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看守皇榜的侍卫将林芊影带进宫中太医院,交给太医之后便匆忙的离开。
林芊影知道,皇上万金之躯,不会随意让任何都都接近。她看着富丽堂皇的空旷厅堂,不由得思绪万千。
不多时,几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老头蹙眉上下打量了林芊影一番,他没想到今天揭皇榜的居然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他心中顿时不悦,这么多天以来,太医院来了太多想要一夜成名的大夫,全都是不自量力。
他始终觉得,全国最好的大夫,已经被搜罗到了太医院中。
老头把林芊影当成只是想要出风头的女孩,顿时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他在上方坐下,待下人端上茶水之后慢条斯理的啜饮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问道:“姑娘芳龄多少,家住何处?”
“二十,四海为家!”林芊影淡然的回答。
“哦?学医多久,可曾治愈过什么疑难杂症?是否熟读《本草纲目》?”
林芊影沉默下来,她自幼跟随在牧苑雪的身边,对于医书其实并不陌生,《本草纲目》她有看过,但是从来都不曾用心去记。因为母亲一直遵守的诺言,不把蜈蚣老人的绝学外传,包括她和林君祈。
但是她的身体里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分,蜈蚣老人的简单指导加上她自己的刻苦努力,很多医理她都能够无师自通。
老头见林芊影没有回到,嘴角露出了嘲讽的微笑,说道:“姑娘连《本草纲目》都没有读过,如何替皇上医治重病?你一个姑娘家有揭皇榜的胆量和勇气,我倒是很佩服你。不过,治不好皇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啊。你还是回去吧。”
如果真都可以选择,林芊影一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皇宫之中的青砖红瓦,让她感到压抑和窒息,她甚至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可是,她的命运却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她死而无怨,但是她必须要保住林君祈的性命。
“在场的几位大人全都熟读《本草纲目》,可有解救皇上的办法?”林芊影低声问道。
老头浑身怔了怔,一时语塞。
“皇上若只是普通病症,又何须如此劳师动众呢?”林芊影淡然的说道。
老头气得浑身颤抖,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林芊影的话让他无地自容。他执掌太医院多年,自认为医术精湛,可是面对皇上日益恶化的身体,却无能为力。
林芊影有些内疚,她并不是真的想要为难这个老人家,她只是迫不得已,不能够转身离去罢了。
“大人,民女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不过愿意尝试为皇上治病,尽力而为。”林芊影柔声说道。
“尝试?姑娘说的可真轻巧。皇上乃九五之尊,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站在老头身边的中年男子讽刺道,“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够治好皇上的病,那还要我们干什么?”
林芊影无言以对,其实她从来没有应
对过这样的局面。太医院里的太医个个老奸巨猾,他们孤芳自赏,认为他们联手都治不好的病人,其他人更加没有机会。
“太子驾到!”
随着一声高喊,坐在上方的老头急忙带着身边的人下跪迎接。
明昊为了皇上的病情伤透了脑筋,他至今都不知道从密室之中把杜万千救走的人是谁。
这些年来,皇上的身体时好时坏,一切都是明昊在暗中操作。他不能让皇上死,因为他需要皇上的威慑力来稳定人心。他也需要皇上生病,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的监管国家权力。
可是杜万千消失了,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恰到好处的把握住皇上的病情。
明昊收到消息,六王爷已经在地方调集了大量的兵力,随时准备起兵造反。这个时候,他必须要让皇上活下去。
皇榜贴出后的几天时间,前来揭榜的人越来越少,明昊的心也慢慢的冷了下来。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只好发动政变,先登上皇位再说。
明昊在侍从的簇拥下走近了太医院,他想见一见今天前来揭榜的人。他在上方坐了下来,目光扫视了一圈,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姑娘!”明昊急忙起来走到林芊影的身边,俯身将她扶了起来。“是你?真想不到,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明昊的惊喜发自真心,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林芊影这张绝美倾城的脸庞。仿佛是遗失了最珍贵的珠宝,他的心总是会隐隐作痛。
林芊影从展无痕的口中得知了明昊的身份,可是对于今天的重逢,她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她始终记得,当初明昊逼迫他们一家分离时的场景。
虽然蜈蚣老人不是明昊所杀,却也是他间接造成的。
“民女拜见太子殿下。”林芊影可以跟明昊保持着距离,向后退了一步说道。
明昊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忧伤,轻叹一声,低声说道:“林姑娘,你不把我当朋友了吗?”
“太子乃千金之体,怎么会是民间百姓可以高攀的呢?”
太医院的人都相互使眼色,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居然认识太子。从太子的态度之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
老头有些后怕,他现在明白过来,这个女孩的医术如何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满意。
明昊知道林芊影在想些什么,一时之间他也找不到理由为自己辩驳。但是林芊影的出现却让他的心底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是蜈蚣老人的传人,或许她真的有办法为换上续命。至少也要拖延一些时间,让他做出抵抗六王爷的安排。
“林姑娘,我知道你对我有一些误会,我不想为自己开脱些什么。只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请你帮我救救父皇吧。”
明昊对林芊影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语气之中充满了柔情和哀求。
“请太子前面带路。”
林芊影始终都是低着头,她不想跟明昊的眼神交汇。明昊轻叹一声,带着林芊影朝着皇上的寝宫走去。
众人穿过长长的回廊,走过百花盛开的御花园,林芊影来不及欣赏沿途的假山阁楼,被明昊迫不及待的带到了皇帝的寝宫之中。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威严可怕,此时的他躺在床上,微微闭着眼睛,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他的头发花白,脸色蜡黄,身体消瘦。此时的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一个行将就木油尽灯枯的老人。
林芊影坐下来替皇上把脉,不由得吃了一惊。她以为自己诊断错了,重新收敛起心神认真感受着脉搏。
没有错,皇上的病来自于一种慢性的毒药。一般人的大夫很难发觉,巧的是偏偏这种慢性毒药出自师门。她曾经在蜈蚣老人的医书上面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她相信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在这个世界上懂得配置这种毒药的人只有毒郎君和蜈蚣老人。难道,给皇上下毒的人是毒郎君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姑娘,我父皇他怎么样?”明昊的心情很紧张,他不知道林芊影的医术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有办法救他吗?”
“我尽力而为!”林芊影让宫女准备了文房四宝,开了一张药方,上面都是一些带有轻微毒素的稀有药材。
明昊看过药方之后吓了一跳,他发现林芊影医治的手法竟然跟杜万千有些相似。
果然是师出同门的缘故!
“林姑娘,要治好我父皇,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问题民女暂时无法回答,等吃完这副药以后再观察吧。”
明昊将药方交给了随身跟着的太医,让他们按照林芊影的药方抓药煎药。“林姑娘,你暂时要留在宫中居住,你放心,只要你治好了父皇,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林芊影没有说话,对于为什么皇上会中毒,她很好奇,却没有当场说出来。她发现自己真的长大了许多,有些事情她懂得了隐忍和忽略。
六王爷一直都不希望皇上好起来,可是悠冉郡主却逼着她进宫为皇上诊治,她相信他们父女俩一定别有用心。只是她暂时还不知道而已。
为了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林芊影只能随机应变。
入夜以后的宫廷,又是另外一番模样。林芊影站在月光之下,看着面前那一盆盆开得灿烂的花朵,心头有说不出的忧伤和惆怅。
这个时候,展无痕一定已经收到消息,她不告而别贸然进宫,他是不是很生气呢?
“展哥哥,你的眼睛很快就可以恢复了,我们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面?”
林芊影仰起头望着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回想着这些日子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她忽然觉得很疲倦。
她只是想要稳定安宁的生活,为什么连这么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