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也是咬牙切齿骂道,
“倒是好手段,居然能哄得陛下在外头金屋藏娇,女儿啊!这事可不得不防啊!”
英妃想了想叫来了蓉妃,蓉妃来后,母女二人将这事一讲,蓉妃也是花容失色,
“这宫里多少的姐妹,陛下都还不满足,还要在外头藏着!”
英妃倒是比她知晓男人的心思,当下冷笑道,
“家花哪有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陛下这不就是在偷么?”
偷偷摸摸的在外头夫妻,厌倦了宫里高高在上的日子,要在外头做个寻常百姓了?
蓉妃眉头紧锁,
“那……这要如何是好?陛下会不会在外头呆久了,这心就收不回来了!”
英妃闻言一脸讥讽的看了一眼蓉妃,
“你当……陛下如今的心还在我们身上么?”
蓉妃咬唇一脸黯然,眼圈儿红了,
“那要怎办?我们……我们怕是真要失宠了!”
穆幽蓉虽说熟读诗书,性子温婉,脑子也聪明,可她总归是被家里娇养的花朵,外头的风雨见得少了些,性子没有高英儿坚毅,闻听得陛下有了新欢还在外头同她过起了一夫一妻的小日子,想来这女子在陛下心里必定是十分不同的,再想起这一阵子来她们在豹房里干的荒唐事儿,不由一阵的自暴自弃,黯然神伤,
“陛下这是嫌弃我们了!”
高英儿闻言冷笑道,
“嫌弃……这不是他最喜欢的么?”
甚么皇帝,依她瞧着,脱了他那身龙袍,比那些最下贱窑子里的女票客都不如!
她又斜眼看着蓉妃,
“怎得……你这是打算着在这豹房里跟那帮子奴才混下去,又或是被打入冷宫之中,就那么过一辈子了?”
蓉妃连连摇头,
“不愿意!我不愿意!”
英妃冷笑一声鄙夷的看着她,
“那就收起眼泪,你那马尿留着陛下来时再流给他看吧!”
这厢转头便同高夫人道,
“母亲,这事儿你们没有向旁人泄漏吧?”
高夫人连连摇头,
“自然是没有的……”
英妃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姐妹还要想法子出去一趟才是!”
……
不管朱厚照在外头如何,如今这宫里最受宠的就是英妃和蓉妃,二人想要出宫也不是难事,又如今她们在豹房,进出自由许多,不过花些银子买通守门的侍卫便可以从后门溜出去,二人坐着马车去了那间布庄,只守了半日一直没瞧见高夫人口中所说的女子,高英儿想了想,便领着戴了帷帽的穆幽蓉进了,隔了几间的胭脂铺子,二人在那铺子里买了几样胭脂水粉,便从那女掌柜的的口里套出了隔壁的消息,
“你说那朱家卖布的呀!”
女掌柜的身形胖胖的,厚唇大嘴,很是能说会道,她那涂了胭脂的红嘴唇一呶,
“说起这铺子也真是奇事,每月里只做那么几桩生意,把个铺子开着,养着伙计养着柜上的人,真是有银子没处花了!”
高英儿便问,
“那掌柜的可见过隔壁的东家?”
“见过……一位年青的公子爷和一位小娘子,二人一月里来上一二回……”
说到这处女掌柜的一撇嘴,
“这怕就是个家里有银子没处花的二世祖,开个铺子玩儿的吧!”
“那……掌柜的可知晓他们在何处居处?”
女掌柜的总算有了些察觉,闻言上下打量她,
“客人问这个做甚么?”
“呃……”
高英儿有些语塞,倒是穆幽蓉接了话,
“我们姐妹也是想到这街面上寻个铺子开店,见这隔壁的铺子生意清淡,便想打听着是不是要转让铺面……”
“哦……这个呀……”
“正是,这要谈生意总要见着正主才是,掌柜的说是他们一月才过来一二回,我姐姐便想问问他们家住何处,也要上门去谈……”
女掌柜点头,
“说的倒也是,我估摸着你们去问那柜上的人多半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柜上的人成日里死气沉沉的,问三句答一句,那样儿如何似做生意的,改行卖棺材还差不多……”
又想了想道,
“听说就在内城边儿上,你顺着这条街走,到了尽头,左拐再过两个街口,进了内城打听打听就是了!”
姐妹二人闻言大喜,多付了银子给女掌柜的,这才出门离去,待得二人一走,里头出来女掌柜的男人连连责怪道,
“你说说你,就你嘴多,她们要买铺子自会去打听,要你来告诉她们,也不知晓是甚么人!”
女掌柜的哼道,
“甚么买铺子,你瞧瞧那一对姐妹的架势,这哪是买铺子,分明就是家里正妻寻上门打外室呢?”
男人更是不悦了,
“就你知道的多,不知晓的事儿不可乱说,我瞧着那朱家布庄的一对小夫妻很是恩爱登对的,人家能出双入对的在外头行走,那必是过了明路的夫妻,怎得就成了你说的外室?”
女掌柜听了哈哈一笑,使了涂着丹蔻的手指头一指自己的双眼,
“老娘在这街面上混了十几年,甚么人没见过,那年青公子哥儿瞧着是大家出来的,可那女子却没大家闺秀的样儿,瞧着就是个小家小户出来的,这二人登对个屁!”
又一指门口道,
“适才她们问那铺子的事儿,说起那位公子爷,这二位都是神情有异……”
说罢得意的一笑,
“你就瞧着吧!说不得这二位已经杀去那边寻那小娘子的麻烦了!”
男人听了连连叹气,
“唉!你说你……管这闲事做甚么?”
女掌柜回头瞪了自家男人一眼,
“老娘就是见不得你们这些没担当的男人,有本事在外头养,没本事弄回来!”
男人一听立时缩了脖子,摸了摸鼻子,
“我去后头算账!”
且不说那二人的烂账,只说是这头高英儿与穆幽蓉的马车已经停在了朱宅外头,这也是巧,那李凤正提着篮子带着个丫头出门买菜,到了门前突然想起来,
“双喜,我的钱袋忘记拿了,放在妆台上,你回去取来!”
“是!”
丫头看了一眼马车,转身进去了,李凤转身见得马车的帘子撩开,露出两张美貌的脸来,一个眉头稍浓,鼻梁高挺,颧骨有些高,显得英气逼人,一个却是面庞柔和,杏眼桃腮,二人都在上一眼下下眼的打量她,李凤上前一步问道,
“敢问两位,马车停在我家门前,可是寻人?”
那二人闻言目光更是怪异,还是那面孔英气的女子开口道,
“这里可是朱府?”
“正是!”
两名女子对视一眼,又问,
“不知那外城的朱家布庄可是你们家的?”
李凤还当是生意上门,点头道,
“正是,若是两位客人要挑布料,还请去外城的铺子,这处只是我们居家的宅子!”
二人听了对视一眼,又是那英气女子问,
“你们家……你……是这宅子里的女主人?”
李凤点了点头,
“朱家布庄正是我们家的生意,这处正是我们的居处……”
那相貌柔美的女子又上下打量她半晌,
“你……你可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旁的英气女子突然一笑,打断了她的话,冲着李凤道,
“这位妹妹,不知姓甚名谁,家乡何处啊?”
李凤有些疑惑,
“客人问这做甚么?”
那女子应道,
“我们可不是客人……”
说到这处掩嘴一笑,她生的英气,可笑起来眼波流转,有一种别样的媚态,
“我们二人不是买布的,我们是来寻人的……”
“寻人,你们要寻何人?”
那女子瞧了瞧身边的女子,
“我们呀……我们姐妹二人是来寻夫的,我们那夫君呀,年轻轻生的俊俏,又性子风流最喜在外头骗那些性子单纯的女儿家在外头做夫妻……”
说罢抬头看了看那府邸上头横着的牌匾,又看向李凤,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李凤脸色一变,有些恼怒了,
“你胡说甚么,我家夫君只我一位正妻,怎会与你们有瓜葛,你们寻错地方了!”
那女子半点不恼,捂嘴笑了起来,
“这位小娘子不必恼怒,我们二人也不知晓这里是不是我们家那风流的夫君在外头的宅子……他这人呀,就是性子跳脱爱玩儿,家里姐姐妹妹已经不少了,偏他还爱在外头沾花惹草,说起来呀,这女儿家良善是好事,可也别被人当成傻子耍着玩儿,似我们姐妹便是这样,当初也是山盟海誓,好不缠绵,如今转眼就结了新欢,还……还在外头筑了爱巢……”
“你……你那夫君是个甚么样儿,关我何事,你……你们快走,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李凤被她气的俏脸色涨红,那英气的女子见她生气,嘴角的笑容反倒越发深了,抬头看了看那从大门里出来的小丫头,笑了笑,
“小娘子,我们姐妹是过来人,这话呀是我们劝你的……忠言逆耳,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放下了帘子,
“我们走!”
御座上的车夫一扬马鞭赶着车就走了,李凤看着那远去的马车,又是疑惑又是不解可这心里隐隐又透出一丝不安来,小丫头见得车马离开,
“夫人,是甚么人啊?”
李凤摇头,
“不认识的……”
“她们说了甚么?”
小丫头又问,李凤想了想摇头,
“没有甚么……说是寻人的,找错地儿了吧!”
小丫头哦了一声,目光有些审视的看着她,
“夫人,这京城里您刚来不久,不知晓这京城中鱼龙混杂,下九流的人不少,使坏的伎俩防不胜防,可别轻易与她们搭话……”
李凤点了点头,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怪异,若是放在之前她心里不会起疑,可经过那女子一番胡言乱语之后,不知怎得,再听这丫头的话,怎得让人觉着她这是不想让自己同人多打交道呢?
李凤领着丫头去了市集,因着心中有事,一路之上一直都是心不在焉,那丫头察觉出来,又套了她几次话,李凤都敷衍过去了,只心里的疑惑越发重了,
“她似是十分在意,我同那两名陌生女子说了何话……”
这人的心里一旦起了疑心,便再也难消去,再有锦衣卫虽说做事也算得滴水不漏了,可只要李凤细心观察,总归能寻着一些蛛丝马迹的,譬如自家夫君时常出门做生意,可问起出去见了甚么人,又在何处吃了酒,再又进了甚么货,出了甚么货,他是半点答不上来,只是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又说她去铺子里几回都是生意清冷,可账上的收入却是一分不少,实在是怪异!
又有这宅子上至管事,下至粗使的仆人,实在太过规矩,每日里只是做事,连多话也没有,李凤虽说出身低,但也听说过那扬州城里的富贵人家后宅之中,下人们的事儿可是不少,而自家宅子里那些丫头婆子连小话子都不曾聚在一处说过,这……这也太规矩了吧?
又有她与武郎过日子当中的许多细节,都有诸多可疑之处,
这都不算甚么,最最最可疑之处,武郎即是在京城长大的,虽说父母双亲去世,可这家中的亲朋故友却是从不走动,她到京城已经好几个月,连一位亲戚朋友都不曾上门,她也曾问过朱贵,朱贵只是说少爷性子有些古怪,不爱与亲戚们走动!
这话谁信?
都是在外头做生意的,便是亲戚讨厌不走动,可这朋友也不上门,那生意是怎么做的?
难道……难道真如那女子所言,自己只是他养在外头的外室,所以……所以才不让自己见亲朋?
想到这处,李凤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儿,当时后脊背就冒了汗,
“自己与武郎就这么在一起了,连婚宴都没有,婚书也不见,这……这是成亲么?我……我是他正室的妻子么?”
前头是她千里寻夫,能寻着人便已经十分欢喜了,又有朱威武见了自己也是半点没有犹豫便接纳入了府,这……这其中也太过顺利了!
顺利的,她都没有想起,自己与武郎没有办喜宴,也没有周知亲朋,而那有衙门大印的婚事也从未去办过!
李凤不想倒也罢了,越想越觉着其中蹊跷甚大,越发觉得自家夫君可疑?
所以我这是……这是无媒苟合?
我……我当真是他的外室?
到此李凤姐终于从与心上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喜悦美梦之中醒了过来,发觉出不对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