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潮*湿,泛着浓郁的霉味,身为医生有着淡淡洁癖的席三默很是厌恶这里,却又无可奈何,她被萧不凡送进了一间最干净的铁牢。
所谓干净也就是新换了一堆干躁的稻草,恶臭味依旧在鼻尖盘旋,令她作呕。
“席小姐,委屈你了,我会劝王爷,让王爷尽快收回成命改变心态。”如果霍离是海,那萧不凡只是海中的一艘船,唯能随波逐流,他面对席三默有深深的愧疚,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尽力而为。
席三默淡淡一笑:“不用劝他,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越劝只怕形式越会恶化。萧将军,不必告诉姗姗……”
“只怕纸包不住火!”洛姗姗已经知道要劫亲,她醒来之后必然追问结果,何况这么大的动静,不用他告诉,她也会很容易得知,萧不凡面露难色:“但我会努力的劝慰她,席小姐不必挂心,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让珊珊去席府陪伴我爹娘,让她劝慰爹娘不必为我担心,这样一来,爹娘有人照顾,她也无法脱身。还有,在我的书柜里有一个淡蓝色的包裹,那是我留给她的,里面还有一封信,她看完信之后应该也会冷静一点。萧将军,我爹娘和珊珊就交给你照顾了,恩情日后定然回报!”算来算去,她不欠霍离什么,却是欠下了洛姗姗和爹娘一笔永远都无法还清的帐,爹爹这会儿一定心急如焚吧,娘又一定又在敲钟念佛,泪往心中流吧!
“珊珊这些天一直在哭,一直对我说,若没有席小姐当年的出手相救,她怕早就饿死街头,怕早就是一堆白骨,如何能长大成*人,嫁得如意郎君。若谈恩情,席小姐所给予我和珊珊的,只怕是几世都还不清。席小姐,此处我不宜多留,你也莫要担心外面的局势,狱吏我会叮嘱,他们会给席小姐周全的照料。”萧不凡说完,就匆匆离开。
狱吏锁牢铁门,席三默也依着铁门的墙角处坐在稻草上,身上是崭新喜庆的礼服,四处却是斑驳黑暗的墙壁,强烈的对比,迷茫了心智。
她没有想过会走到联姻的地步,因为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打动说服楚南天和平共处。可峰回路转的变化,让她措手不及,联姻的铁板钉钉,她也做好了去域国熬煎的准备。
就像一副中药,入火慢慢熬,熬成浓汁,熬成饼,捏成药丸,再和水打散,再熬,总有一天,她能熬成药中之王,等来出头之日。
可是她如何又能想到,霍离会疯狂如此,举兵围宫,扣押域国君臣,破坏两国签下的和平条款,此事一出,席三默的日子就更不好过。
因为霍离现在已经不受她的控制,她如果给不出让霍离满意的答案,霍离在外面不定就会做出什么乱格的事情,这样一来,一切的努力都将付之流水,就算她有心再熬,也没有用了。可是给出让霍离满意的答案,又谈何容易,他不信啊!
给与不给,都成了难题,
席三默被逼到了绝境,她迷茫的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走出这片霍离编织的重重苦网。
外面又传来了声音,是楚南天被押送进来,他的双手已经解开,但身上的穴*道已被封住,使不出半点功力,他身上的喜服也被削除,只剩一袭白色的里衣长袍,不觉狼狈,依旧风流倜傥,风度翩翩。
他关在席三默对面的铁牢中,没有干净的稻草,却依然望着席三默笑得风清云淡,脉脉含情。
“对不起,我又把你连累了!”隔着铁门遥望着他,席三默满心愧疚,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谈何连累,这样也不错,至少我们还在一起,至少此时与我风雨同舟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席三默。”昨晚他还在憧憬以后,和席三默锦瑟和谐的未来,可现在他已能看到日后孑然一身的自己,面对夕阳,孤寂凋零,他笑着,眸中藏着泪,也依着墙角坐下,和席三默同一个方向,同一个位置。
席三默头抵着冰冷的铁栏,请求道:“少狼主,可不可以请求一件事情,如果王爷独放你一人出去,你可不可以不要发动战争,不要让无辜之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楚南天呵呵几声哑笑:“你对王爷一直情深意重,王爷对你虽百般打压与刁难,但我懂得王爷的那种心思,他心里如若没有你,又为何要处处针对你。你本就不愿与我离开,王爷恼后也定然心生悔意,所以王爷如果独放我一人出去,我不禁会想,今天的这一幕幕,是不是你和王爷窜起来合演的戏,就想将我踢出局外,再用美人计让我休兵忍气吞声。席三默,这一辈子我就赖上你了,我走,你也必须走,如若不是,我就必然拼全国之力,不惜一切代价,搅得让天下不得安生,直至耗尽最后一口气。”
好,很好,都是铮铮铁汉,楚南天,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们走一步算一步,也希望我还有能力扭回这僵局,可是用什么能力,席三默再也想不到,她不再多言,靠在冰冷的铁栏上闭眼休息。
狱中静静的,了无生息!
狱外沸腾的,民心大乱!
百姓恐慌战争,重臣恐慌天朝诚信失于天下,失去民心,洛姗姗则恐慌席三默人头落地,她想去入大牢,想去见霍离,却被萧不凡生生拽去了席府。
她和夫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她长跪宫睿德面前,失职谢罪!
席三默给她留了许多东西,其中就有一对造型拙劣的泥人。
那是她初入府上的时候,和席三默一起捏造的,当时她们小小的手,笨拙的都捏不圆脑袋,更捏不细四肢。她说丑,席三默却很喜欢,在自己捏的泥上身上刻着洛姗姗的名字,在她捏的泥人身上刻着席三默的名字,还说这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泥人,永远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不要分开。
还有许多的字贴,是当初她陪读的时候一起练的字,歪歪扭扭的永远
没有席三默写的好看。可为了让她心里不那么失落,席三默也开始歪着写,写得又大又丑,当时的她是那么的得意,得意自己终于超过了小姐,还拿到老爷面前去得瑟。老爷也笑着赞她,那时候的他们,是那么的幸福和快乐。
还有一根竹签,是她们偷溜出去买的第一串糖葫芦,因为弄丢了她,席三默站在那里哭得惊天动地,也珍藏住那份记忆,还有更多的相依恋。
还有很多很多,九岁的寿辰服,十岁的蝴蝶玉簪,十五岁的及笄画像……还有一包沉淀淀的银子。
银子的上面放着一封信:“珊珊,我的好姐姐,当你看到这一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前往域国的路上了,请你不要悲伤,更不要哭泣,因为我是笑着离开的,因为我心里没有悲伤,有的只是对回忆的留恋和对未来的美好向往。”
“域国是一个美丽的国家,有着安乐的百姓,有着怡人的风光,我去那里,不是远嫁他国,而是周游世界,增长见闻。我会把看到的形形色*色全部写下来,让鸿雁带回天朝,告诉爹,告诉娘,告诉你,外面还有一番更深远的天地,很大很美。”
“等到周游结束的时候,王爷就会来接我,我们就会再次重逢,所以不要恨王爷,他也有不得以的苦衷,就如我一般,也有说不出口的秘密。珊珊,我不在的时候,请记得帮我照顾爹娘,爹其实很爱娘的,只是其间的不得已,才会让爹和娘不得不长期分居两地。”
“现在两国已经签属了和平协议,战争也算是彻底结束,当日我在城墙下答应了那些流民,要帮他们回归家园。请你帮我转告萧不凡,让太子安顿流民,给他们田地,免去税收,让他们尽快囤积粮食,得以安居乐业。民乃国之根本,他们好起来,国家才能更加安定。”
“姗姗,我不在的时候就辛苦你了,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也一定会给你带回千奇百怪的宝贝,告诉你,这一个是什么,那一个又是在哪里得到的。好好地爱着萧不凡,快点为他生下小宝宝,也一定一定要教小宝宝喊姨娘,一定一定要告诉小宝宝,姨娘很爱很爱他。这样我回来的时候,他就会举着双手,稚气地嚷着‘姨娘抱抱……’”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而出,洛姗姗心痛如刀割,她抱着信跪倒地上,啊啊啊啊的尖叫大哭,哭声撕心裂肺,惹得旁人无一不默默地陪着落泪。
一天过去,宫中没有动静,霍离也没有出现在大牢之中,虽有狱吏的照顾,席三默还是没法在臭气弥漫的地方进食,送来的食物怎么送来,又怎么端出去。
楚南天不由替她悬心,以为她要绝食,用生命为代价,逼*迫霍离释放他,再逼*迫他答应她的条件。
霍离也以为她在绝食,但心狠的他没有动容,反而恶狠狠地说道:“不吃就算了,本王倒要看看她的骨气有多硬,就算是饿死,本王也要从她嘴中听到满意的解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