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出巡,排场很大的,虽不是八抬大轿,也是坐了四人抬的双人轿子,前面俩人,后面俩人。威风凛凛。
坐在轿子里面,晃晃悠悠,里面还有软榻,可坐,可卧,相当的舒服。县太爷也很享受,只管眯了眼,半睡半醒就好了。
但那轿夫,却不舒坦了。
平时,抬轿子只需四个轿夫,慢慢走就行了。但遇上了紧急大案,需要赶时间,走得快,走得急,就得多备几名轿夫来用了。
这次遇上的纵火案件,就非比寻常,县太爷急于破案。这回,就多准备了一套轿夫。
中途的时候,一队轿夫累了,另外一队轿夫马上就上来替换掉。这样,歇人不歇轿子。走得速度还挺快的。
出门不到一个时辰,就望到青山村的影子了。
晴娘和李能他们是当事人,自然也得跟着了。可是他们却没有坐轿子的待遇。但也走得挺快的,且边走边看了县太爷的威风,和路边鸟语花香的景致,倒也悠闲自在。
这边晴娘和县大老爷走得快,一二十里地,也没觉得怎么难过。可是李能他们一行人,就不行了。大人孩子,还有个裹脚的老太太,就走得拖拖拉拉。
不得不说,李能他们这次真是下了血本,想告倒晴娘她们的。就连梦翎和虎子这些不懂事的小孩子,都被他们给拽来上公堂来了。
拧了她们,让她们跟着在大堂上一起跟着哭,打悲情牌。
只可惜梦翎和虎子他们什么事情都不懂,不哭的时候,还瞪了无辜的大眼睛,时常瞅了晴娘笑,想跳出来找她玩。
她们不晓得,为什么爷爷奶奶就好像跟晴娘姐姐在吵架似的,吵得好凶,好吓人——
就这样的小孩子,长得个小短腿,还让她们走上个一二十里地,不歇息,真真就难为她们了。
而林氏更是凄惨,她是小脚啊,平时走路都困难啊,别说是走上一二十里地了。
就是上次,从镇上回青山村,因为嘴臭,被驴二叔丢在半路上,走不动路,就不得不和李家贵俩人爬了回去,半夜才到家啊。
这通爬啊,磨破了她的衣服,磨破了她的臭脚。别提多狼狈了。到了家,可是足足修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缓过劲来啊。她可就怕极了走山路的。
现在倒好,二十多里的山路,又叫她走回去,真就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让李能背她吧,李能这么大岁数了,自己走路还得弯着腰,挺费劲的呢,哪能背得动她啊?
李家贵就更是不干了,上次背林氏的时候,林氏那胖大的身躯,就差点把他的腰给压折了,现在还来?
剩下的就是梦翎和她的小弟弟了。才都是五六岁的娃,自然也是指望不上的。
林氏才咬着牙走了几里地,就走不动了,扭啊扭的,干脆一屁股就坐在了灰地上,拍着大腿抹着眼泪,嚎哭了起来。
早知道这次还要她走回去,她才不来了,真是自讨苦吃啊!
“李家的,你婆娘咋回事啊?县太爷他们都走远了,你们是被告,还不快走?”这时,就有押着他们的几个衙役,拎着棒子,一脸凶巴巴的吊着眉梢,来催他们一家了。
“官爷,俺家婆娘小脚啊,走不了这么远的路。您看,是不是能歇歇?”李能就陪着笑,跟官差求情。
“呸,当你们李家是什么人?还敢让县太爷等你们?”那官差,当场就吐了李能一脸口水。很鄙视他的样子。
“赶紧的跟上,再晚,俺手里的水火棍可不是吃素的!”衙役就挥着棍子,在林氏和李能面前使劲挥着棍子。
那棍子就挥舞得呼呼的直响,时不时的才蹭着李能的衣服一下,好像下一刻,那棍子就会落在李能和林氏身上。狠狠打下来。
衙役们见惯了各种偷奸耍滑的罪犯,心肠早磨炼得坚硬似铁,才不惯着他们呢。
这下,可就把李能和李家贵他们给吓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了,忙拽起林氏,也不管她走得动走不动的,连拉带扯的,你一段,我一段的,轮流拽着,硬是拉着林氏,像是拖着死狗似的,给拉回青山村了。
林氏就连哭带嚎的,骂着他们俩,指着他们俩,却也不得不,跌跌撞撞的跟着他们走。这一路上走着,鬼哭狼嚎,神憎鬼厌的,惹得路上的行人都指指点点的,议论不了。
那个就指着林氏说,看呢,这老婆娘犯案子了。瞧瞧,都多大的人了,头发都白了,还作奸犯科,啧啧,真是白活了,真丢人啊!
这个就跟着的小辈说,看看,看看,这就是县里犯法的婆娘,都被拖来游街示众了。你可记住了啊,以后啊,看见这种人一定得躲远点。坏着呢!
又有人到,哎,那拉着她的俩男人(李能和李家贵俩人)是她奸夫吧?哎呦,有老有少的,这妇人,七老八十的人了,这胃口,还真好啊!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说他们李家人,好的。
可就把李家人给臊的,面皮由白变红,又由红变了紫,最后,跟紫茄子都没什么区别了。那脸啊,连搁的地方都没有了。
李能就羞愧得够呛,连连咳嗽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看林氏更加不顺眼。拽得力气也更大了。
李家贵也是羞得用袖子捂了脸,心里直骂林氏,他可是个风华正茂,有大好前途的读书人,咋就成奸夫了?
哎,还是一满脸菊花绊子,头发都花白了的,老婆娘的奸夫!
坑人啊!
就这样,像是拉着死囚犯似的,一路上拖拖拉拉,打打骂骂的,走了好久才挪到青山村。一到了晴娘家的门口,李能一松手,林氏就俩眼一番白,当场就栽倒了草地上。
就连李能和李家贵也不好受,林氏那胖大的身躯,总往后拖累他们,一路上,就累得他们够呛。
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觉得不太舒服,干脆又四肢打开,仰倒在地面上。口吐却着白沫,像是缺水的螃蟹一样,半天喘不上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