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村子走不多远,对面就见一条火龙蜿蜒而来,那名粉头先是一惊,只当是恶虎庄的人回来。≧,可很快就喜道:“这不是恶虎庄的人,不是。来的人打头的是个女人,恶虎庄从不让女人走在男人前面,我们得救了。”
其实在眼下这个时代,她一个女人,深更半夜遇到大队人马,终归是不安全。可是对她而言,只要不是落到恶虎庄手里,随便落到什么人手里都好。因此表现的最为欢喜。
而说话之间,那队人马已经离他们近了,为首之人手掌火把,身旁还有丫鬟举着灯笼,照射之下,看见杨承祖身上的犀甲,再看他的脸。那队伍的领头女子一声娇呼“夫君。”接着就把火把塞给旁人,不管不顾的扑过去。
等到了近前,才看到杨承祖背上还背着个女人,来人显然甚为不快,不过并没有发作出来,而是朝后吩咐道“奉剑,还傻站着干什么。没看到相公背了人么,赶紧过来,把这位姑娘接过去。”
孙雪娘也认出了,来人是杨承祖的妾室之一,好象是赵氏?见她一身劲装,背着弹弓挎着单刀,一看就是个武行,心里更生鄙夷。一个女人家,舞刀弄剑的,成什么样子,就这样,也敢来争宠么?
可是她脸上却带着笑容道:“是赵姨娘吧,多亏杨公子出手,才救了我。如今你又带领这许多人马前来,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日后我定要报答你们。我身小力弱,难以行走,多亏杨公子一路背着我出来,还望赵姨娘不要介意。”
“孙小姐客气了,这没什么可感谢的。只是男女有别,既然我带着丫头了,还是让丫头来背您吧。相公……你受伤了?”
她是个武人,对于血腥味道最为敏感,发现杨承祖身有血腥气,就特意看的仔细了些。身后人马越来越多,火把灯笼照的也亮堂,她发现杨承祖身上也带了伤,不由紧张起来。
“别害怕,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皮肉伤,不妨事。一口气杀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不受伤呢?先把孙小姐安顿好要紧,其他的事都不急。”杨承祖一边吩咐一边问道:“这次带了多少人手来?如果人手不够,该调兵还是得调兵。我说过了,恶虎庄全都要死,怎么可以说了不算呢?你相公是江湖好汉,说到做到,说杀他全家,就是要杀他全家的。”
赵幺娘手忙脚乱的为杨承祖处理着伤口,按说她是久走江湖的,对这是轻车熟路。可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一旦受伤的变成自己的亲人,不管她的手法多么熟练,此时也变的忙乱起来。
一边包扎处理一边道“夫君放心,我们这次动员很是顺利,漕帮的人马,附近的乡民,连带勇锐营,这次都出动了。你放心吧,那些人别想逃进山里,居然敢打伤我夫君,我要他们一个不剩,全都死光!”
其实说起来,夜里调动人马并不容易,对于夜战,大家普遍的选择也是能免则免。好在这里还在河南境内,赵九雄的名字好用的很,本地的漕帮的头目很是给面子,动员完成的很顺利。再者就是本地勇锐营里一位千户衔把总,居然在孙交盖的书院里听过几次课。
这个时代文贵武贱的格局已经逐渐形成,即使正德重视武功,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整个社会的认知调整过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军汉对比文人,先天上就处于弱势地位。孙交归隐林泉之后,在家乡建了个书院,闲暇时,也去讲一些课,说一些道理。
这种书院的讲学门禁并不森严,很多人都可以去旁听,这位千户在那里听过课,将孙交视为恩师。事实上,孙交对于有这么个门人,压根就不知道,于他而言,自己讲课时来听课的多了,谁记的住是否有这么个人啊。
但那位千户一向是以有孙交这么位恩师而自豪,连他这个官职,都与这关经历有极大关系。因此在孙良登门拜见之后,他不顾天色已晚,仓促点起人马,第一个出动前往恶虎庄。
他手下能调动的部队大概有四百余人,实际到达战场的不到两百,兵力并不算多。可是一听说有官军出面对恶虎庄动手,周边的村庄全都炸了锅,串锣阵阵,钟声飘荡。附近村庄里的后生在自己村里的乡老里长带领下,拿起各色农具,或是棍棒刀矛,朝着恶虎庄方向冲来。
赵幺娘这一路,带的是本地漕帮的人马,这里面既有苦力,也有护漕的官兵。这些官兵倒不是说对漕帮如何忠诚,但是一听说勇锐营上了手,就知道干硬架的事轮不到自己头上,出来还能拿三两银子,倒是踊跃的很。
这边刚刚包好伤口,已经有人把消息报回来“那些恶虎庄的人已经被堵住了,两下里打成了烂仗,场面乱的很。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这次都死定了。四面八方来的人太多了,一听说开恶虎庄,有不少人往这边赶,这回够他们受的。”
杨承祖听罢点点头“我就说过了,他们老虎掉山涧,伤人太众了。现在也是他们该遭报应的时候到了,咱们先歇一歇,我估计这仗打到天亮也打不完,等到天亮时再过去看死人的也不晚。孙小姐今晚受了惊吓,赶紧送回船上,安排人好生照应着,若是自家人手不够,咱家的丫头先过去几个服侍。还有,这位嫂子也一并送过去。”
他的命令自然都得到了不打折扣的实行,等孙雪娘一回了船上,孙良正焦急的走来走去。他一个读书人,是没胆子去战场的,心里既想着杨承祖快把人救出来,又怕万一去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见妹子被人送回来,先是一喜,可见妹子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复又一忧。急忙把妹子拉到舱里,小心的打量,见妹子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神色间也并不见绝望或悲痛的情形,心里略微安定了些。
可是一想到她的衣服,终归是不大放心,只好小心的问道:“妹子……你……你没被那些恶贼,怎么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