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迅起兵,最早靠的是一箱子钱财,那钱财来的快去的快。如今他的部队军饷困难,已经到了靠骰子、牌九来赚军饷的地步。因此对于国舅带的军饷格外上心,生怕郑国宝选帅失利,一走了之不肯发饷。因此发挥影响,积极串联,去各处游说拉票。
那些大小军头,听说国舅有饷,也急忙前来表忠心,套关系,要银子。要是按这些军头报的兵力,五霸冈上的军头们,足能动员出几十万大军。黄伯流命人支好了锅灶,一锅锅羊肉、狗肉端出来,那些军头们边吃肉边道:“国舅,你放心。只要你肯发军饷,我们就把命卖给你,绝不会反复无常。您指哪,我们打哪,小小少林不堪一击。”
那位当初在兰封渡遇到的祖千秋,与一个矮胖老人,也在冈上。听人介绍才知,那老人名叫老头子,与祖千秋合称黄河老祖,是做水上餐饮生意的,主要经营板刀面、馄饨两项食品,顺带为龙宫兵将提供饮食。
他们武艺不弱,但是实力不强,手上兵少人少,在军头里就提不起来。可是绿林军军师计无施与二人甚有交情,有他提携,那两人也有资格来见郑国宝。老头子一脸愁容,见面就跪倒在地,“国舅,求您千万想办法救救圣姑啊。没有圣姑给的脑神丹,我们还好说,我那可怜的丫头老不死,可是快活不下去了。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后来又吃了脑神丹。就更离不开药了。现在圣姑被困,断了来源。我那闺女脑袋里的尸虫镇不住,天天用脑袋撞墙。国舅,你就可怜可怜她,把圣姑救出来,救我丫头一命吧。”
正在这说着,却听外面有人喊道:“好香,好香!这狗肉味道不错,便是少林方生大师的手艺。也不过如此了吧。”
另一个声音洪亮,如同铜钟“不然,这味道比起方生师叔还是差了些。苏副帮主,这天下做素斋的人里,就没有一个能跟我方生师叔相提并论的。尤其是那肘子、狗腿、糖醋鱼、八宝烧鸡。这四道素菜是我师叔的看家手艺,天下一绝。”
只见苏千顷、易国梓、谭迪人三人鱼贯而入。见了郑国宝,先见了礼。又与黄伯流等人打了招呼。苏千顷是丐帮中净衣一派出身,服饰上更遵循传统,衣服上打着几处补丁,肩上还放着八只口袋,表示自己是八袋长老的身份。
他一见有军头蹲在一边吃狗肉,吞了口唾沫。“黄老英雄果然财大气粗。如今河南一省缺粮,咱带兵的人,要养活成千上百张嘴,伙食上就更讲究不起了。这狗肉、羊肉请客,我苏某可比不了。”
黄伯流哼了一声。“过门是客。要想吃,自管拿碗去盛。我黄某,这点肉还是管的起的。几位过来,难道就为了蹭一顿饭?”
苏千顷有了肉吃,脾气也就好了。对于黄伯流的嘲讽,满不在乎,“瞧您说的,哪能呢?……易大爷,那羊腿别跟我抢,锅里还有,你自己捞去。我们过来,是谈正事。明天不是要选盟主么?国舅爷,虽然今天软硬兼施,但是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不是么?”
郑国宝看着苏千顷,觉得此人比赵存仁倒有趣一些,而且看他这模样,似乎话里有话,便问道:“苏团头,有话明说,打哑迷没意思,我也没工夫。你就只管说明白,你有什么能耐捧我当上盟主,又想要什么?”
苏千顷放下手上的骨头,“国舅真是个敞亮人,跟你这样的人说话,痛快。那我也干脆说实话,外面那些军头里,有不少是我的人,还有一些是少林的人,还有一些是昆仑的人。”
昆仑派地处偏僻,又是魔教的龙兴之地,当初被明教挤兑的只剩半口气,大半弟子内逃中原。如今光明顶上圣火早熄,可是昆仑派的日子一样不好过。整个昆仑山脉,都是吐鲁番王的势力范围,昆仑派能否算做中原门派都有些难说。
昆仑派当初逃入中原的弟子,自行再立这个门派,重开山门,可惜又没选好时候。国朝建立,也与那昆仑光明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后来大明严查禁书,于光明顶旧事,多被禁毁。昆仑派这种旧日魔教邻居,也就顺手一起禁毁了。乃至昆仑弟子在当初,与魔教教众基本都是一个待遇,逮着就宰。后来渐渐朝廷放宽了限度,昆仑派才算苟且偷生下来。只是已经没了产业,没房子没地,整个门派一副带死不活的样子。
幸亏昆仑鼻祖何足道,号称三绝,确实有先见之明。昆仑弟子靠着祖宗余荫庇佑,先是卖古董,不至于挨饿。然后靠着师门绝学,或弹琴,或卖画,或填词,颇出了几个柳三变般的人物,生活过的反倒比在昆仑山滋润。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上哪找这貌美如花的名纪倒贴?如今这昆仑子弟,于大明朝两京十三省哪都有,至于总坛在哪,那就只有天知道了。而其最大的敌人是衡山,两下里明争暗斗,多次互殴。
郑国宝也没想到,在教坊司之外的地方,还能看见昆仑派的人。并且昆仑派,居然把手伸到了军队里?谭迪人一笑道:“见笑,见笑。那几路军头的如夫人,有几个与谭某有些旧交情,而那些如夫人又在自己男人面前,能说上话。因此谭某现在,也在几路军里,做个记室之类的活计,于这些将军面前,也能说的上话。”
苏千顷道:“黄老英雄为人慷慨,又是江湖中的前辈,苏某也是佩服的。只是你为人虽然好,可是脑子却不够灵活,被人骗了也再所难免。你真当你这边的人,明天都会支持国舅?我告诉你,如今王屋山迟亮公在你这就没少安插眼线,你这里少说有他三十张铁票。”
王屋山号称道教十大洞天之首,原本是道门势力范围之内。后来有江湖人在山边开山立柜,号为王屋派,但做的勾当,实在是不怎么见得了人。迟亮公与黄伯流素有旧怨,平日也无往来。这回河南选盟主,迟亮公积极参与,就是想压过黄伯流去。再者,王屋山从整体上看,也与东方系走的更近一些,迟亮公夺这个盟主,自然是不安好心。
黄伯流觉得面上一热,没想到在国舅面前出了这么大丑,自己这边,居然有迟亮公的卧底。恼羞成怒“你既然知道这些,怎么不早说?还要搞什么票选盟主,这不是存心拆台么?”苏千顷依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黄老,急什么?难道只有他有铁票,我就没有铁票?要讲玩黑幕,操纵大选,天下能比我丐帮强的,怕是没有多少。”
丐帮实行自有丐主多年,在这方面确实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比如为了恶心与自己不对眼的帮主,丐帮的丐意代表们,曾经集体跑到丐帮总舵附近的县城里,去花天酒地,而就是不去投票。害的丐帮帮主只得传下青竹令,全城丐帮弟子总动员,大索清楼,将一个个丐意代表抓回去投票。
还有丐意代表为了不让自己反对的提案通过,在自己这方明显不利时,就采取拖延战术。从自己坐的地方,走到丢铜板的碗前,左右不过十几步的距离,生生走了一个时辰,硬是走不到。他不到,别人就没法投票,这事就出不来个结果。搞的当时的丐帮帮主头大无比,只好宣布投票暂停,把几位大佬留下来讲数。这一战术后来广泛传播,被称为牛步神功。
可以说丐帮近百年的历史,就是一部内斗史,一部丐帮帮主派,与反帮主派之间生命不息,内讧不止的光荣历史。每一个丐帮长老,都有着丰富的内斗经验,在这事上,确实有资格担任国舅的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