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堡,坐落于小兴安岭山麓,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
整个村子,大概近百户人家,四面环山,南面脚下一条小溪蜿蜒而过。
村里人世世代代就在这里开荒种田,农闲时上山打打猎,山高谷深,林子很密,野物很多,以前大部分男人都是猎手出身,只是近些年国家提倡封山育林,再加上风险也大,上山打猎的人渐渐少了,多是出外打工。
姥姥她们出生在几十里外的拎个村子,后来大姨奶就嫁到了李家堡。
在秦天他们进了村子之前,就已经打过电话了。
大姨姥家的院门前已经摆满了花圈,门口的墙上挂着一面破烂不堪的鼓。
进了大姨姥家的院门,看见院子里站着许多人,大姨姥的儿女以及姑爷、儿媳妇等一大帮人。
此时姥姥已经泣不成声,冲他们点了下头。
只见院子里已经用军绿色的帐篷支起了灵堂。
灵堂分前后两半部分,前面的四方桌上摆着大娘的遗像和灵牌,而走到后面,后面是一口黑木漆的棺木。
在秦天和表姐彩萱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到灵前,整个身体扑在大红棺材上放声痛哭,老泪纵横。
“大姐啊你怎么不等等我来看看你呀,见你最后一眼……我们都说好了,过完年正月来看你……”
听到姥姥撕心裂肺的快速恒,秦天三个小辈眼泪也开始在眼眶打转。
大姨姥女儿和儿媳也开始陪哭,顿时灵前哭声一片。毕竟来哦老年岁大了,开始有人上前搀扶着,不停地劝慰老人。
看到其他哭灵的人,也纷纷起身,只有几个不停抹着眼泪,眼圈红红的,和姥姥一样是悲由心生,其实大都没有眼泪。
这些参加葬礼的人,除了真正至亲会动容之外,其他人不过是为了活人而来!东北老话常说的“葬礼是活人眼目”,大抵就是如此吧!
看见这一个身体消瘦面目略显憔悴的中年人,冲着姥姥叫了一声老姨,寒暄地问候一下,然后把秦天他们迎了屋里。
“小萱,小天和小峰,你过来,这是你小表舅!”姥姥把他们仨叫过来前面,介绍道。
秦天看了看这位表舅,虽然面容憔悴,但并不太悲伤,很礼貌地叫了一声表舅。
“这个是小萱。这个是小峰,我都认识,没想到一晃这么大了。这个我有点眼拙,老姨,他是?”
“这是我们家你大表姐的孩子,叫秦天……”姥姥心不在焉地介绍道。
由于秦天把去世得早,两地相隔又比较远,秦天父子和姥姥一家走动都很少,只是打打电话,更何况其他亲戚了。
其实从姥姥的态度中,就看出也不太待对方。
进了屋门,里面人满为患,有时候就是讽刺,尤其农村葬礼,常见人活着时不常走动,人死了后才共聚一堂。
大姨姥子女足有七个,再加上她夫家李姓家族大,所以在座的人里面,她的侄子侄女,沾亲带故的,整整一屋子,乱嚷嚷的。
由于秦天他们是远道而来,又给热了一些饭菜,先填饱肚子。
“姥姥,你再吃点把,你路上聚美吃什么东西,我大姨姥既然去世了,人老病死,我们也没有办法!”看见姥姥太过悲伤,吃了小半碗米饭就不吃了,秦天只好劝道。
其他人也纷纷劝慰,老太太才勉强吃了一碗饭。
对于豆腐饭,表姐显然很不习惯。秦天知道她的饭量,估计吃了小半饱,就谎称饭量小吃饱了,然后不吃了。
秦天倒是不管不顾,吃饱了再说,至于自己的表弟也不是挑食的主儿!
这时候,那个极品小表舅忙乎去了。随后不大一会儿,四表姨过来陪姥姥,也就是大姨姥的小女儿!
“四丫头,前些天我给你妈打电话,虽然病重,但挺好的。怎么就说没就没了,添病了?”姥姥叹了一口气,问道。
四表姨正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门帘一掀,又进来一个老太太,和姥姥的长相差不多,秦天虽然没见过,但一猜准定是二姨姥。
“二姐,你早到了吧!”姥姥一说话,秦天就知道猜得没错。
二姨姥的家距离这里比较近,昨晚得知大姐去世的消息,住在县城儿子家的二姨姥连夜就过来了。
在秦天他们来的时候,二姨姥正在别的表舅家休息。
老姐妹俩说了几句话,姥姥又把秦天他们仨叫过来,给介绍一下。这位二姨姥显然见过赵彩萱和赵俊峰,只是没见过秦天,还夸了他几句说都这么大了。
这让秦天很是无奈。
接着他们又谈起大姨姥,二姨姥谈起地说道,“唉,老三,你是不知道,咱大姐哪是添病啊,纯是让他们家老三气死的,真是不孝呀!”
姥姥问那么回事,二姨姥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
她就知道李老三,也就是小表舅,和病重的大姨姥吵了几句,大姨姥气昏了过去。后来没有送到医院,就去世了。
开始李老三还不认账,但大表舅和他家只有一墙之隔,听见吵架声便跑了过来,看见老太太昏倒在炕上,自然容不得他抵赖。
至于为什么,李老三怎么也不说,气得大表舅和他打在了一起。
四表姨抹着眼泪说,为了避免家丑外扬,她们也不好和三哥吵,毕竟老太太刚过世,如果自家人打了起来,难免让人笑话。
秦天不禁感叹,就这种人给顾及什么面子,说不准以后还会变本加厉!连老娘都可以气死,还要个屁面子,还什么家丑啊!
两位老太太一脸的凄然,嘴上不禁埋怨去世的大姐,当初非得跟着李老三过。
随后见屋里又进来了其他亲戚,就不再说了!她们是来吊丧的,尽管心里悲愤交加,也不愿意掺合别人家事。
相对人家母子来说,亲姐妹也是外人。
就在这时候,外面竟然传来咔咔的音响声,随之还响起了音乐。
秦天惊诧地往窗外看,院子里一角的桌子上,有三男二女在摆弄调试一些陈旧落后的音响设备。
娘的!不会是学习城里人出殡前雇哀乐队吧?
果然其然,音响设备调好之后,一个中年男子开始献唱。
这个中年男子穿着厚厚的棉袄,外面罩着一件脏的发黑的白褂子,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皮肤黝黑。
咳嗽了连胜,他嘶哑的嗓音借着话筒在整个院子里来回激荡,撕扯着人的耳膜,摧残着人的听觉神经。
看着这古怪的男子,听着那蹩脚的声音,秦天感觉很是别扭。
如果说他唱的虽然让人耳不忍闻,但毕竟还是低沉乐曲,还算与场合氛围相协调,那么接下来的几位他的搭档的行为,就限额奇怪了。
在这庄严凝重,每个死者亲属都心情悲痛的丧葬场合,另一个男人却唱起了爱情方面的流行歌曲,尔后接替一个女的则更是唱起了节奏欢快的网络歌曲,比如《伤不起》。
更要命的是,这几个唱歌的人似乎完全无视自己身在何种场合,唱的时候有说有笑,旁若无人,甚至在唱歌的时候都能笑出声来。
丧礼之上,遗像在旁,棺材在后,哽咽声不绝于耳,而旁边却有一群人却和着欢快愉悦的歌曲笑逐颜开的唱着歌。
我擦,这个极品小表舅,究竟想干什么?
秦天隐隐感觉不好,大脑中突然跳出一个词:群鬼乱舞。
与其说这是对死者哀悼,倒不如说这是对亡者的不尊重。
他下意识睁开阴阳眼,顺着窗户往外看,心里不由得激灵一下,看见灵堂处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红色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