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处,欧阳雷含笑而立,调侃道:“莹姐现在架子大的很啊,站在门口就是不肯进,非得要小弟亲自来迎才行。唉,好吧,那就恭请莹姐大驾光临吧。”说着,身子微弓,伸手向里一请。
董莹被他这么一搞,倒是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了,心中羞意未退,想及刚才所想,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意思,急速的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才面上一红,急急的闪身而入。
欧阳雷见她神态异常,微微一鄂,随即目中闪过一丝寒意,以为又是褚斌来过了。他在这儿这么久,再没见到褚斌过来。后来从猛哥那儿知道,褚斌好像这段时间去了外地,倒让他这守株待兔的猎人,没了下嘴的地方。偏偏又不能直接向董莹探问,心中颇有些郁闷。
今天一见董莹有些异样,心中不惊反喜,微一沉吟,将门关上,转身回来,假作玩笑的笑道:“莹姐这么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不妨说说,看我帮得上不?小弟好歹也算是有些身家,要说缺钱,你说个数就成。要是别的事儿,你只要告诉我,我自也有办法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让你从此过上幸福生活,再没了烦恼。你瞧我这样的弟弟哪里去找啊?多好的人啊,你不用那么感动的看着我,实在不行,以身相许也成,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着,平日里随着两人关系的亲近,有些适当的玩笑自也是随口就说,全然没当回事儿。要隔往日,董莹不过是白他一眼,自顾说事儿罢了。只是今天,忽然被小萍一句玩笑搞得心中有些惶惶的,自己都想不明白其中的蹊跷时,听了欧阳雷的调侃,董莹顿时满面发烧,大感吃不住劲了。
这事儿要是搁在聂兰那儿,许是趁机反过来调侃一番,定然让欧阳雷狼狈万分。要是搁在那位古灵精怪的宋琬身上,只怕多半是转转眼珠儿,想个主意回头整的欧阳雷哭爹喊娘,但董莹却是个柔顺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被褚斌一些言语就吓得彷徨无助。此刻心中羞急之下,竟是手足无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不由的珠泪盈盈,泫然欲泣了。
这番神态落在欧阳雷眼中,却愈发认定了自己的推断,当下面色一整,沉声道:“莹姐,你要是信得过我,不管什么事儿,你只管说,就算涉及到任何人,我也不怕。想必于院长也能对你透露些我的来历,兄弟我身边不泛有大能力的人,想来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我曾经发过誓,这个世上,要是谁敢对我的朋友家人不利,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会周旋到底的。莹姐,你看着我,告诉我,你相信我吗?”
董莹听他语气忽然严肃起来,起初有些愕然,抬头看时,却见他满面严肃,铛铛铛的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心中大震之余,只觉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忽然被人不经意的碰了一下,顿时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瞬间便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怔怔的看着这张俊逸的面庞,董莹一时间心头千回百转,她和丈夫本是同学,两人有着共同的喜好,共同的人生目标,自大学时便相互激励着。等到毕业后,丈夫毫不顾忌两家地位的悬殊,毅然与她成婚。婚后公婆对她也是极好,从未对她的家世说长道短过,小两口过的恩恩爱爱,幸福至极。曾几何时,董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最幸福的女人,但是随着一场空难,鸳鸯折翼,丈夫的骤然离世,让董莹整个世界差点崩塌。
那一段时间,她整个人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直到一年后,才勉强振作起来,只是在她心中,感情的大门已然悄然关闭,多少人曾给她再次介绍过,但在董莹心中,却怎么也忘却不了自己深爱着的丈夫,往往只是本着人情勉强一见,便断然拒绝。久而久之,大家也没了这份心思,董莹自己也觉得这一生就这样了。哪成想,在和欧阳雷这一段时间的交往后,心底那扇紧闭的门扉,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的敞开了一道缝儿。是自己孤独太久了吗?还是这个大男孩真的如此优秀,竟能让自己将他和丈夫相提并论了?董莹不知道。
在小萍开玩笑时,她心中只是有些羞恼,有些慌张,并没真的想要怎样。但这一刻,面对着欧阳雷如同庄严起誓的言语中,竟说要以生命的全部来保护自己,让饱受丈夫离去后,被恶人欺侮惊吓的董莹,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渴望。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始终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渴望人去呵护,去爱怜,去保护的小女子。多少日子了,这种感觉只是在梦中不止一次的重温着,每天便用那梦中仅存的一点余温,来慰藉自己的冰冷。董莹痴痴的看着,想着,眼泪不由的顺腮而下。
脸上传来一阵温热,轻轻的将泪水拭去,温柔而呵护,如同拂过一件珍贵的瓷器。好熟悉的感觉,董莹微微闭上眼睛,脑海中丈夫的笑脸再次浮上。只是就在丈夫面庞浮上的霎那间,她猛然醒悟,丈夫早已不在了,哪里还能这么为自己抹去泪水?
她心中猛地一惊,惊慌的睁开眼睛,拼命向后退去,脱开了欧阳雷为自己擦拭泪水的大手。惶遽之下,身子不稳,噗通一声,径自坐到沙发上,望着欧阳雷愕然的表情,董莹忽然又是惭愧又是心疼。急急的站了起来,匆匆的说了一声“对不起”,转身就去开门,想要赶紧逃开。她要逃开什么,却是自己也不知道,她只觉得太乱,心中一团乱麻,剪不断挣不开,让她不由自主的恐惧着。
欧阳雷哪知道自己的举动给董莹带来多大的烦恼。只是刚才见她哭得伤心,下意识的去为她擦干泪水,心中全是一股怜惜之情,却无半分亵渎之意。眼见这一刻董莹的举动,只当她误会自己了,心中一急,不由叫道:“莹姐!”
董莹身子一颤,戛然止步。欧阳雷走上两步,在她身后站住,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真的只是想帮你而已。但你就是不肯说那个混蛋的事情,我不了解情况,就算我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办啊。我不知道你怕什么,他还能一手遮了天去不成?你相信我,我能帮你的!”欧阳雷诚恳的说道。
董莹初时听的感动,只是最后越听越是心惊,欧阳雷口中隐有所指,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吗?董莹想到了这里,顾不上再想其他,蓦然转身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什么混蛋?我只是,只是来告诉你,下周院里组织去慰问孤寡老人,只怕不能给你做专护了。你又在想什么?”
欧阳雷哪里肯信,他等了这么久,心头念兹想兹的就是解决这个死局,听董莹这会儿却在说什么慰问团,只当她仍是害怕,要岔开话题。当下心一横,大声道:“你不用瞒我了,我早知道那个褚斌的事儿,我说的就是他!你只管告诉我一切,我自会解决他的,你又怕个什么!”
董莹听到他口中突然蹦出褚斌二字,登时面色大变,蹬蹬蹬倒退几步,满面苍白中,已是靠到了房门上,高耸的胸脯一阵急遽的起伏,如见了鬼般瞪视着欧阳雷。
褚斌的事儿,她没敢跟任何人说起,虽然包括于院长和小萍、柳眉等人都猜到一些,却也只当那个无赖只是调戏自己,哪知道那个无赖的要求会有多无耻!对于那个无赖的可怕,他们又哪里能真的明白?
可是,可是欧阳又怎么会知道的?他或许很有钱,但当钱财对上权势时,钱财又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被人害了?古今多少例子,再富有的人遇上了权贵之后,最终还不是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不能,不能让他掺和进来,不能害他!
董莹惊恐的摇着头,一个身子不由的瑟瑟发抖。欧阳雷心头怒火高扬,逼上两步怒道:“莹姐,你怕什么?我既然说了,就有把握对付他!你只要把所有的事儿告诉就可以!难道这也不行吗?这个混蛋不解决,对你对我都是贻害无穷,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啊!”
欧阳雷激动的大叫着,他口中的对你对我一说,自然指的是自身功法因这事儿不解决就不可能得到完善,但入了董莹耳中,却只当他暗示的是二人以后能不能在一起的意思。
心中柔肠百结之余,只觉简直要崩溃了。对于欧阳雷,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董莹怎么也难以骤然接受。她心中隐隐觉得那是对死去丈夫的一种背叛,但却又无奈的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和欧阳雷在一起的感觉。爱恨情仇,一时间纠结一处,让她再也无力支撑。缓缓的滑落地上,双手捂脸泣道:“求求你,别逼我,别逼我。。。。。。。”
欧阳雷气的走上一步,待要再说什么,但眼见这幅模样,忽然大为颓丧,面上抽搐几下,终是长叹一声,废然止步叹道:“算了算了算了,唉,莹姐,你别哭了。我不逼你,等你再想想,想好了,冷静下来咱们再说好不好?只是你要答应我,一旦有事儿,千万要告诉我,相信我,我真的可以帮你的!”
董莹把脸深深的埋在膝间,只是无声的饮泣,欧阳雷百般无奈,在屋子中走来走去,心中只是烦躁。半响,转头看看董莹有些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模样,心中大是不忍,喟叹一声,慢慢走过去,伸手扶她。
董莹微一畏缩,只是在迎上他怜惜的目光后,终是慢慢的放松下来,颤抖着让他扶了自己站起,重新在沙发上坐好。他俩在屋中这番折腾,幸亏这里的房间几乎都是单独而建,隔音效果也好,否则,就以欧阳雷的特殊,还有董莹的美貌,真不知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来。
欧阳雷将董莹安顿好,叹口气自顾躲在一边生闷气,心中对董莹的软弱,又是可怜又是郁闷。忍不住摸出一根烟来,深深的吸了起来。
董莹折腾了半天,这会儿总算是稍微安定了些,只是这半天不见他说话,不禁有些惶愧的抬头看看他,犹豫了一下,这才怯怯的道:“欧阳,你。。。。。。你生气了吗?你,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我答应你,等我想清楚后,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欧阳雷愕然抬头,面色复杂的看看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叹口气。自己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火啊?自己虽有心帮人,但总不能逼着人家非得接受啊。唉,说到底,还是自身的心境未能真的达到圆融通致的境界啊。
看着董莹有些哀求的神色,苦涩一笑,这才点头道:“莹姐,其实我也是怕你受伤害,一时情急。并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你可别想多了,我想帮你,可别越帮越忙,让你更添苦恼才是。得,就这么着吧。等你想明白,再跟我说,我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就算那个褚斌回来了,也不能对你怎么样的。”
董莹愕然,忽然之间有些听不明白欧阳雷的意思,只是这会儿,她早就是一脑子浆糊了,怎么也是想不明白。只不过心中忽然隐隐有些明白,欧阳雷似乎只是真的单纯的就是相帮自己,并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逼迫自己跟他交往什么的。
这一刻,她忽然心中轻松起来,但轻松的同时,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哀伤,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默默的点点头,微微收拾下烦乱的心情,起身到卫生间里简单的梳洗了一下。看着镜子里清丽的容颜,董莹忽然首次在这些年里起了心思。轻轻抬手抚上面颊,感受着依然娇嫩的肌虞,不由低低的喃喃道:“真的就这么过一生吗。。。。。。”
这不是童话里的魔镜,没人回答她,但心中却好像有个声音,在隐隐的回应,董莹努力的去倾听,却发现怎么也是听不清楚。。。。
“莹姐,莹姐!”
外面忽然响起欧阳雷的喊声,想是看她这么久没出去,有些担心了。董莹从失神中惊醒,有些慌乱的回道:“哦,来了来了,这就好了,”
欧阳雷看看卫生间的方向,不觉微微摇头,女人心海底针,真是让人怎么也猜不透。听董莹回应自己的声音,明显带着惊慌之意,却不知她又在干些什么。微微晃晃头,忽然想起董莹刚才说的什么慰问团的事儿,略一沉吟,问道:“莹姐,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慰问团,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董莹啊了一声,先是对着镜子,把最后一丝哭过的痕迹掩去,这才推门出来,努力以平常说话的语调回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就是为了迎国庆五十年,院里组织的一次公益活动,只怕要去一星期呢。”
“哦!这样啊。”欧阳雷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一去就是一星期,在外面可不比在这银鸥里,不管怎么说,这里面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在这儿疗养,褚斌再是手眼通天,也不敢胡来。他一直以来,虽然让董莹惶惶不安,但说起实质性的伤害却是没有,这其中固然有着多种多样的原因,但银鸥一地的人员复杂性,也是其中之一。
但是,要是一旦离开银鸥去了外面,他上次能收买猛哥跟踪董莹,谁知道到了外面会不会一个忍不住,用出别的什么手段来?毕竟对于这些个公子哥儿来说,只怕法律在他们那儿,怕是连张手纸都不如的。
自己入住银鸥,本来就是为了能搞清这个褚斌的一些事情,特意来接近董莹的。今天既然已经什么事儿都挑明了,要是董莹肯说,自是没了再呆下去的必要。但董莹显然顾虑重重,只怕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能离开的。
再说了,董莹这个什么慰问团,一去就是一个星期,其间不在自己视线内,发生什么也来不及救援不说,就算可以,自己一个人难道真闲的难受了,闷这儿猫上一个星期啊?嗯,倒不如问问看,不行,大不了随着一起走上一圈儿就是。其间,再找机会谈谈看,说不定就此能彻底问清楚那个褚斌的想法和作为,到时候再做决定不迟。
欧阳雷皱着眉头来回溜达几趟,不由起了随着一起去的心思。董莹见他皱眉苦思,心知他是为自己担心,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多想,这只是欧阳雷对朋友的一种关心而已,但仍是禁不住的隐隐有些小甜蜜,淡淡的,便如一瓣儿暗香,在心间浮动,让她竟有些个失神。
“这样,莹姐,我想我在这儿也呆的有些闷了,这次不如随你们一起去走走可好?一来嘛,关心老人,慰问孤寡本就是全社会应该注重的事儿,我去参与也不违了什么规矩。当然,我一人随着你们去,即便有些什么政治做秀的味道,也不会因为我一人而有什么不妥;二来嘛,也当我跟着去发散发散,瞧瞧不同的景致,体味下不同的人生,想来对我的疗养,也能大有裨益的,你说对不对?”欧阳雷煞有介事的分析着,一本正经的模样,让董莹先是一怔,随即却又忍不住的莞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