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的城楼异常高大坚固,并且护城河也够宽够深。这种江东重镇,理论上的防御能力那是十分了得的。按照兵部的判断,扬州城的防御能力,应该是可以在十万大军的围攻下至少坚守三个月的,这个情况不论是魏勋还是袁维、邵光,作为中央军的高级将领,都非常了解。
不过同样,作为中央军高级将官,他们也知道这个理论预计完全靠不住。所谓的“能在十万大军的围攻下坚守三个月”这句话破绽百出,一没交代自己守城方的兵力多寡,二没交代城中粮草是否充足,三没说明城中百姓对坚守有多大的支持力度……这样一个预计,本身就把兵部的不负责任说明得一清二楚,他们这些明白人又哪里会信?
防卫松懈这是肯定的,他们关心的问题是究竟松懈到什么程度。
答案马上出来了,龙翔凤舞两卫同样顺利的进城,将城防能力体现得淋漓尽致——没有受到一丝抵抗。
这个情况,袁维和邵光还比较能接受,因为他们毕竟手里拿着扬州知府蒋福山的公文,乃是“受邀维护城内秩序”去的,当然了,至于维护什么秩序需要三万大军,这个问题即便有人怀疑,也不会多说半句屁话。几个衙役,吓唬吓唬老百姓也就是了,让他们跟军队叫嚣,那不是让兔子反咬老虎么?哪怕是新军也不行,三万大军浩荡而来的样子,不是几个不知战场为何物的衙役差头能受得住的。
但是即便如此,作为龙翔卫的实际主帅,魏勋还是有些心头发懵,想着刚才进城的情形,心里仿佛有些空落落的,可又仿佛堵得慌。那守城的兵丁衙役在林晟策马上前几句呵斥之下,吓得是魂不附体,忙不迭大开城门,恭迎龙翔卫进城。魏勋铁青着脸,率部紧随林晟而入,手下诸将没有人知道魏勋的脸色怎么看着比林晟还糟糕,莫非魏副都指心底里很反感这次行动?很多人的心里都不禁打起了小算盘。
他们的心思不奇怪,在他们看来,四王爷自然尊贵,不是魏勋一个区区副都指能够相提并论的。可也因为他尊贵,所以他们不相信林晟能真花多大心思掌握部队,这一路上林晟也确实不怎么管事,这就更让这批人觉得,龙翔卫这支军队名义上的统帅是林晟,实际主将其实是魏勋了。
不论什么时代,领会上头的意思,始终是最要紧的大事。魏勋不高兴,底下的人自然要琢磨他不高兴的原因,然后顺着“上意”做事。既然魏勋不高兴王爷的决定,那么咱们也就跟着混混就好,只当做给王爷看看,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看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林曦,云铮发现自己竟然一点惊慌的感觉都没有,这个状态说真的,有些奇怪。林晟是个莽夫,莽夫的特点是,一旦大脑充血,干不干得了是一说,但绝对是什么逆天的事情都有胆子去干的,所以他要是带兵先到妙玉坊,云铮和林曦肯定有大难,搞不好那莽夫真敢刀子见红。三万大军围住整个瘦西湖都不难,云铮就算武功高强,估计也不大可能从三万大军中杀出去,常山赵子龙不是那么好当的,中央军的战斗力本身虽然不强,但那是指训练和战斗意志这一片,其武备水准是绝对精良的,三万大军中,职业弓弩手就有好几千,林晟要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林曦和云铮的脑袋,哪怕云铮是个千手观音也要被射成刺猬。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云铮发现他竟然不怕。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香茗,心里诧异,难道老子穿越一回,居然别的没事,却把个胆子变肥了?
林曦看见云铮悠悠闲闲喝茶,禁不住急道:“你可真是好兴致,还品茶!一会儿龙翔卫要是先到,只怕老四那货就要来品咱们两个的血了!”
云铮低眉不语,片刻才缓缓问道:“你军中的副都指和监令,以及六个卫指挥使,都是陛下指定的人吗?”
林曦愕然:“当然了,父皇要不指定,我上哪找这么一批军官去?”
云铮点点头:“那龙翔卫那边,也是一样吧?”
林曦眼珠一转:“你的意思是?”
“现在还不好说。云铮稍微沉吟了一下,斟酌着道:“不过我以为,陛下对此或许早有安排。”
林曦奇道:“父皇怎么会知道我们会在妙玉坊……”他忽然愣住,讶然道:“哦!你是说父皇猜到我跟老四有可能会干上,所以早就布置好了?”
云铮手里转了转茶杯的杯盖,缓缓道:“这个,暂时还不好说,毕竟我没有见过龙翔凤舞两卫的主要将领,再者说,中央军的将领我也不是很熟……我只是有一点感觉,觉得以陛下之英明,不会在四王爷那边留下那么大的隐患不安排后手。
云铮说的隐患,其实有两个方面:一个是林老四性格莽撞,有可能带兵滋事;另一个则是麾下带兵之人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要留下后手,万一这小子放在外面带兵,肥了胆子,竟敢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呢?要知道,作为天子,他万昌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父亲!
林曦自然也知道自己父皇的习性,至于手底下的人,林曦并不想很快做出调整,自己那位父皇的厉害,他这个当儿子的清楚得很,就算想把凤舞卫经营成自己的实力,也只能是慢慢地影响那一批父皇钦点派下来的将领。
所以林曦点了点头:“这个是肯定的……妈的,不好,那边来的好像是龙翔的人!”
云铮耳力比林曦好使得多,淡淡地道:“早听见有一大堆人来了……龙翔的人也不怎么样嘛,一起跑出来声音这么乱七八糟的,新兵就是新兵。”
林曦额头冒汗,急道:“怎么办?怎么办!……我说承……妹夫啊!你……你还这么安然若素,人家都打到门口了!要不……我们先避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
“危墙?怎么就危墙了?”云铮呵呵一笑,看不到一点紧张,他站起身,走到房间另一边,伸手推开窗户:“你的凤舞卫这不是也到了吗?”
林曦嗖地两步抢了过来,一看窗外,忧色顿去,一贯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六贤王放声大笑:“哈哈哈!老子的人马也到了!怕他个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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