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将血战中发现的情况,向冯云与林依依作了汇报,包括每一个细节,还有倭寇那名军官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说得非常认真,非常详细。
“什么?”
“真是三少爷?”
“不可能吧?鬼子兵中也有好人?”
“可笑!战事时报都报道了三少爷遇难的消息了,三少爷怎么可能还活着?”
“陈团长可能在恶战中眼花了吧?”
“太好了!三少爷还活着!嘻嘻!呜呜!”
“可能吗?双方白刃战之中,那人就算是三少爷,他不怕被其他鬼子发现?”
“三少爷就算活着,也不可能夹在倭寇军中啊!那不成了叛国贼了吗?那不成了屠杀我华厦民众的刽子手了吗?”
“是啊!三少爷疾恶如仇,岂会与倭寇为伍?”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
“如果三少爷还活着,他为何不回来呢?”
众人又骇然反问。
每个人的眼珠,都瞪得很大很圆。
此事象一个故事,仿似天方夜谭,又如真的一般。
因为凌南天的死讯,是媒体披露的。
媒体披露的事情,岂会有假?
可眼前的陈道这么一说,又让众人迷茫了。
刹那间,各级军官也好,僧兵女尼也罢,都是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都有。
而冯云和林依依的眸子里,都盈满了泪水。
两人的娇体都是一阵颤动。
无论林依依是如何的心如止水,此时,她听到爱子的消息,也不能不情不自禁地激动。
无论她是信或是不信,她体内的血液都加快了流动。
这一刻,她再也不能置若罔闻,置身事外了。
尽管她仍是双掌合什,但是,她一双嫩芽般的纤手却在剧烈地抖动着,俏脸肌肉在跳动着,樱唇蠕动着。
“阿弥陀佛!师……师太……此事……有……有可能是真的!”路洋也是激动得发抖,他分开人群,走到林依依跟前几步,便双掌合什,念念有词,劝说林依依。
他说得甚是结巴,且是脸红耳赤。
久未见林依依,此时忽然相见,他心头有种异样的感觉。
刚才,路洋在人群中看到林依依时,他心里一阵悲哀,霎时思潮起伏,难过异常,比邻而居,却多年不见。
但是,林依依变年轻了,更美了。
而自己呢?
却是老态龙钟!
路洋一时间陷入深深的自卑之中。
他竟然不敢显身相见他日思夜想的伊人!
没来此,没看到林依依之前,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林依依,盼着能见到林依依。
虽然,他不敢再祈求自己能与林依依结为连理,却盼望能时时见到她。
时到现在,只要能见到她,路洋便会心满意足了。
只要她平安就好!
修行多年,路洋已能全面体会到林依依当初痛失爱子、必须削发为尼、出家修行的那种悲痛欲绝的心境。
既然林依依要出家,就让她出家吧,但愿她能平静就好,不伤身就好。
这是路洋唯一的期盼。
但是,现在见到林依依了,路洋自己却陷入莫大的痛苦之中。因为他感觉自己又老又丑,而林依依却娇美如少女一般,即便林依依能走回凡尘,自己又怎么能配得上她呢?
路洋未出家前,颇为自己帅气的容貌自负。
而今,他的心境却完全不同。
他的这种痛苦,揉杂进了深深的自卑!
导致他的内心,在堕入痛苦的深渊!
“阿弥陀佛!大师……您……哦?您……您是路洋?您……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您……您真是路洋吗?路洋,是您!真的是您!”
林依依但闻此言,便望向路洋。
起初,她竟然没有认出路洋。
于是,她便合什还礼。
岂料,当她跨步上前,忽从路洋的侧额至耳朵的一处小刀疤上,认出路洋来了。
所以,林依依的声音也忽然发颤,结结巴巴的,心头震骇无比,倏然心酸,甚是难过。
这处刀疤,若是路洋没有削发,外人看不出来。
可是,现在路洋削发为僧了,林依依便看出来了,认出来了。因为路洋的这处刀疤,是替林依依挨的,那是路洋对她忠诚付出的见证。
那是十年前,另外一个军阀为谋古城那块地盘,派奸细带队入古城行剌凌雄,因凌府守卫森严,实在无法下手。
那奸细离开凌宅不远,恰遇林依依在街头闲逛,便想活捉林依依为作人质。
当时,好在路洋在旁,在奸细出刀横向林依依脖子之时,路洋眼疾手快,机敏反应,附身一冲,抱着林依依就地一滚,而路洋却不小心挨了那奸细的一刀尖,登时血流满脸。
那奸细也被路洋反腿一蹬,踢中腹部,且跌出三丈多远,即时吐血身亡。
事后,林依依亲自为路洋剪辑其侧额至耳朵处的头发,亲手为他上药疗伤,为他包扎伤口,以表谢意。
所以,林依依对路洋这道不为人易察觉的伤口,印象极深。此时,她言罢,忽感一阵心酸,没想到在六年的时间里,路洋竟苍老成这个样子。
她是聪明人,蓦然明白路洋人在出家,心却在红尘里,还是在为她饱受相思之苦,被感情折磨至此的。
刹那间,林依依骤然泪下,心头感动之极。
她没想到自己人到中年,却还有路洋这样的痴情汉子为其担心牵挂,为她相思,为她受苦。
这样的一份感情,林依依出家前已经知道。
当时,她的心因为凌南天的死讯传来而破碎,亦想时间是医治心灵创伤的最好良药。
她满以为,当自己削发为尼,出家修行之后,路洋会另觅女子。在路洋削发为僧之时,林依依也自认为,路洋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忘这份虚无飘渺的感情。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六年没见,路洋仍然对她那么痴情,且为她憔悴成这个样子!
这份相思之苦,实在太折磨人了。
这样的一份感情,实在太沧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