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彼此都调整好情绪之后,孔琉玥方扬声向外唤道:“白书,倒茶来三姑娘与我吃。”
片刻,便见白书笑盈盈的捧着茶托进来了,“正想着姑娘写了这么久的字儿,也该累了也渴了,刚沏好茶,可巧儿姑娘就叫了。”
说着将茶托放下,先端了一杯茶奉与尹慎言,笑道:“三姑娘请吃茶。这是明前的龙井,奴婢听浣纱姐姐说这茶是三姑娘最爱吃的,所以沏了来,三姑娘尝尝可还对味儿?”浣纱是尹慎言屋里的大丫鬟。
尹慎言在人前还是一副木讷的样子,依言接过茶杯浅啜了一口,方略显局促的笑道:“这茶很对味儿,多谢白书姐姐。”
白书笑眯眯的点头:“三姑娘喜欢便好。”端起茶托上另一杯茶奉与孔琉玥,“姑娘,请吃茶。”说着见案上已摆了好几张写好的大字,因又笑说道,“姑娘写了这么几篇了,只怕也该饿了,要不奴婢准备几样点心上来,姑娘与三姑娘好就茶?”
孔琉玥接过茶杯吃了小半盏,想了想,方点头道:“就依你说的。”
“是。”白书应了一声,笑着掀帘出去了。
这里尹慎言方不无羡慕的向孔琉玥说道:“真羡慕姐姐,能得白书姐姐这样一心为主的能干人伺候。不像我屋里,半个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丫鬟都没有,凡事都只能靠自个儿!”
孔琉玥一怔,攸地想起她是跟着尹敏言一块儿,住在尹大太太正房后面抱厦里的,丫鬟嬷嬷都是尹大太太给的或是做主挑的,也就明白过来她为何会这般有感而发了,思忖片刻,方压低了声音说道:“妹妹回去后留心一下你屋里的丫鬟婆子们,看她们家里都缺什么,或是都有些什么短处,要么投其所好,要么恩威并施,只要用对了方法,不怕她们不一心向着妹妹,反过来在大太太面前为妹妹打掩护。”
说着想到尹慎言是庶出,生母又素来不得宠,除了尹府姑娘们都应有的分例以外,只怕没有多少体己,因又说道:“妹妹若是有什么困难,或是缺什么,只管开口,我虽也没多少现银,首饰却不少,且都是当年我家太太留与我的,没有上这里的册子,少了也就少了,不会有人问,当能派上用场。”
这下换尹慎言发怔了。
虽然刚才已经对孔琉玥卸下大半的心防了,但对尹慎言来说,要忽然之间全然信任她,还是做不到,若是是个人向她示好,她便要全心回报的话,她还能平安长到现在这么大吗?
因此她有意借白书来试探了她一回,就是想看看,当事关尹大太太这个尹府的当家主母时,她会是什么反应,是会一味的附和她呢,还是会拿话来开解她?若是前一种,说明她这个人并不值得真正深交;若是后一种,倒是可以深交试试。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孔琉玥会这样推心置腹的帮她出主意,甚至还主动提出当她的首饰来帮助她,这就由不得她不感动了!
尹慎言怔了半晌,才在孔琉玥有些不解的目光中,微红着眼圈说道:“孔姐姐,从此刻起,你便是除了我姨娘以外,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这一次,她的话里除了诚恳以外,更又多了几分郑重,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前后两次说这番类似的话时,心境的不同。
孔琉玥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在刚才那一瞬间经过了怎样的千回百转,只当她是被自己所感动了,自己也有些触动,暗想果然她们两个都是严重缺乏温暖的人啊,翕动了几次嘴唇方要说话,就听得外面一个声音道:“回姑娘,奴婢与浣纱姐姐送点心来了。”
“进来罢。”孔琉玥与尹慎言对视了一眼,忙双双敛去情绪,由孔琉玥开口向外应了一声。
旋即便见白书与浣纱一人捧着一个小托盘,掀帘鱼贯走了进来。
孔琉玥因笑嗔道白书道:“浣纱姐姐来者是客,你如何倒劳烦起她来?蓝琴珊瑚两个呢?敢是又往哪里躲懒去了不成?”
不待白书答言,浣纱便先赔笑道:“孔姑娘言重了,伺候我们姑娘与孔姑娘,原是奴婢的本分,怎敢说‘劳烦’二字?”说着与白书一起动手,将四样精致小点摆好,方退到了尹慎言身后侍立。
孔琉玥正有一肚子的话要与尹慎言说,如何肯让浣纱留下来服侍,遂趁她不注意,向白书使了个眼色。
白书便笑盈盈的上前与浣纱道:“伺候了这半日,姐姐只怕也累了,不如随妹妹下去也喝杯茶吃点点心?”
“这……”浣纱有些不知所措,只拿眼盯着尹慎言。她今天一来安苑便侯在外间,根本没有近身伺候过尹慎言,又怎么会累?更何况她也怕回去之后不好向尹大太太交差。
尹慎言原本正含了一口点心在嘴里的,见她盯着自己,忙努力往下咽,不想却又噎住了,眼睛瞪得滚圆,气也喘不上来,急得孔琉玥和白书忙上前顺气的顺气,捶胸的捶胸。
回头一看浣纱还呆站着未动,孔琉玥没好气:“浣纱姐姐倒是递茶来你家姑娘吃啊,还呆站着作什么!”
浣纱方回过神来,一张白净的脸攸地胀得通红,忙忙递了茶上前。
折腾了好一会儿,尹慎言方顺过气来,但脸仍有些红。她看向浣纱打算说话,不想甫一开口,又咳嗽起来。
孔琉玥忙问道:“三妹妹是想说让浣纱姐姐同了白书吃茶吃点心去吗?”不待她回答,便看向浣纱似笑非笑道,“既是如此,浣纱姐姐便随白书下去罢,这也是作主子的体贴,还不向你家姑娘谢恩呢?”
浣纱闻言,只得屈膝向尹慎言,也向孔琉玥道了谢,方随着白书退了出去。
这里尹慎言方一把捞起几上孔琉玥的茶杯,一口饮尽了杯中余下的半盏茶,然后一边喘息一边感叹:“她若再不肯出去,我这假噎住,就要因喉咙干渴,变作真噎住了!”
孔琉玥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不解,“她再是大太太给的,到底现下是在你手底下讨生活,你犯得着这样避忌她?”
尹慎言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屑笑,“我倒不是怕她,真要收拾她,我多的是手段,还管保个个都人不知神不觉。问题是,去了一个她,还会再来另一个她,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姐姐一定还不知道我这些时日见天价往你这里跑的真正原因罢?原是那日姐姐在老太太屋里说了以后会时常去及第居找大嫂子的话,吓坏了大太太,所以才会想出了使大家来安苑绊住姐姐的法子,不让姐姐有机会去及第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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