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与海洋,原本应该天各一方,各安一隅。但若是皆不愿安于现状,联手向陆地索取疆土,便是一场几近毁灭的危机。
秋观云和那位幻影辩论得极为“高兴”的当儿,危机已然逼近。
首有警觉得是百鹞。他虽与娥依诺多有交谈,一双眼睛却从未忘记寻找风之恶灵的隐身所在,是以当那股形状诡异的沙尘向此袭卷而来时,他立刻启步,道:“百某去去就来。”
后者顺着他的目光发觉异样,把女儿护持在身后,道:“有劳了。”
风之恶灵原本即是死于风沙中的旅人怨气所化,为神界不容,被冥界排斥,怨恨加剧,日积月累成就实体,伺伏于沙漠各处,捕用过往行人的灵魂为食。一个见不得光的猥琐角色,如今有沙漠之神撑腰,得海神唆使,感觉自己脱胎换骨,地位急增,欲大肆兴风作浪一番,向云端正与自己制造出来的幻影交谈甚欢的秋观云吞噬过去。
突然间,一个坚若壁垒的障碍横亘在前,令其寸步难行。沙漠中横行得太久,猎物的弱小早使他忘记了还会遭遇阻挡这回事,咆哮道:“谁敢挡我的路?”
百鹞淡道:“我。”
定睛看清了对方与海神玄心镜里出现的影象吻合的面目,风之恶灵讥笑道:“你这个天外来客知道我是谁?可了解挡在我面前的后果吗?”
百鹞目透嘲讽:“不过是区区一介鸡鸣狗盗之辈,需要了解什么后果?”
风之恶灵刹那暴怒:“你这只不知从哪里钻来的老鼠,既然不知死活,我就给你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狂风怒号,沙尘蔽日,巨大的沙柱扭曲旋转,以歇斯底里之态向百鹞席卷而来。
后者双臂负后,不动如山,任自己被卷入风暴中心。
处于上方的秋观云旁观了这一切,本想与身边的“天后”互诉感想,待回头,那道形影已然踪迹全无。
“咦?这就走了吗?”她稍稍生出几分遗憾,方才的表达尚不够酣畅淋漓,遂放声大喊,“天后大人,和您聊天很开心,希望还有这么美好温馨的机会,您走好——”
……
“她当真有春神的灵魂吗?”沙漠的深处,沙漠之神塞冬拧眉看着镜中,“这与纤细优雅的春神也相差太多了吧?不过,同样都是美得惊魂动魄呢。”
海神修淮洛则拧眉看着他:“你也认为我的女儿比不上春神吗?”
塞冬摇头哂笑:“虽然我很想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对你说句谎言哄你开心一下,可优昙罗的美即使她的敌人也无法否认。修安天后当然好,她的善良慈爱得到了人类盛久不衰的崇敬,被人类尊为圣洁的母亲,但她与优昙罗显然是不同的。不然,你为什么要暗中资助我侵蚀神域?”
修淮洛眯眸:“身为丈夫,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当然需要吃一点教训。”
塞冬耸肩:“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总之你很不喜欢坐在上面的那位就是了。”
“闲话到此为止。”
修淮洛本是海水般湛蓝的眼睛已变成地狱内的蓝色火焰,冷冷道,“风之恶灵已经被拦住,谁去教训这半个粗俗不堪的优昙罗?”
塞冬想了想,道:“在敌我的形势没有分明之前,我需要在这里坐阵。海神大人何不亲自走一趟?”
修淮洛指着镜中下方:“外面有娥依诺在,如果不能确定这一次可以一网打尽不留活口,我不能仓促出面。”
“也对。”塞冬点头,“可是,娥依诺不是个能轻易被灭口的主儿,就算这是在沙漠上,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海神大人如果只是旁观,我们合作的意义又在哪里?”
“只须你能够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我不介意从背后下手。”
“好吧。”塞冬站起来,“海神大人在这里坐阵,自己寻找机会,我就去会会那半个优昙罗。”
~
“你跟着我干嘛?”
灿烂的阳光下,凡界人来人往的的大街上,黄衣少年前脚转进一条相对宁静的窄巷后,回首厉叱。
“干嘛?”查获少年苦思须臾,悟道,“这是你们的语言?果然离开神庙,我听到耳朵里的东西就会不同。好在织罗给了我一样东西,我不至于听不懂别人的话,别人也能听懂我的话,回头要谢谢……”
昙帛听得不胜烦躁,嗤道:“我管你同是不同,谢是不谢,你快从我眼前消失就对了!”
查获摇头:“不行。”
昙帛美目圆睁:“为什么不行?你不顾我这个主人意愿跟在我后面,我不准你跟,你还说不行?你是跟踪狂吗?是偷窥癖吗?是变态吗?”
查获少年仍是摇头:“你上面说得三样本大爷都不是,本大爷只是在监督。”
“监督?”昙帛颦眉,“监督谁?你在这个世界还认识谁?”
少年平心静气:“你。”
“你监督我?”
少年理直气壮:“当然。”
“你……你……”昙帛气结,“你凭什么监督我?”
少年平铺直叙:“因为你有前科,你为了一个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背叛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妹妹……”
昙帛气不可遏:“你要把这话说到什么时候?”
“说到你幡然醒悟、亡羊补牢、迷途知返……”
“停!”昙帛咬死这只呆货的心思由此诞生,“出了神庙,虽然织罗给你的东西可以让你的话不至于在这个世界成了鸟语,但也没有让你的口音变得更为动听,你那个四个字的语言习惯再敢从你嘴里冒出来,我就拔光你所有的牙!”
查获双手遮在嘴前,道:“离达不锅喔。”你打不过我。
昙帛凶恶直盯:“你再说我打不过你,我就对着周围大喊救命,喊色狼,纵使是神相府里最不受宠的女儿,也会得到周围巡卫和民众的毕恭毕敬,你认为你这两只手打得过这满街的人吗?”
“……波比。”卑鄙。
“哼,知道就离我远点。”扳回一局,
昙帛得意洋洋,昂首转身。
“你又要向天帝报信去吗?”对方走两步,他只敢追一步,闷声闷气问。
昙帛气得五内俱焚,回头道:“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信?那仅有的一次只是我的冲动,冲动晓得吗?”
查获苦思冥想,道:“巫界恶霸说过酒后乱性就是冲动……”
昙帛抬脚踢了过去。
“你做什么?”他闪退一步,“这又是你的冲动吗?”
昙帛磋磨着牙跟,道:“我现在的冲动是恨不得把你剥皮放血,在阳光底下暴晒三天三夜,然后给饿了三天的饿狗当口粮!”
查获不以为然:“你这么有计划,就不叫冲动了。
“……”她抱头跺脚半晌,有气无力道,“好吧,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确定你执行了老狐狸的计划。”查获道,很不理解对方的情绪为何突然一落千丈,大喜大悲大怒大伤对身体不好呢。
昙帛一字一顿,道:“不就是不想我泄露他和秋观云已经结婚的消息吗?我不说就是了,你犯不着为了这个理由跟我一路,反复碎念我活到今天惟一做下的那桩亏心事。”
查获正颜:“这很重要。我早听巫界首领说过,婚约在这个世界意味牵绊,意味着盟约,除非当事人自己斩断,否则外力很难干扰。这也是阻止你家天帝执意迎回优昙罗的最有效的伏笔,你千万不能在那天到来前告诉天帝和神宫里的任何人。”
昙帛撇嘴:“我知道,我知道好了吧?看你年纪恁小,啰里啰嗦得像个老妈子……”
他们上方,一条隐藏了一路尾随了一路的人影向后无声倒退,无声离去。
查获少年瞥了一眼,向面前少女呲牙一笑。
“……走了?”昙帛眨眸。
他点头。
“呼~~”昙帛抚胸长舒一口气,“累死了,从今天起我开始崇拜剧团里的艺人……你确定我们骗过他了吗?我们走了一路,也演了一路,我一边演,一边怕忘记你们教我的那些台词,辛苦了半天,确定不是白忙一场吧?”
查获快乐摇头,笑道:“嘿嘿,你演得连我都骗过了,方才有那么一会儿我还以为你是被巫界恶霸附体……”
“你才被附体,你全家都被附体!我昙帛只是昙帛,不是谁的代替品,哼!”少女气气咻咻一通娇叱,甩袖而去。
“诶?”查获少年煞是不解,“观众已经走了,为什么还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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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结婚了?”
神宫内,擎释很不喜欢属下带来的这个消息:“赫什你没有听错?”
赫什欠身道:“卑职为了慎重,跟了您所说的那位昙帛小姐一路,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而且,他们为了怕昙帛小姐向您泄密,派专人跟随,不准她接近神宫一步。”
“原来如此。”擎释思索许久,长长喟叹一声,“原本还想用些圆润的手段解决,现在没有办法了,去把戎戈和烨索找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