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姨娘抱着二老爷的胳膊,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叹气道:“……若是夫人知道妾身对老爷说这些话,只怕又要怪罪妾身了。”
二老爷拍了拍湘姨娘的手,道:“放心,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老爷我会护着你的。”
湘姨娘拿着帕子按了按眼睛,做出感动状,道:“老爷明白妾身就好,平日夫人虽对妾身多有嫌隙,但妾身却万不敢为了私欲而将撺掇老爷将夫人送回金陵的。只是这次关系到老爷和我们三房的前程,妾身便是冒着被老爷误会的风险,也不得不多说几句。夫人这次做下这样的事,连累了整个王家的名声,大老爷和三老爷怎么可能没有不满。大老爷和三老爷虽然嘴上不说要处置夫人,不过是因为顾忌到老夫人罢了。我们二房以后要依傍大房和三房的地方多,若老爷也不做表示,只怕会冷了老爷和大老爷三老爷之间的兄弟之情。”
二老爷道:“还是你想得周全,若不是你提醒,我还想不到这一层。”说着又对骂原氏道:“这个没廉耻的原氏,尽是给我招祸。”接着又对湘姨娘道:“放心,我这就找母亲说去,等椒姐儿的亲事一完,就将她送回老家的家庙里呆着,省得她再出来丢我的脸。”
湘姨娘又道:“其实老家有吃有喝的又有丫鬟伺候着,整个宅子又只要夫人一个主子,倒是也不委屈夫人的。”
二老爷握起湘姨娘的手,夸赞道:“还是你明白事理,她一个做主母的,还不如你一个妾室明白事理。”
湘姨娘道:“妾身只求能替老爷分忧罢了。”说着又笑道:“对了,老爷,你有几日没见涛哥儿了吧,我让丫鬟领来见见你。”说着又转头问身边的丫鬟道:“八少爷去哪儿了,快去将他领来见见老爷。”
丫鬟回答道:“八少爷听说八小姐院子里的葡萄熟了,一大早便闹着奶娘带他去八小姐院里摘葡萄,至今还没回来呢。奴婢这就去将八少爷带回来。”
二老爷却摆摆手阻止丫鬟道:“不用了,他既然跟檀姐儿院子里,便让他多与檀姐儿亲近亲近。”说着又对湘姨娘道:“我前几日得了一块不错的玉,正好可以给涛哥儿戴,等一下我让人给你送过来,你替涛哥儿好好收着。”
湘姨娘高兴道:“那我就替涛哥儿好好谢过老爷了。老爷这样疼爱涛哥儿,涛哥儿知道了必会感动,等他长大了定会好好孝顺老爷。”
这话让二老爷听得很是舒服,面上不由带上几分悦色。接着又对湘姨娘道:“好了,不用送了,你回吧,我这就去母亲院里。”说完背着手便出了湘姨娘的院子。
湘姨娘对着他屈屈膝道:“老爷慢走。”
等送走了二老爷,湘姨娘重新进了屋子坐到榻上,接着将自己的丫鬟紫儿叫过来,吩咐道:“你去告诉大少奶奶,一切如她所愿。”
紫儿道是,接着出去了。
湘姨娘坐在椅子上,不由轻哼了一声。做女人做到像原氏这样,连亲儿媳妇都见不得她好,真不知道是有多失败了。
这些年曾氏未有所出,原氏便一个姨娘一个姨娘的往大少爷屋里塞,曾氏理亏嘴上不敢言,心里只怕早就恨死原氏这个婆婆了吧。
不过说起来,大少爷一屋子的通房姨娘,也不见得她们能生出个当来。曾氏进门几年未有所出,状况尴尬,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应不至于会让妾室一个子都生不出来。看这情形,有问题的只怕未必是曾氏。
想到这里,湘姨娘不由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再想到原氏在彭安侯府做下的事,又不由有些恼怒。
原氏和王椒的作为,必回连累王家姑娘的名声。排行前头的姑娘,出嫁的出嫁,已定亲的定亲,对她们虽有影响却都不会太大。只有她的栩姐儿,如今十岁,再过两三年也该是定亲的年纪了。栩姐儿是庶出,亲事本就比嫡出要艰难,如今再受王椒名声的连累,这亲事只怕会受影响更大。
没见过这么蠢的一对母女,偏偏还喜欢自作聪明。
这一边湘姨娘在心里大骂原氏和王椒,而另一边在寿安堂里,王老夫人从茶碗中抬起头来,看着二老爷道:“你说什么,你想将你媳妇送回老家去?”
二老爷道:“娘,我知道您不舍得原氏。只是原氏犯下这样的大错,不让她受点惩罚,怎么都说不过去。再说,若让她再留在京城,以后还不知道要做出多少丢人现眼的事情来。等王家的名声都被她败坏完了,再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王老夫人声音冷淡的道:“这话是谁跟你说的,湘姨娘?”
二老爷道:“自然是我自己想的。再说,我们这样一味的维护着原氏,只怕大哥和三弟哪里也要不高兴。”
王老夫人想到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子,他们对原氏不满,她哪里是看不出来。只是她维护原氏都成习惯了,原本打算像以前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翻过去就算了。只是现在想想,若她再护着原氏,只怕这两个儿子也要跟她冷了心了。
罢了罢了,原氏再如何,总比不上儿子重要。
王老夫人叹了口气,最终道:“罢了,由着你吧。”说着顿了顿,又道:“等椒姐儿出阁了之后再送她回去吧。”
二老爷道:“都听娘的。”但接着又道:“不过原氏这些日子实在不好再出来应酬了,不如就让她呆在自己的院子闭门思过吧,椒姐儿的亲事都托给大嫂和三弟妹来办。”
王老夫人犹豫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而此时彭安侯府。
玉臻坐在书案前,正手拿着毛笔一笔一划的练字。
笔贴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玉臻行过了礼。
玉臻放下毛笔,端起书桌前的茶碗喝了一口茶,然后才问道:“我娘去王家提亲了?”
笔贴回道:“是,刚刚出门。”
玉臻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我爹没说什么?”
他可是知道,昨天明姨娘可是跟他父亲闹了一整晚,吵着不愿意让玉臶娶王椒呢。
明姨娘心大,从前仗着有他父亲的宠爱,又有一个出息的长子,几乎事事都想压彭安侯夫人一头。从前他还小时,彭安侯夫人被这个贵妾,几乎压得喘不过气来。直到近两年,随着他长成,又渐渐有些出息,这才收敛些。
明姨娘一直是想给两个儿子找个强有力的外家,好给两个儿子提供助力。玉臹因为自己有些出息,结的的亲还好些。玉臶则是要身份没身份,要能力没能力,上一门亲事结得并不算太好。但自从宋氏死了之后,明姨娘却又重新打起了结个高门媳妇的主意。
真正算起来,玉臶一个庶子娶继室,能攀上尚书的嫡亲侄女,已经算是高攀。但明姨娘嫌王椒的父兄皆是白身,加上不喜欢王椒的性子,并不想玉臶娶这个媳妇。
不过让玉臶娶王椒,母亲怕会是很愿意的。
彭安侯宠爱明姨娘和她生的两个儿子,彭安侯夫人时时担心彭安侯为了偏宠庶子,真会给玉臶找个高门的媳妇回来。而如今让玉臶娶王椒正好,王椒虽是王清的侄女,但原氏和蒋氏一向不和,王清愿不愿意给这个侄女撑腰还未可知。更何况王椒和玉臶的名声一起坏了,将王椒娶进来恶心一下明姨娘也好。
玉臻低头沉默了一会,接着又问道:“孙麼麼呢?”
笔贴道:“如今还关在柴房里。”
玉臻点点头,然后又道:“看在她从小伺候我一场的份上,缴了她的银钱,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吧。”
笔贴道是,接着出去了。
孙麼麼是他身边被原氏买通的人,除了孙麼麼,原氏还买通了他院子里的另外一个丫鬟。
只是那个丫鬟并不想孙麼麼这样鼠目寸光,当面答应了原氏,转头便将原氏要她做的事告到了他这里。在那日的事情未发生之时,他便已经知道原氏和王椒想打他什么主意。
他并不看得上原氏和王椒母女,再加上他后来知道当日母亲拒绝他与檀姐儿的亲事,便是在和原氏见过一面之后。他并不知道原氏更他母亲说了什么,但母亲会如此坚决的拒绝檀姐儿,原氏必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所以当他知道原氏和王椒的算计,当她们让人想将他引道阁楼去时,他干脆将计就计,让人将玉臶引了过去。最后的结果,便是如后来发展的那样,原氏和王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不觉得他是坏人,但也绝对不是好人。对王椒,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的地方,便是后面她坏了名声,也是她自作自受。
她们既然敢算计他,就该承担算计不成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