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叶夫人只是皱了皱眉头,看到革秋棠那副狼狈相,她心中甚至有些得意的快感,叫她不听话敢忤逆自己!到底妍儿是她的亲侄女,凡事还是向着她,知道为她出气的。
张妍怒气冲冲的那么一撞,她自己也没想到会撞出这么大动静,心虚的看了看叶夫人,然而见姑母只是瞪了她一眼,并无其他责备的表示,便安心下来,看着满身污渍的李秋棠,得意的露出了微笑。
只要她站在姑母这边,顺从姑母的意思帮姑母对付李秋棠,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姑母都不会生气,更不会处罚自己。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扶起来!”叶夫人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吩咐道。
婆子丫鬟们如梦初醒,刚才这些名门贵妇的表演实在劲爆,乡野村妇打架也不过如此吧!婆子丫鬟七手八脚的要把李秋棠扶起来,叶夫人还在一旁咕哝道:“这也太不小心了,好好的一顿饭就被你弄砸了。”回头对张妍道:“快叫人进来把这一摊东西给收拾了!”
李秋棠顾不上生气了,她躺在那堆汤水饭菜中起不来身子,捂着肚子哀哀的叫着,脸色白的如同纸片一般,陪嫁来的婆子吓坏了,刚把李秋棠扶起来,李秋棠的下身就出血了,白裙子染红了一大片。
叶夫人生过孩子的,当下就慌了,害怕起来,赶忙叫人把李秋棠换了衣服抬到床上去,又是找人请了大夫。
窝在院子里不出来的叶老爷子第一时间听说了这事,摇头叹气,
“家无宁日啊!”
叶纬安下朝后同皇上和几位大臣议事,皇上见时间不早了,便留了他们吃饭,叶纬安刚坐下,就有国公府的下人来报,说家里少夫人出事了,叶纬安心里一沉,向皇上告了罪匆匆回去了。
李秋棠带来的陪嫁丫鬟早就把消息递给了李家人,叶纬安回来的时候,李家人已经来了几十个,堵在了叶家大厅,要叶家人给他们一个说法,还他们女儿一个公道,要严惩那个半点规矩没有,胆大包天的妾室张妍。
叶纬安进门后才知道,李秋裳被张妍撞了一下,怀了一个多月的孩子流掉了。
李家人脸上悲愤难平,不但李大人来了,还有李秋棠的叔父、婶娘、姑母、舅父、舅母都来了,围着叶纬安要他一个说法,堂堂国公府宠妾灭妻,若是叶纬安不作为,白让他们女儿受委屈,他们就告到皇上面前去。
叶夫人神色愠怒的坐在主位上,冷眼瞧着义愤填膺脸红脖子粗的李家人,在她眼里,不管谁家的闺女,嫁进叶家就是她的媳妇。李秋棠怀的也是她的孙子,如今孩子流掉了,她这个做祖母的心里也是很难过的,也感到抱歉。
可李秋棠不能这样啊,一点小事就把娘家人全叫到婆家,态度蛮横不讲理,吵闹个没完没了。要不是李秋棠想打压张妍,动手在前,也不至手到这地步,再说了,她怀孕了自己都不知道,怪谁啊?
孩子没了,李家人怪她有什么用!
叶纬安焦头烂额,李家几十张嘴在他耳边叫骂,恨不得掀翻了叶家的屋顶。
叶纬安好言安抚了岳父一家,表示一定严惩张姨娘,绝不姑息纵容,以后他一定多多关心秋棠,绝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叶夫人虽然觉得叶纬安的态度放的太低,堂堂国公爷对李家人居然低声下气的,过于给李家脸面,然而先送走这几十口子人要紧,也顾不上和儿子计较这事了。
然而叶夫人心中对李秋棠是更加恼火了,嫁进来还不安分,出了点事就让娘家人来闹,这不是向她这个婆婆示威是什么?不就是提醒她李秋棠出身高门,娘家势力大么!
李家人闹腾了半天,见叶纬安态度够好,看了女儿无大碍,便走了。
李家人一走,叶纬安就疲惫的瘫坐在椅子上了,手抚着眉心,想起他那个未成形就流掉的孩子,心里失落不已,就算他对李秋棠没什么爱情,可共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尊敬和亲情还是有的,对于孩子,他也满怀着期待。
叶夫人怒气难平,指着门口叫嚷道:“你瞧瞧,动不动就把娘家人叫道婆家来闹事,炫耀自己娘家权尊大啊?这是什么媳妇,简直就是丧门星!”
叶纬安冷笑“怎么?当初聘她的时候看上了她娘家的权势,如今又嫌人家娘家权势太大?这媳妇可是你千挑万选出来的,下聘礼的时候夸她夸的如同一朵huā,怎么现在就成丧门星了?”叶夫人大怒,跳脚骂道:“好…好!我就知道,你如今拿了爵位,翅膀硬了,不把亲娘放在眼里了,说话这么难听,刚才你丈母娘家来人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硬气?他们欺负你娘,你不但不去教训他们,还来教训亲娘?你还算不算个人啊!我就是养条狗养十几年,还知道感恩!”
叶纬安懒得搭理她,直接起身走人。
叶夫人在他背后叫道:“你去哪?”
叶纬安不耐烦的回头说道:“去看看秋棠,她如今小产了,正伤心难过着,你这做婆母的在干什么?可去看过她了?”
叶夫人顿时不吭声了,她还是听大夫说的李秋棠小产了,心里恼恨李秋棠连怀孕都不知道,没保住他们叶家的骨肉,根本不想去看她,没多久李家人就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更不想进去看李秋棠了。
叶纬安看母亲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冷脸道:“今日我没空处置张妍,明天你看是让她自己滚到京郊的庄子上养病,还是我派人送她过去?”
叶夫人不乐意了“你瞎胡闹什么?秋棠孩子没了也怪她自己不小
心,怀孕了都不知道好好保重身子,张妍就算有错,也不至于错到被赶出府吧,她可是你亲舅舅的女儿!”
叶纬安冷笑起来“她也杀死了我的亲生骨肉!我不杀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说罢,叶纬安转身就走,不理会叶夫人在他身后嘶声力竭的叫骂。
叶纬安站在院子里,都能听到房间里李秋棠的哭声,叶纬安用力的抹了把脸,强打精神进了房间。
丫鬟婆子纷纷向叶纬安行礼,李秋棠瞧见丈夫进来后哭的更凶了,两只眼睛肿成了桃子,哀哀的哭叫道:“相公,我们的孩子没了!被张姨娘害死了!”
叶纬安看她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也觉得她可怜,心里一软,温言软语的劝慰了她几句“好好休养身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我们还年轻,不急着要孩子。”
叶纬安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李秋棠从刚开始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气愤委屈之下,断断续续的咒骂着张妍和叶夫人,从她嫁进门那天起,叶夫人和张妍加诸在她身上的委屈一一数落了出来。
陪嫁的婆子和丫鬟也纷纷抹着眼泪作证,诉说他们夫人过的有多憋屈多受气。
叶纬安听的心烦意乱,然而看李秋棠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肿的如桃子,一副病歪歪的样子,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胡乱敷衍了李秋棠两句,承诺一定严惩张妍,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了。
叶成知道叶纬安心里难过,见叶纬安从李秋棠院子里出来后就往外走,怕他出什么事,要陪着他,被叶纬安拒绝了,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个家他一点都不想呆,无时无刻不让他感到窒息。
叶纬安骑马散步到了曲江边上,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他又饥又渴,索性钻进了一条画舫,扔给了店家一链银子,让店家整治了几个酒菜上来。
菜他没胃口吃,酒却是一壶接着一壶的往下灌,酒精刺激灼烧着食道和咽喉,提醒着他,他看似美满锦绣的人生本质上是多么的失败!
叶纬安一直到华灯初上时分,才醉醺醺的从画舫中出来,想起自己乌烟瘴气的家,家里不是母亲暴跳如雷的怒吼,就是李秋棠哭哭啼啼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压根不想回去,这样的家庭不是他想要的。
wωw◆Tтkд n◆Сo
回去的路上,叶纬安经过了原太子府,原本有些旧的太子府如今已经整修一新了,门楣上挂着崭新的门匾,上书“将军府”三个大字。叶纬安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想了半天,苦笑出声,是了,皇上和皇后把太子府赐给了孟钧和锦卿,过两天,这将军府就是他们成亲的新房!
叶纬安立在马上,怅然无比,心中更加的酸涩不是滋味,空落落的一片,倘若他没有屈从母亲的要求,没有娶张妍,锦卿也不会离开他,锦卿会是他的妻子,说不定现在他和锦卿的孩子都满月了,孩子一定是白胖可爱的,女孩像锦卿,娇小可爱,男孩像他,温文俊雅……可一切都在改变,时光也不能倒流。
昏头昏脑中,叶纬安下意识的驱马往城西走去,他知道锦卿就在那里,他每天都想去见见锦卿,却又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