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着烟,许光把今晚的事大略说了一遍,但是仿佛是对其表述不满意样,许省长又不厌其烦的把问话的细节多问了几句,虽然不耐,但是许光依然很认真地重新回答了。
问完,许省长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双眉之间一个‘川’字清晰可见,配上威严有度的面容,一股无言的深沉让人觉得空气中都凝重了许多,许光虽然有些放肆,但是此时却也默然不语,看向父亲沉思的形状,半响才道,
“爸,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吁——”,许省长闻言并没有立即回声,而是长长地吁了口气,脸上的凝重之色稍缓,但是‘川’字依然挥之不去。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们两个完全不知道!另一种是也许真的发生过什么,但是这两个年轻人太深沉了,隐藏得太深了,以至于什么迹向也看不出来!”
许省长嘴里缓缓道,边说边像是思考着。
“不会吧?他们两个有多深的道行?”许光半信半疑道,
“要说有些事情他们两个也是有份的,让我们家出事,他们也逃不了干系!他们就不怕引火烧身?”
许光脸上渐有愤恨之色,右手也不由得捏紧起来。
“唉,儿子,有些事情你是不懂的!”许省长长叹了声,脸上充满了落寞之意,
“半争是残酷的,尤其是到了我这个份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壮士断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是受了损失,但是总归还是胜利了,站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过程反而并不是紧要的!”
许省长脸色阴沉,像是在教导儿子,又像是在为自己分析,许光同样脸色有些阴阴的,屋里一时陷入沉静,半响,许省长把手一挥道,
“好了,事情既然来了,是祸是福总归躲不过!你最近要收敛一下,不要再招摇过市!另外赌场的事处理好了没有?都是你平时不听我的话,现在弄得被动,早听我的,也不至于如此!”
许省长脸上有了些许怒意。
“我知道!该安排的早就安排好了!他们不会抓住什么的!你老也是的,这么大岁数了,总要保重自己的身体,非要弄些乱七八糟的,我妈老问我——”
“够了!赶快回去睡觉!”许省长脸上怒意大盛,一挥手像是斩断什么似的,脸上怒气冲冲地看向儿子。
许光一看,嘴里咕嘟着却动作利索地起身,一溜烟地跑出了门。
第二天,张里早早到了办公室,新年上班,不管是过得怎么样,楼里的人见面都是笑容满面地互相招呼新年好!张里一路也是脸上笑意不断,直到进了办公室坐下,才恢复常态,下意识的摸摸脸颊,他觉得真是有些酸的感觉。
上午开了个简短的碰头会,几个市领导相互照了个面便散了,随后市长杨国兴便匆匆离开,随同而去的还有两位常务副市长,他们还要赶往市委那边,春江最高决策层还要再碰个面。
张里回到办公室,身上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拿出一看,正是阔少打来的。
“怎么样姐夫,昨天我表现还够震定吧?有没有点特殊工作的潜能?”阔少电话里调笑道。
“行了,不要再吹了!”张里一听,脸上就笑了起来,一边伸手掩上门,一边道:“这事啊,我还正想跟你说,现在情况有些非常,你一定要注意!特别是你的项目,有关的东西你要提前做好安排!”
“安排?安排什么?情况非常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商人,总不能让我连生意都不做了吧?”阔少电话里急了起来,语调里很不满道。
“唉,行了,我也不多说了,早安排是叫你心中早点有数,到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也不好说!”张里想了想,还是出言提醒道。
“那你问问老杨头,他到底什么意思?”阔少依然有些不依不饶道,但是声音小了些。
“嗯,我会的,等会我再找他谈谈!你先按我说的想好了,免得出岔子!”张里依然敦敦告诫道。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心里一想到这事,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从皖省回来后的种种迹向表明,一切风平浪静的表面情况下,仿佛有着很多暗流在涌动似的,让他时刻有种心惊肉跳舞的感觉。
试想,赵书记那种包公似的铁面人物,在处理这件事情时,都采取了某种隐匿的方式进行,可见此事有多慎重!
杨国兴是下行才出现在办公室的,张里得知后不紧不慢地上楼来,进到市长办公室,杨国兴正端坐在办公桌后悠然地喝着茶,但是脸上紧绷的神情,让人觉得他心事重重!
张里坐下后,并没有急于开口,而是静静地端杯喝了口茶,这是秘书给他专门倒上的,也许别人来时大多喝的都是白开水,吴秘倒茶时特意跑到外间拿了茶叶进来。
杨国兴也没开口,而是继续抽着烟,眼神凝转,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有什么情况吗?”半响,杨国兴才抬头缓道。
“嗯,有一点事!”张里忙坐正身体,嘴里回答,眼神却下意识地看了看门的方向。
“说吧,没事的!”杨国兴嘴里轻哼声,像是有些无奈在内似的。
于是,张里把昨晚与许光见面的事大概说了下,当然重点是许光的最后诉说言辞,说完后,他便住口不言,眼睛却紧盯杨国兴,他相信,支言片语足以让英明的市长领会意思。
“噢?”杨国兴显然有些意外,但是脸上并没有吃惊的神色。
“还说了什么没有?”
张里想了想,摇了摇头轻道:“没有了,就这些,不过有些事情需要向您汇报一下,那个小赵有些思想负担,您看是不是——”
“思想负担?”杨国兴一愣,好像乍没明白意思似的,眼光带有询问的神色看过来。
张里心下一横,紧接道:“就是,就是您说过的,要受点委屈的事——”
“噢——”杨国兴恍然,呵呵笑了起来,张里也不明就里,只好跟着讪笑,其实这个问题也是他想知道的。
“嗯,这样吧,你转告他,做事情要有大局眼光,不能计较一时一地的得失嘛!年轻人怎么眼光就这么短浅呢!该怎么做,有关方面会认真考虑的!”
杨国兴笑着说完,脸上有些玩味地看过来。
被人窥破某种小心思,张里只觉得有些尴尬,脸上讪笑着道:“好的,我一定把原话转告!您放心,大局观还是有,不过他这么问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从商不从政,有些事他没经历过——”
话说着,张里就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试想说阔少不懂,那自己是不是应该就懂了?这些事还用着说吗?
“呵呵,行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里面没你们什么事!老揪在心里影响工作!去吧!”杨国兴笑着打断了语,说完摆了摆手。
张里见目的达到,也就讪笑着起身退了出来。
初春三月,全国大部份地区都被一股暖流吹拂,神州大地,春意盎然,一年之中最让人适意的季节即将来临,在偏居边垂的南疆却显得更加春色撩人,一年四季当中,山青水秀,春花烂漫的光景,此时显得尤为浓郁。
但是春江还有一个明显的气候特征,那就是一年中最大的风季也随着春天的脚步来临了,每年的春夏两季,都是全年刮风时日最多的。
坐在车上,感受着春风肆意抚乱头发,张里眯着眼细细品味,此时他正赶往西昌路,那里是省军区的驻地,缘由来自于刚刚接到的一个突然来电。
电话是见过面的那位黄主任打来的,黄说张里同志,我现在在南疆军区,请你马上过来一趟!
话语不多,寥寥数语,但是听在张里的耳朵里却是重重的一震!
感受着春风的肆意,张里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依稀中他记得去年此时到达春江时,风也很大,但仿佛今年的风却比往年多了些凌厉,也许春风不但带来春天般的气息,还带来其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