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的轰鸣之后,战场上近十万人马,立刻安静了下去,只看着战场中被削去了半边身子的残骸。
直到这残骸倒地一干人才反应过来,余四强当年在大同镇也是风云人物,是副将和总兵的热门候选,大同镇的军将多有认识他的,这次不管是虎威军的阵中,还是蓟镇的军中都有大同镇派来协调的军将,都是认得余四强。
看到这个人恬不知耻的在那里谈什么“顺义王”,一干人信的都是牙痒,雷霆一声,那余四强被打了个粉碎,安静了下,顿时是如雷的喝彩声音响起。
两军对战,士气上明军已经先胜了一筹,能看到在那金色大旗之下,有几名骑兵向着军中跑了过去。
这几名骑兵都是背着旗帜,这是鞑虏的传令骑兵,他们跑到的地方,队列都是跟着动了起来。
“咚咚咚”牛皮大鼓敲响,从鞑虏骑兵的队中开始有骑兵出列,这些出阵的骑兵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甚至比列在阵前的那些人羸弱,装备也显得破烂。
左右各有近千骑出阵,而中间则有近三千骑出阵,这三千骑则明显能看出来似乎精锐很多。
这样的搭配让人感觉到颇为错愕,但对于明军的车营来说,敌人攻上来是最好的战斗方式,让敌人在火器和弓箭面前撞个头破血流就是。
鼓声一停,随即重重的响了几声,出阵的鞑虏骑兵发一声喊,齐齐的动作向前,明军阵列中军将们都是大声的下令,让士兵们做好准备。
在蓟镇军阵和虎威军军阵之间的骑兵队列,也开始缓缓向前,出阵鞑虏放置在阵中的骑兵看着最为精强,看来是针对明军的马队,想必要有一场恶战。
“大帅,鞑虏又有兵丁出阵,就在先行出阵的马队之后“”
望楼上的兵丁大喊道,王通眉头皱了皱,让那瞭望的亲卫下来,自己上去,果然,鞑虏先行出阵的三队骑兵,除却中间那一队之外,另外两队后面又有骑兵出阵,跟在后面。
出阵的三队骑兵,开始的时候还能并驾齐驱,到了后来,就变成了中间那一队落后,其余两队突在前面。
在王通的位置隐约能看到突出那两队骑兵的阵型后面有些散乱,这才几百步的距离,精于骑术的鞑虏骑兵怎么会控制不住队形。
“虎蹲炮检查引线”
“一斤炮上大车,其余火炮调好角度,去告诉车夫们的头目,让他们把牛马看管好,要不然……”
炮队百户木恩和总旗张武两个人在阵列前大喊,本来阵中空间并不那么宽敞,不允许骑马运动,但炮队是特例,重炮的拖拽,两位炮队武官都是骑马来回奔跑,到处发令。
“火铳兵、弓手上车,做好准备”
“长矛兵按照所属大车上前准备,动作要快,羊肉这几天吃的肚饱,怎么还没力气,快点”
各处的军将都在吆喝发令,王通稍一沉思,立刻从望楼上探出身子,大喊道:
“木恩,火炮只准用一斤炮,敌骑进入火铳射程,再打响十门虎蹲炮。”
听到王通的这个命令,本来骑马还在督促的木恩错愕之下,缰绳猛地一拽,人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他看向望楼上的王通,看到王通脸色慎重,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一斤炮有效射程不过一百二十步,杀伤也是不大,虎蹲炮本就是发射仙丹,讲究的是敌人进入三十步内再开火,这样的射击,火铳有效射程八十步到九十步,这个距离内开火,根本没有办法杀伤敌人。
不过军令就是军令,木恩和张武几乎是嘶吼着传令,听到这些命令的炮兵兵卒也都是满脸愕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转眼之间,鞑虏骑兵的先锋已经到了跟前,距离一百五六十步的时候,蓟镇那边已经开始响起了低沉的火炮轰鸣。
偏厢车上都有佛郎机炮,这种轻炮射程不远,大概就是一斤或者一斤半的金属弹丸打出一百五十步到二百步左右。
一百五十步内发射,这算是有效射程,尽管两个阵地隔着非常远,可还是能清楚的听到鞑虏骑兵的惨叫,王通这个位置上居然看到冲向虎威军阵列的这些鞑虏骑兵前队,居然也是慌了。
而和明军马队相对的队伍,则是近乎于向前走,他们如此,明军马队自然也是慎重,马三标身边旗手的大旗始终笔直向天,这是保持不动的信号。
“开炮”
好像是牛皮大鼓被擂响,在大车上的一斤下的轻炮次第发射,轻炮的炮弹甚至能看到他呼啸滑过的轨迹,冲过来的鞑虏阵型已经是乱了,有的地方人密集的集中在一起,有的地方则是松散。
就算明军只有弓箭,这样的冲阵也是荒唐,松散的那边还好,密集的那边遭到的打击必然会加强,第二波攻击也会朝着这边集中。
被炮弹砸中,马匹直接歪倒在地上,骑兵直接从马上摔下,火炮的密度毕竟有限,一批人倒下,更多的人还是冲到了跟前。
倒是在大车间隙的虎蹲炮次第打响,尽管一团团烟雾炸开,可却没有任何的杀伤,在百步的距离内,大车上的火铳兵和弓手已经能看到这些骑兵扭曲的面孔,和他们深深的恐惧与惊慌。
火铳兵多是老兵,很多人都参加过宣府外和古北口之外的战斗,他们所面对的鞑虏骑兵,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往往脸上会有兴奋,会有猖狂,会有疯狂,甚至还有漠然,却很少有这样的恐惧和惊慌。
冲锋陷阵是最精锐的骑兵才能做的事情,如果慌乱,有可能在重蹈半途中就逃跑,那样甚至还会影响到自己队友和身后的人的战斗。
眼前这些骑兵已经有逸散逃跑的了,不过在冲锋起来的状态下,想要让已经跑起速度的坐骑转向,下场都会很凄惨,这些]看起来并不怎么壮健的坐骑,往往就会直接栽倒在地上,将背上的骑兵摔在地上。
还有的人即便幸运的跑出了阵列,也会被中间那队精锐骑兵直接射杀。
他们尽管不对,但敌人就是敌人,虎威军的火铳兵并不会心软,九十步……八十步,鞑虏的先头骑兵已经突入到了射程之内。
“开火”
随着军将的一声大喊,密集鞭炮一般的火铳打响,正在向前冲锋的鞑虏骑兵好像是被金属风暴刮过,人马都是在栽倒在地上。
在蓟镇那边同样是枪炮齐鸣,鸟铳、三眼铳、佛郎机炮,虎蹲炮,都是打响,冲到他们那一面的骑兵都是惨叫着倒地。
在大车上的火铳射击,因为大车上空间有限,大车上只能有两排火铳兵,其余的火铳兵都只能在车下待命,因为有从下面上马车这个过程,射击无法形成没有间断的轮射,骑兵有更多的机会冲到跟前。
虎威军尚且如此,蓟镇那边的火器更是会有间断,所以手持长矛刀斧的步卒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随时以木墙为屏障开始肉搏。
但这次冲上来的鞑虏实在是不值一提,冲到距离车阵五十步的时候,他们的勇气似乎都耗尽了,同伴的大批死亡也让他们有了足够的回转空间,而且坐骑的速度降低到了可以转向的地步。
鞑虏们有的在哭喊,有的在发疯一样的大叫,纷纷转开,虎威军的火铳兵们看到了这个景象,有的人甚至错愕的忘记了射击,而蓟镇那边的针线遇到的情况同样是如此。
硝烟、混乱,让所有人都摸不到头脑,两个阵地的军将们都在大声的喊,大声的怒骂,让士兵们从错愕中尽快反应过来,严阵以待。
火铳兵和炮兵的目标,都是向着中间倾斜,因为那边那支很沉着的鞑虏骑兵队,现在还是缓慢向前,距离两处的军阵还有二百步的距离,他们就和明军的马队在对峙,丝毫看不到什么要攻击的意思。
“呜~~~”悠长的号角声音响起,中路的那支鞑虏骑兵队纷纷转身,开始向后撤退,这个行为同样是让一干人愕然非常
“…….万胜……万胜”
蓟兵阵地那边已经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这一次来的敌人虽然蹊跷,但倒伏在那边的尸体却是实实在在的,旗开得胜,总归让士气大大的提升,人人振奋。
虎威军这边的气氛也是昂扬,还没等他们欢呼的时候,王通却在望楼上大声下令道:
“木恩,炮队全体准备,你们高兴什么,这才刚开始那”
“尊贵的扯力克,左边蓟镇那边阵地火器最远在二百步上,右边明人禁军火器最远可以在一百五十步上。”
几名穿着军将的围着一名满脸虬髯的金盔大汉,在蒙古部落中能带金盔,只有汗王以及他直系的亲属,这就是僧格都古楞的长子扯力克,僧格都古楞三十五岁才有的第一个儿子。
扯力克沉吟了下,沉声说道:
“蓟镇阵线三百步外……禁军那阵虽然打的不远,不过为求稳妥,也是三百步外,那些溃逃的废物都抓回来,等下还要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