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韩丹可认不出虎子来了,见他称呼自己亲切,尤其是“韩政委”三个字,不由奇异地反问了小虎子一句。
因为八年过去,小虎子再也不是当年怀抱报纸满街跑的小屁孩,现在,他可是牛高马大的少年英雄了。
他认得出韩丹,韩丹可认不出他了。
“韩政委,我是小虎子呀!当年的报童啊!哎呀,你不记得了?当年,三少爷要找你的时候,我还为他打探你的情况呢!没有我呀,他当年哪能时时找到你呀?哎呀,不好!说漏嘴了。”小虎子也是嘻嘻哈哈的,他在恶劣的战争环境中,仍是乐天派,报上家门之后,因为话多,却不慎说漏嘴了,赶紧住口。
他即时回头,望向前方,伸手握着操纵档,架好档位,一松脚刹,一踩油门,驾车就走。
“死虎子,你胡说什么呀?你人是长高了,脑子却没长!”韩丹闻言,一阵脸热心跳,心头暖呼呼的,娇叱而骂,却无恶意,反而心里甜滋滋的。
因为这些人,仍然喊她“韩政委”。
证明她在这帮旧部人马的心中一直都很有地位。
当年,她当这支队伍的政委,不过是几天时间。
可八年过去了,这支队伍的指战员们仍喊她“政委”。
韩丹的心,怎么会不暖融融的呢!
更何况,这些人,都说起她与凌南天的情事,都对她很了解,很熟悉。
又怎么会不让她感觉特别亲切呢?尤其是今夜,斗争环境特别恶劣,她差点就要遭殃了,而吴志刚还不知生死呢?
只是,她心头的亲切,她心窝的暖和,瞬时又消失了,换之而来的是一阵失望。
她的胸口,一阵剌痛:凌南天竟然没有亲自来!
随之,韩丹心头又疑念重重:凌南天是故意回避自己而没来呢?抑或是因为他还得继续潜留于鬼子的队伍中,没有亲自参加这次特别的行动?
凌南天,他不是跳海自尽、精忠报国了吗?
怎么,他又活过来了?
难道名闻于世的战事时报,当年是乱编新闻?故意制造凌南天的“死讯”,以让凌家军散乱,方便被韩部兵马剿灭?
哎,他怎么就成了鬼子兵心中的“安腾君”呢?
似乎,凌南天扮演的这个“安腾君”,在鬼子兵中很有地位啊!
为什么,他一个浪子型的人,又总是那么神奇呢?
他真的还深爱着我吗?
他不是已经与他的俏丫环冯云结婚了吗?
唉!不要想他了!
他是有妇之夫!
再想着他,那么,我就是思想不纯正了!
咦,今天正午,他救我时,那个傍着他走路的穿和服的日本女人又是谁?
唉!想当年,我在井冈山上,拿着战事时报,看到他的“死讯”时,哭得一塌糊涂,当场晕倒!
可我傻呼呼的,伤心什么呀?
他还不是一样风流?
这样的人,再有军事才华,又有什么用?
他能算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吗?
他值得我爱吗?
他值得我伤心吗?
他的身边,何时缺过女人?
他并没有因为我的离去而改变过什么!
就算他常念叨着我又如何?
在他的心目中,我不过是他“三宫六院”之中一名让他难忘的“妃子”而已。
哈哈,可笑!
什么年代了?
我韩丹要当别人的“妃子”?
我呸!
哎!这支队伍的家族气息还是那么重!
八年过去了,军中的人,称呼凌南天,还是“三少爷”的!这样的队伍,怎么能成为红军?怎么能成为八路军?怎么能成为人民军队呢?
可惜!
嗯!突围后,我得尽快联系组织,请求组织上派人到这支队伍来担任政治部主任或者政委,得趁凌南天不在队伍上的时候,好好的改造这支队伍。
韩丹心头阵痛,思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想了很多,感慨很多,也难过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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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锤、铁锤不再相送,翻墙跳入另外一处宅子,消失于夜幕下了。
另外驾着轿车和几辆摩托车的狗娃、龚品、常明、钟辉、柱子等人,也驾车飞奔前往临时医护所,接应路洋、于志国、易坚、陈道、贺喜等人。
临时医护所,在城西一条大街的一处学校里。
小鬼子的医院上次给凌南天他们炸掉之后,便将这里的学生赶走了,将学校改为临时医护所。
除了他们鬼子本身活下来的几十名医护人员,鬼子兵还从腾城城乡征集来一些赤脚医生、民间大夫、老郎中,参与对小鬼子伤员的救治和护理。
所以,要炸掉鬼子的临时医护所,难度要高些,因为涉及到中方的民众的生命安全。
这方面的疏通工作,只能靠上夜班的刘叶英来做。
今夜,留在临时医护所里上夜班的我方医护人员,约有二十多人,分别在急诊,在器械室,在太平间,在中医室里。
刘叶英因为任务重,晚饭没吃好,就跑到昨时医护所里来了。她是副护士长,但是,她的身份是“犬养明子”,集合日方的护士,倒也容易,关键是要集合其他的赤脚医生、郎中、大夫就不容易了。
平常时,她与这些被征来的民间大夫也没多少接触,也不方便接触,所以也不太认识他们。
而这些民间大夫也不认识刘叶英,都以为刘叶英是真正的日本姑娘。这些民间大夫本来被鬼子征到这里来,就对鬼子兵有怨言,兼之平常时鬼子的医护人员对他们又呼来唤去的,不当他们是人看。
所以,这些民间大夫就更加怨恨鬼子的医护人员了。
那怎么办?
刘叶英提前到达临时医护所的目的,就是要到院长这里拿医护人员的名册,她估计名册上对医护人员会标明“中方”或者“日方”的籍贯。
但是,院长办公室里,人来人往的。
刘叶英根本无法拿到中方人员的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