”

徐熙看了看萧贵妃那一身华服,点了点头道:“贵妃平身罢!”

萧贵妃站起身来,赶紧布置着宫人们给徐熙看座斟酒,一双眼睛波光流转的望了过来:“臣妾还以为皇上把臣妾给忘记了!”

那声音,柔软绵长,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好像有人拿了一只小拂尘,用那尾端的毛轻轻的在心里挠痒一般,刺得徐熙一阵激荡,看着萧贵妃媚眼如丝,他淡淡的一笑:“贵妃今日芳辰,朕特地来贺。”

萧贵妃听了这话,喜不自胜,举起酒杯向徐熙敬酒:“那臣妾就斗胆向皇上讨个恩典,请皇上满饮此杯!”

徐熙笑了笑,举起酒杯道:“今日这景春宫,自然是贵妃说了算,朕以此杯祝贵妃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底下作陪的一干嫔妃,听了这话,心里都酸溜溜的,表面上还得做出一副为萧贵妃喝彩的表情来,都笑嘻嘻的说:“还是贵妃娘娘得皇上的欢心,皇上说的这话,让嫔妾们听了,这耳朵根儿都热了呢!”

萧贵妃听着那些酸话儿,心里开心得紧,不由得娇滴滴的朝徐熙抛了个媚眼娇嗔道:“皇上,臣妾很久都没有见过皇上了,甚是挂心。”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现在这景春宫里灯光明亮,打在萧贵妃脸上,有一种软软的暖色,看得徐熙有一丝动心,这么久没有召过妃嫔侍寝,今晚看着这花朵一般的萧贵妃,那男性的冲动开始蠢蠢欲动。

“既然贵妃这么想念朕,今晚朕就留在着景春宫罢。”徐熙把萧贵妃捧上来的酒一饮而尽,眼睛斜倪着她:“贵妃倒是越来越美了。”

萧贵妃听着徐熙夸奖,一颗心乱跳个不停,脸上露出些红色的晕染,软若无骨的手摸上了徐熙的手背:“臣妾谢皇上赞赏!”

底下的妃嫔们见着模样,也知道今晚皇上定是要留宿在景春宫了,一个个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皇上定然是要与贵妃娘娘说说体己话儿了,我们在这里也只是丢人现眼讨人嫌!不如早些去了,明日来向贵妃娘娘讨个彩头!”

萧贵妃一张粉面点点生出娇艳的粉色来,瞟了一眼徐熙,没有说话,徐熙瞧着那眼波点点的送了过来,心中已经痒了几分,朝那些站着的妃嫔挥了挥手:“你们都回去歇息罢,这里朕单独为贵妃庆生。”

那些妃嫔脸上都堆着笑容,心底却在暗暗的骂萧贵妃,真是老奸巨猾!接着她的生辰邀了她们过来饮酒,又放了焰火让大家一起作乐,原来只是想将皇上吸引过来,她们全都做了陪客!

见着妃嫔们一个个的走了出去,萧贵妃朝徐熙笑了笑:“皇上,臣妾敬你一杯!”

倩如瞧着两人那番举止,赶紧带着人退了出去,春芳姑姑指挥着人整理内室,一边问倩如:“那香炉里点上安息香没有?”

倩如笑着道:“我这就去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嘴角荡漾出笑容来:“皇上难得来一次景春宫,咱们可得好好招待着。”

宫人们更换了被褥,床褥换成了金合欢的图样,绣着卷卷行云,旁边还有采采流水,被子用的是纯蚕丝被子,被面是玫瑰红色如意牡丹团花,一大床的铺在那里,在宫灯照射下,闪闪的发亮。

倩如走到旁边的屋子里头,慢慢将一个檀木座箱打开,从里边摸出了两块香料来,香料是暗暗的褐色,闪着淡淡的紫色微光。她放到鼻子下边闻了闻,嘴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来:“这般金贵的香料,也只有贵妃娘娘才用得上呢。”

拿着香料走出了屋子,把那鎏金香炉的座盖给揭开,把安息香放了进去点燃,不多时,一股极细微的白色烟雾便袅袅的从香炉的孔里钻了出来。几个铺床的宫女闻着都赞叹了一句:“今日这香怎么闻着有些甜味儿了,比往日用的都格外好闻。”

倩如站在香炉旁边闻了闻,微微一笑道:“我又怎么知道!最近内务府新送了一批安息香过来,说是西域大月氏进贡过来的,这还是头一回用呢。”

“难怪,闻着就与一般的香不同。”几个铺床的宫女走了过来,拉了拉倩如的手:“倩如姐姐,咱们出去罢,皇上与娘娘该就要进来了。”

月亮皎洁的挂在天空,虽然还没到十五,可已经快成满月,在乌蓝的天幕里好似圆圆的一个白玉盘般。青石小径上映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急急忙忙的朝前边奔了过去。拐了好几个弯,便见着储秀宫的院墙,那人很熟稔的径直朝后门走了去。

“皇上今晚歇在景春宫了?”乔皇后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伏在地上的小宫女:“萧贵妃有没有给皇上用了那种药?”

那跪在地上的宫女小声说:“回皇后娘娘话,贵妃娘娘和皇上喝的酒里,便已经用了少量的药,香料上边也抹上了催情香的药粉,倩如姐姐这会应该已经点燃了,今晚皇后娘娘只需静待有人来报信便可去景春宫了。”

乔皇后笑了笑:“听说皇上这病不能过于兴奋,也不知道这料下足了没有呢。”

那宫女连连叩头道:“皇后娘娘请放心,采莲可以保证,在那香料上,足足的抹了两层药粉,而且那药粉是贵妃娘娘自己托人从宫外弄进来的,也是她自己亲手抹上去的,因为她不放心我们,生怕那药抹得不够,皇后娘娘到时候查查便知。”

托人从宫外弄进来的?乔皇后嘴巴微微牵动了一下,这萧贵妃可万万想不到,她托的那个人究竟是帮谁。自己为了对付徐熙,早就让人在研制这种特殊的药粉,试验多次,方才成功。

倩如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萧贵妃将她视为心腹,被她怂恿着动了那样的心思,一抬腿便掉进了自己的陷阱里头。乔皇后微微吐了一口气,对着那宫女说:“你且回去,不要泄露了行踪,若是这事有半点不妥当,我定饶不了你!”

储秀宫里灯火没有景春宫那般明亮,灯影不断的摇晃着,照着乔皇后那张脸,阴晴不定的隐藏在那盏宫灯下边。她将一双手举了起来,今晚她戴着的是一套镶嵌着红色宝石的纯金护甲,在那灯火下边显得分外亮,又带着一丝阴冷。

莫姑姑走上前来,小声的提醒着乔皇后道:“娘娘,今晚皇上出事,咱们扶三皇子殿下上位,太后娘娘会不会插手干涉?”

乔皇后抬了抬眼皮子,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太后娘娘把玲珑郡主指给玔儿,便已表明了她的态度,她肯定是希望玔儿能做太子做皇上,这样才能让她心爱的外孙女儿成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呢。莫姑姑,这个不必考虑,只管安心等着罢。”

一阵风从雕花格子窗里吹了进来,那宫灯的焰子突突的打了个旋儿,照着莫姑姑那得意的脸:“娘娘,奴婢认为,景春宫那边只要一出事,就该报着往万寿宫去,咱们只是跟着去看热闹,免得那萧国公府到时候说是娘娘陷害的。有了太后娘娘坐镇,不怕那萧国公府翻到天上去!”

听着这话,乔皇后略一沉思,点点头道:“姑姑提醒得是,确该如此,我也已经安排好人手,到时候自会向太后娘娘通报,只是倩如这丫头,还得姑姑出手保她平安才是。”

绣春姑姑眼前突然晃过那张秀气的脸,点了点头道:“倩如虽到时候会揭露了萧贵妃用春药谋害皇上,但事关重大,娘娘也不得不判她一个死罪。但娘娘放心,我这里早已交了一份药给倩如,吃下去便如同死了一般,我会派人关注着,若是有人来报倩如服毒自尽,我自会把她稳妥的运出宫去,给她些银子,让她好好的在宫外过下半辈子。”

乔皇后听着这话也是一阵伤感:“倩如还能出宫,我却要被关在这深宫里,永远都没有出去的机会了!”长叹一声,目光停在桌子上摆着的笔墨纸砚上边,唇边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明日的朝堂上,会不会有人说这是矫诏呢?”

“娘娘,矫诏不矫诏的,难道是他们说了算?”绣春姑姑疑惑的看了乔皇后一眼:“娘娘贵为中宫,不立三皇子为储君,难道还去立别人?谁敢质疑?”

“就怕有些人不死心,罢罢罢,我倒要让他们看看,皇上心里想立的究竟是谁!”乔皇后说这句话时,眼睛如一潭死水般没有半点波动,那声音幽幽的从喉间蹿出,听起来十分的诡异,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像一尊雕塑,侧耳倾听着外边细细的虫鸣之声。

景春宫里此时却全不是储秀宫这般情景,满屋春色旖旎,粉色的九华帐里,徐熙正抱住萧贵妃,一只手狂乱的摸着她白嫩的身子,一只手却慢慢的往下边探了过去。

屋子里洋溢着一种甜甜的香味,刺激着徐熙的神经,他觉得今晚的自己又恢复了年轻时的那种力气,不再是早些时分的那种疲惫。见着萧贵妃白色的脸庞上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他,额头上还有一些细密的汗珠子,这让他男性的自豪心理极度增强,只觉身上烧着一把火,一把抱起萧贵妃,往那两片红唇亲了过去。

“皇上……”萧贵妃娇滴滴的喊着他,徐熙听得心里发痒,用力的压住了她娇俏的身躯,不断的挤压着她:“是不是很久没有这般尽兴过了?今夜就陪着朕好好乐上一乐!”

萧贵妃极度激情的应和着徐熙,心里得意的想,那催情香果然是有用的,皇上这一年来即算是召自己侍寝,也不能持久,半盏茶的功夫没有就退了兴致,哪似今晚这般鱼水之欢的滋味。

正在尽情享受着,突然萧贵妃觉得有些不对劲,徐熙的动作猛的停了下来,趴在她身上,一张脸有着异常的诡异的红色。

“皇上!”萧贵妃惊骇不已,伸出手推了推徐熙,就见他的手抽动了两下,却没有回答,仍然是趴在她身上没有动弹。

“快来人啊!”看着徐熙的脸慢慢在转着颜色,萧贵妃想起身去召太医,但却被徐熙死死的压着,半天不得动弹,不由得惊惧的大叫起来:“春芳姑姑,倩如,快些进来!”

内室的门被推开了,春芳姑姑带着几个宫女走了进来,一看见两条白花花的身子,大家都有些脸红,可看着这事情不对,也没有人再顾忌着什么,赶快走到床边,把徐熙从萧贵妃身上挪了下来。

倩如看着徐熙闭着眼睛,伸出手放到鼻子下边试了试呼吸,鼻子那里有着温润的气息,说明徐熙并没有过世,萧贵妃惊得连衣裳都没有穿,不停的推着徐熙:“皇上,皇上,你睁开眼睛看看臣妾啊……”

萧贵妃那白皙的身子上边有一道道紫色的痕迹,可见刚才这内室里床上的战争十分激烈,倩如赶紧捡起床头的一件衣裳递给萧贵妃:“娘娘,你快些把衣裳穿好。”

见着递过来的衣裳,萧贵妃这才惊觉自己身无寸缕,赶紧把衣裳套上,回头问倩如:“皇上随行来的那个内侍呢?可不能叫他走漏了风声,赶紧去拿银子贿赂下,叫他不要去回禀皇后,暗地里去请个太医过来。”

倩如躬身应了一句,转身往内室外边走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才垂头丧气的走进来道:“景春宫到处都寻遍了,也没有见着那小内侍的影子。”

听到这句话,萧贵妃一下就瘫坐在床上,如一堆稀泥一般:“这可怎生是好?难道那内侍已经去储秀宫禀报皇后了?”她紧紧的抓住胸口的衣裳,脸色变得煞白一片,身子也不住抖了起来:“这怎么办才好?皇上,你快些醒来啊!”萧贵妃的手不住的拍打着徐熙,只希望他能睁开眼睛,若是皇上死在自己的床上,怎么说也是个死罪。

“娘娘,你先别着急,我这就让人去请太医。”倩如急急忙忙奔了出去,喊了一个小宫女过来:“速速去太医院!”

那小宫女莫名其妙的望着倩如道:“怎么了?谁要请太医?”

倩如咬着牙齿用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你我是能请得动太医的人吗?”

那小宫女“啊”了一声,这才惊觉到该是皇上或者是萧贵妃出了事,赶紧撒开两条腿就像兔子一般跑开了。

“我该怎么办?”萧贵妃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一些,坐在徐熙身边,眼睛盯住徐熙的脸。徐熙双眼紧闭,嘴巴已经歪到了一旁,一线涎水正不住的往下边流淌着,身子因为暴露在外边太久,已经成了灰白颜色那模样十分可怕。

春芳姑姑走了过去,赶紧用被子将徐熙盖住,搀扶着萧贵妃下床:“娘娘,事已至此只能等着太医过来了。”

倩如走过来搀扶住萧贵妃的另一条胳膊,身子不住的在发抖:“娘娘,皇上这模样……恐怕会是好不了啦……怎么办?若是皇上驾崩在景春宫……”

“住嘴!”春芳姑姑厉声叱喝:“皇上洪福齐天,如何会驾崩!”口中骂得厉害,心里头却也在打着颤,若皇上死在景春宫,这一宫大小恐怕都要跟着去陪葬了、

“你们别说话了!”萧贵妃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心中乱糟糟的,虽然春芳姑姑与倩如都在扶着自己,可两人全在不住的打着摆子,让她的心也跟着发慌起来。萧瞪着眼睛看了看床上的徐熙,咬咬牙道:“看来反正免不了一场大风波了,我不如给琛儿弄些福利再说。春芳,你快去取笔墨过来,我仿着皇上的笔迹写份诏书,立琛儿为储君,再按上皇上的手印儿,不怕那些朝中大臣们不承认。”

春芳姑姑听着萧贵妃的话也惊得目瞪口呆,连连摆手:“娘娘,这可怎么行?这是矫诏!”

“矫诏又如何?我是不成事了,可怎么着也该为我的琛儿着想。”萧贵妃一脸的决然,那妩媚的小女子气息早已不见:“我出身萧国公府,又不是没有见过风浪的!春芳,我将这诏书交给你,到时候你设法给我父亲送了去,让他去想办法,无论如何要将琛儿扶上去才行。”

“可是,没有皇上的玉玺,只有手印儿,恐怕那些老臣不会心服口服。”春芳姑姑连连摆手:“娘娘,这怎么行,还是别写了。”

“没有玉玺还不简单?就说皇上是与我在床笫间许下的承诺,没有带玉玺。只要字是皇上的,有皇上的手印,如何不能是真正的诏书?”萧贵妃朝春芳姑姑吼了一声:“咱们在这里左右不过等死罢了,不如死前一搏,怎么样也能让我的琛儿有些利益。”

倩如在旁边点了点头:“娘娘说的不无道理,若是二皇子殿下能登上龙椅,娘娘这事情也就好办了。”

“快去快去!”倩如的话就似一阵清风般送了过来,萧贵妃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只要我的琛儿成了储君,我这个做娘的自然也没有殉葬的理儿。”

春芳姑姑叹了一口气,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不多时便拿着文房四宝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边,倩如扶了萧贵妃走了过去。

萧贵妃拿起笔来,琢磨再三,终于开始写下第一个字,她将纸张举起来给春芳姑姑看了看:“春芳,你瞧着这字像不像皇上写的?”

春芳姑姑点了点头:“像,如何不像?娘娘都已经练习过这么久了,吧就是等着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的?”

萧贵妃点了点头,俯下身去,继续开始写遗诏,这时就听着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萧贵妃唬了一跳,赶紧将笔放下,抬头往内室门口看了过去,就见秦太后与乔皇后正带着数人站在那里,满脸怒意。

“萧贵妃,皇上安在?”秦太后心急如焚,听景春宫的宫人来报说皇上昏死在萧贵妃的床榻上,心里已经是愤恨万分,到了景春宫一看,萧贵妃不仅没有在那里服侍着皇上,反而在这边写着什么东西,更让她气愤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皇上、皇上……”萧贵妃一边战战兢兢说着,一边将桌子上的那张纸偷偷的拿在手里,慢慢的团成了一团,看起来矫诏是不成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秦太后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绣容,你上去把她写的东西给哀家拿过来,如果是遗言那倒也算了,还算她有几分自知之明,若是在写些什么不相干的东西……”秦太后一时气得语塞,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儿,看着萧贵妃把那纸团成一团她更加恼怒了,大喝道:“藏什么藏,还不给哀家呈上来!”

萧贵妃见绣容姑姑走过来抢那张纸,心里一急,这纸上写的东西怎么能让太后看!赶紧把那纸团了一团,往嘴里塞了进去。

秦太后气得全身发抖,指着萧贵妃道:“绣容,你带人伺候着萧贵妃,无论如何让把那纸团从这贱人口里抠出来!”回头对着乔皇后说:“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跟着哀家过去看皇上!”

乔皇后低头应了一句,就跟着秦太后走到了床边。

挨到床边,就闻到一种特别的甜香,秦太后眉头一皱:“这安息香怎么会是这种香味儿?颇有点古怪!”眼睛落到躺在床上的徐熙,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去研究那安息香,赶紧大步走了上去。

乔皇后赶紧吩咐莫姑姑道:“姑姑,太后娘娘不喜这股香味,你赶紧去把熏香熄了,把窗户敞开下透透气儿。”说罢也跟着秦太后走到床边,却见床上的徐熙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嘴巴歪到了旁边,亮晶晶的涎水不住的在往外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皇后,你去给皇上将衣裳穿好。”秦太后身子不住的在摇晃着,皇上竟然成了这副模样!自己的儿子,从尺把长的婴儿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可现在却落到了这样的地步!瞧着床头散落着的衣裳,秦太后心中实在是恨得牙痒痒的,真恨不能将萧贵妃踩在脚下踏她千万次,让她全身没有一块好肉。

乔皇后得了秦太后的吩咐,赶紧爬上床去,将被子揭开,徐熙赤身裸体躺在那里,这让她脸色微微发红。顾不上害羞,她赶紧将衣裳捡了起来替徐熙穿上。手指似乎无意般触过徐熙的鼻子下边,乔皇后能感受到那温热的呼吸,心里一惊,不是说药下得足足的吗,怎么还会有呼吸?为何没有极度快乐死在萧贵妃的玉体上?只碍着秦太后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乔皇后也没办法在徐熙脖子上补上一爪,只能惆怅的从床上爬了下来,这事看来还没得完,只能用第二个法子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门口有人通传:“太医院王太医和李太医到了。”

“速传!”秦太后如逢救星,握住儿子的手不住的颤抖着:“皇上,你可要坚持住,你怎么能走在母后的前边!”

王太医和李太医提着药箱走了进来,一看床上徐熙的神色,心里暗叫不好,两人一搭脉,更是心惊,王太医抖抖索索的回话道:“太后娘娘,皇上这是急火攻心,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此乃……”

秦太后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哀家也不懂医学,不必你在这里掉书袋儿,你只管说皇上这病怎么治便是!”

“回太后娘娘话,臣等先帮皇上灌下一颗保心药丸,再帮皇上针灸,过一个时辰再观后效。”李太医在旁边战战兢兢道。

“不管怎么样,你们都得把皇上救活了,若是皇上活不了,你们便跟着陪葬便是!”秦太后从床边站了起来对乔皇后道:“皇后,放着太医在这里帮皇上医治,咱们先出去商议下要紧事儿。”

乔皇后一听,心里便砰砰的跳了起来,知道必然是处置萧贵妃,或者涉及到立储之事,无论是哪一件事情,都是她盼望了多年的,最好是能一箭双雕,若是达不成目的,只要成了一样,也算不亏本儿。

两人走到外边,萧贵妃已经被绣容姑姑手下两个有力的宫女拿下,嘴角流出一丝殷红的血,还有些青紫,看来绣容姑姑已经辣手的把她嘴巴掰开,从里边把那个纸团掏了出来。见着秦太后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把那纸递过去:“太后娘娘,这便是刚刚萧贵妃写的东西。”

太后娘娘接过那张纸来看了看,虽然已经折皱不堪,还有口水润湿的痕迹,但还是很清楚的看得出来,那是一道矫诏:朕之二皇子徐玟琛聪明伶俐,在朝堂历练多年,实乃可接任之大才,朕格外属意,故愿立其为储君。

最后那个君字还未写完,可从前边的字句串起来看也知是什么意思。秦太后拿着这张纸,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指着萧贵妃破口大骂:“你这贱人!竟然用这等阴毒法子来谋害皇上,还妄想立你生的琛儿为储君!沈姑姑,给我将这贱人拖出去,杖毙!”

乔皇后一听,赶紧开口:“母后,切不可如此轻率!”

她这话一出口,景春宫大殿里的人都用匪夷所思的神色看着乔皇后,个个心里奇怪,乔皇后和萧贵妃是死对头这么多年了,可在这节骨眼上怎么会开口来救萧贵妃呢?萧贵妃本是一脸死灰,现在看着乔皇后的眼里更是多了几分哀婉。

“母后,若是这样便将萧贵妃杖毙了,萧国公府煽动人闹事又该如何?不如保留着证据,到时候好一一陈列给萧国公府看看,母后并未冤枉于她,也让萧国公府心服口服。”乔皇后蹙着眉尖道:“萧国公府树大根深,母后不可不防!”

“树大根深,不可不防?”秦太后坐在那里,喃喃两声,望了望瘫坐在地上的萧贵妃,咬了咬牙:“贱妇,竟然如此谋算皇上!”

萧贵妃垂着头没有说话,脸上又渐渐的浮现出希望来。

第133章 警告第201章 漫漫送亲路第22章 把脉第3章 小包子出生记第65章 暗流第112章 游园英王府第39章 诬陷第72章 避祸第7章 猛猛哒郭小九(七)第153章 谁敢惹我第3章 小包子出生记第76章 夜奔第16章 大牢探险第31章 看诊(三)第11章 回府第63章 暗斗第69章 争执第6章 月夜谈心第12章 塞人第55章 游宴(五)第98章 心头埋刺第104章 明争暗斗第122章 往事渺如烟第13章 小包子审案记(四)第149章 深宅美人欢第47章 秘辛(三)第82章 两心知第54章 游宴(四)第67章 小白莲第170章 莫奈何又入深宫第110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第105章 谁知女儿心第48章 秘辛(四)第100章 心有不甘第9章 小包子杂谈记第73章 厚礼第50章 嫡庶第90章 被劫第144章 父女重逢第98章 心头埋刺第115章 落子走先手第7章 小包子逛庙会记(一)第11章 刨根问底第1章 名动京城第75章 私情第73章 厚礼第134章 珠胎暗结第178章 母子闹翻推荐文文神棍大小姐第15章 收服(三)第6章 猛猛哒郭小九(六)第56章 游宴(六)第172章 西风压倒东风第168章 明争暗斗第102章 打上门去第170章 莫奈何又入深宫第34章 贺生(二)第143章 母凭子贵第9章 小包子杂谈记第125章 最云离别苦第174章 八字不合第97章 惊变第19章 小西瓜拜师记(二)第2章 猛火蒸包子第4章 小包子进宫记(一)第141章 劫杀第40章 送行第17章 出谋(二)第87章 初次进宫第182章 疑神疑鬼第48章 秘辛(四)第一百 把十八掌皇宫赏赐第146章 暗中算计第44章 受挫第97章 惊变第140章 教女第33章 贺生(一)第6章 月夜谈心第1章 猛猛哒郭小九(一)第113章 错中错第97章 惊变第34章 贺生(二)第86章 上元夜盛宠凉薄娇妻第23章 口角第45章 秘辛(一)第158章 北疆探秘第183章 伺机而动第93章 针尖对麦芒第15章 心生一计第2章 从天而降第97章 惊变第37章 表白第31章 看诊(三)第76章 得赏第162章 亲上加亲第11章 刨根问底第42章 破腹第83章 去母留子第112章 游园英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