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想要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就一定需要距离,需要足够的距离让马匹将速度跑起来,这样才有冲击。
伊勒德面前的这支明军和他认知中的明军完全不同,这支明军不光是装备精良,连整队和发动的速度都快很多。
明军先动,就等于是占据了先机,等于是可以比自己的骑兵早达到更高的速度,冲撞的时候就会吃亏。
千夫长伊勒德并不慌张,虽然有些意外,可还在预料之中,他举起马鞭在半空中左右摇摆几下,又是向前一挥,鞑虏的马队也是开始动了。
对面的明军骑兵已经是冲过了三十步的距离,但鞑虏的马队并没有打马也开始对冲,反倒是让马匹小步的向前。
马匹小步慢跑,颠簸就不会太剧烈,马上的人射箭的准头就会高许多,,在鞑虏骑兵队列的前三排,都是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弓箭取了个仰角,准备吊射入明军的阵列。
双方马队对冲,明军最前面的披甲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些骑兵人穿板甲,马匹身上也覆盖着毛毡皮罩,甲骑的马匹,也多用辽东所产的高头大马,人马的重量颇为可观,这样的骑兵冲锋在前,马蹄踏地,声音隆隆好似闷雷声势极为的惊人,鞑虏这边的骑兵马匹只是闷头向前,但马背上的骑兵们则有些焦躁不安。
“靠近了明狗再射”
有军将嘶声大喊道,在这样的不安中,尽管距离
临阵之际,弓箭手和火铳兵如果惊惧害怕急躁,就会在敌人还没靠近的时候,发射手中的武器,这样最起码可以减轻自己的压力。
当然,后果也是灾难性的,在射程之外的敌人根本不会受到杀伤,但敌人冲到跟前的时候,却没有了箭支和弹药。以往这样的问题,只有明军才会犯,鞑虏骑兵逐渐靠近的时候,他们胡乱的开火,等敌人进入射程之中,他们的弹药已经打光,他们的火铳枪管已经变得火红,根本不能使用。
可这次战斗,先压不住自己的是鞑虏的骑兵了,各级的头目军将大声的吆喝压制,可对面奔驰而来的披甲骑兵威势太重,给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
这样射出去的箭支,弓箭手自己的姿势已经变形,何谈什么准头,两队骑兵对冲,彼此的马匹都已经跑开,接近的速度也是极快。
大部分的鞑虏骑兵箭还是压在在弓弦上,到了射程之内,鞑虏骑兵的军将发令,骑兵们大吼怪叫,嗡嗡之声急促的响起,弓箭的呼啸一时间压过了如雷的马蹄声。
第一排第二排的甲胄骑兵都是微微的躬身,后面几排的轻骑则是举起了左臂的圆盾,弓箭吊射就是针对马上的骑兵。
叮叮当当的声音密集响起,箭头落下,打在虎威军的板甲上,头盔上,效果最好的也不过是造成一个凹痕,更多的只是在盔甲的曲面上滑开崩开,威胁最大的就是前面的甲胄骑兵,箭雨瞄准也是他们。
但这一轮射击的效果几乎等于零,也有射到后排去的箭,被圆盾都给挡了下来,只有两三名骑兵运气不好,被盾牌缝隙漏下的箭支射伤,但还可以继续的骑马冲锋。
鞑虏骑兵前面几排都是拿起了短矛和刀斧,拼命的让坐骑偏转方向,冲过来的骑兵分为几队,从队与队之间的空隙转过去,可以用刀攻击明军的侧面,在马上侧身砍削,这个对,马术的要求颇高,鞑虏骑兵大都有这个自信。
还有十几步,甲胄骑兵身后的骑兵放下圆盾,在马上张弓搭箭,也是取了个稍低的仰角,开弓不管不顾的射了过去。
明军箭长,箭头用铁多,重量要比鞑虏的箭重很多,所用的长弓力量也大,箭支越过前排甲胄骑兵的头顶,直接投射在了鞑虏骑兵的队伍之中。
相比于明军第一排第二排的铁甲,第三排之后的圆盾和皮甲,鞑虏骑兵身上最好的也就是锁子甲和皮甲而已,而且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对面会有箭支射来,箭雨落下,马背上的鞑虏骑兵顿时是惨叫着落马,队形空了一片。
人从马上滚落,死了的倒还是痛快,没死的接下来就会被同伴的坐骑活活踩死,有的被马鞍挂住,更是凄惨,这样的一阵,鞑虏的骑兵阵型倒先是乱了。
可乱归乱,冲锋的势头却已经是止不住了,一直是沉默的明军甲胄骑兵都是大声的吼叫起来,敌人就在眼前了。
“嘭嘭……”一阵急促的闷响,急速行进的双方马队,速度猛地刹住,碰撞在一起,似乎安静了一瞬,随即惨叫和呐喊都是爆发出来。
甲胄骑兵、人、马、甲胄、长矛种种的重量加起来,要比对面的鞑虏骑兵沉重许多,双方高速碰撞,正对的鞑虏骑兵不少人被从马上直接撞翻了下来,实际上,甲胄骑兵平端的长矛都是刺中了目标,好像没有任何阻碍一样刺入了对面肉体之中,跌下去的鞑虏骑兵很多都是被刺穿。
也有长矛刺入敌人的骨头缝隙之中被卡住,无法抽出,骑兵并没有用力抽出,直接丢弃了长矛,反手抽出了挂在马鞍侧的大刀或是双刃斧头。
鞑虏骑兵前面几排也是用的长矛,但长度却远远不如明军骑兵的,双方对撞,鞑虏这边的长矛根本碰不到甲胄骑兵的。
伊勒德被亲兵环卫着跑在马队的外侧,众人射箭的时候,他也射出了一箭,他的弓是上好的黄杨木大弓,箭支也是归化城中的兵器作坊精工打造,伊勒德能到千夫长这个位置,武勇自然远远超过寻常的兵丁,他选中的目标是距离他最近的明军骑兵,射的位置也是朝着胸口这个目标更大的地方。
这一箭射出,被射中的那名明军甲骑,只是被箭支的力量打的向后仰了仰,速度也没有慢下来,伊勒德的心有些寒了。
明军阵中的箭雨泼洒出来,在鞑虏骑兵队伍中造成了一片死亡,伊勒德的一名亲兵被射中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伊勒德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但他还是没有叫停手下的马队,对撞之后,前队人仰马翻,死伤惨重,伊勒德的脸色都已经发黑,可他依旧没有叫停队伍,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要自己的骑兵冲进明军的队列之中,只要能杀进这紧密的阵型中去,和明军贴身搏杀,自己的勇士们一定可以将明军搅乱,将这些该死的明狗一个个从马上劈下来。
开始那些拼命打马转向的鞑虏骑兵,有人来得及偏离了正对的方向,冲进了明军队列的空隙之中。
他们的眼睛都已经红了,侧面,刀看在明军骑兵的腰间,就可以给这些该死的明狗造成致命伤。
冲在最前面的鞑虏骑兵是一名百夫长,他骑术精湛,战技也是了得,他手下和同伴在方才的两拨攻势中已经死伤惨重,他现在就想要砍死几个明军骑兵。
进了空隙之中,前面已经没有冲过来的明军,在侧面,交错而过的时候,骑兵劈砍身侧,这个动作最为困难,但他能做。
刚举起手中的长刀,就他要袭击的那名明军骑兵同样是一刀劈了下来,这一刻,他只能是举刀格挡,“咣当”一声,两刀相撞。
双方的坐骑都是在行进之中,一刀武器碰撞,就是交错而过,这名百夫长感觉手腕发麻,方才对方劈下的这一刀力量好大,一击不中,那就……还没等调整好动作,猛觉得背后风声响起,感觉一痛,力气顿时是提不起来……
随即这突然的一痛变成了痛彻心扉的巨痛,百夫长愣愣的看着从自己胸口处透出的标枪枪尖,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
即便是冲进队列中,骑兵和骑兵之间的白刃交击,鞑虏骑兵也占不到丝毫的便宜,伊勒德看到冲进去的骑兵一个个的被从马上砍下,被标枪和弓箭射杀。
原本以为可以搞乱明军骑兵的阵型,从内部击破,却没想到冲入空隙之中,却成了两面夹击的目标。
“撤退…….回去!!!!”
千夫长伊勒德终于慌了,这样的战斗,处处受制,看不到一点的希望,继续打下去,就是继续送死,撤回去,这些明军可从遇到的那些不同,要回去告诉海日古大人,作为千夫长的他在外侧,可以勒住马匹,从容转向,但已经对撞陷入绞杀的的鞑虏骑兵,可不是那么容易退出了。
彼此冲撞的几百骑之中,除却最外围的,大部分没有回旋的空间,他们要不杀死对面的敌人,要不然杀死自己的同伴,要不然根本无法离开,可对于鞑虏骑兵来说,面的是身披板甲,手持长刀大斧的明军骑兵,自己的刀无法对对方的甲造成破坏,只能去寻找对方甲胄的缝隙,斧头和铁骨朵可以破甲,可长度又不够。
而明军的刀斧都是长度足够,配重也是足够,劈砍下来,必然造成杀伤……
那边伊勒德已经转过,他要向海日古求援,救出这些部下,可他转过之后,却不见了海日古率领的大队人马。
王通在望楼上看着鞑虏的本阵不顾完全落入下方的同伴,反倒是兜了个大圈子来到了车阵的另外一面,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