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说说话呀,我也闷啊。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国军,也不是晋军,更不是西北军。我这枪是抢来的,我家是梁山的,当然,我属于大户人家,可能是你眼中欺压百姓的地主阔少这一类型的吧。不过,我从不欺负老百姓。这次,我护送我娘逃难,想到青岛去走走亲戚,避避战乱。可这兵荒马乱的,我们半路上遇到兵痞了,好象是晋军的士兵吧,于是乎,我和我家的护院,便与那些兵痞打起来了,抢了些枪,可是,我家的护院也死伤了些人,我娘还中枪子了。大叔,你是为缺钱而愁苦呢?还是为缺粮而闷呢?你放心,我娘伤好,我会派人送钱送粮的来报答你的。俗话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一定能做到的。”凌南天讨好韩长寿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怕韩长寿给的药方残缺不全,或者夹有毒药,怕到时不仅救不了娘亲,反而害死了娘亲。
所以,他一定要讨好韩长寿。
他哄美人哄得多,说话向来很煸情,一番似是掏心窝的话,果然迎来韩长寿的好感。
“什么?青岛?你还会去青岛吗?老夫跟着你一起去!好吗?”韩长寿听了凌南天的话,果然神经质般地跳起来反问凌南天。
他将旱烟杆一扔,握住了凌南天的双手,用力地摇了摇,似是老朋友意外重逢,多年不见似的亲热。
“对对对,青岛-小侄还去青岛,大叔,你为什么也要去青岛呢?有何急事?不妨交与小侄来办!”凌南天其实不去青岛,但想到猴子领着一帮弟兄回来,自己让几名弟兄护送这韩长寿去一趟青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便也随口胡捏了。
“你等等-你等等-呜-”韩长寿闻言,居然忽然浊泪滑流,激动万分,倏然松开凌南天的手,转身跑进房间里去了。
他入房之后,从枕头下拿出一张发黄的照片来,又跑到凌南天面前,颤声道:“知道吗?这是我闺女,我的大闺女,她,她-在青岛女子国文大学念书,不见了,几个月没来书信了,失踪了。这兵荒马乱的,老夫担心死了,唉--老夫与她娘含辛茹苦地供她念书,可她到了青岛之后,性格发生了巨变,整天与那些/激/进/分/子/呆在一起,不时上街/游/行,还常走在最前面,挥舞小旗,高喊什么我要自由,反对包办婚姻,什么抵制/日/货/,停止内战之类的屁话。唉-早知如此,老夫就不该送她到青岛念书,早点给她找个婆家算了。唉,老夫要不是一场重病,也不会离开青岛,回山居住的。就是为了供她念书,老夫连病都不敢治,回来自寻草药,过的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唉-气死我也!”
他叹了口气,再度泪流,声音哽咽,难过异常。
黑白的照片已经开始发黄。
但是,照片中的女孩子很漂亮:短发齐耳,倒是时髦,属于眼下社会上那些女学生流行的发型;圆圆的脸蛋,五官端正,很标致,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水灵灵的。
她上穿蓝衫,下穿黑裙,一双布鞋。
样子苗条,曲线玲珑,双腿细长细长的。
看样子,一定是个美人。
凌南天接过相片一看,竟然咽了一下口水,道:“韩先生,你闺女叫什么名字?”
“韩丹!唉,这丫头,不听话,怪就怪老夫让她念书了。唉,老夫惭愧啊,忘了祖训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唉,都怪老夫啊,把她宠坏了。这丫头,以前在村里念书的时候,挺乖巧的,这一进城,思想就变了。唉,都怪城里的那些/激/进/分/子---”韩长寿抹抹浊泪,唉声叹气,把女儿的名字告诉了凌南天,自责一番,也责怪城里人带坏了他的闺女。
“好,韩先生,你放心。小侄一定会让人找到她的。”凌南天闻言,脑际间掠过刘叶英给他介绍过的“赤匪”、“激/进/分/子”、“**分子”之类的字眼,或多或少明白咋回事了,感觉此事有些辣手。
因为这类分子,都是国民政府要抓的人。
不过,之前他说出口了,只好将就着答应了。
他想,或许自己还能当上陆军少将呢?娘的,少爷一介将军,统兵一方,要找个人,还不容易吗?
他以这样的思维来安慰自己,也答应了韩长寿的请求。
“太好了,来来来,贤侄呀,院子里阳光烈,咱们到树下去坐会--”韩长寿一听,精神大振,对凌南天煞是热情,拉着他的手,来到一株枣树下坐下。
他俩一边乘凉,一边拉话,就象一对亲叔侄。
“呵呵,三少爷一有精神,就闲不住---”不远处偷看的小雅见状,乐了,偷笑出声,掩嘴而走。
农夫们顶烈日,翻山越岭,来来回回,终于黄昏日落之前,采摘回来蒲黄、仙鹤草、血余炭、艾叶、地榆、棕榈等多种叶草根。
他们将草药研磨碎烂后,分别生火煎药,分成外敷、内服等几剂药。
“农民真的不容易,为了一块袁大头,付出了如此的艰辛,花了一天的时间,多么辛苦啊!他们的心,又是多么的善良啊!而我呢,以前总是一掷千金,呼朋唤友,锦衣美食,每日三餐,都是满台酒肉,吃不完的,就倒掉。我家连喂狗的肉,都是新鲜的。连我家里的丫环仆人,都穿得比这些农夫好、吃得比他们好、住得比他们好--”凌南天看着这些农夫,各人为了一块袁大头,各自的全家人竟然忙活了一天,由早到晚,晒得又红又黑,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生活之艰辛,是他从来没见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