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姬本与青州公主娴心的婚期近了,整个轩辕氏都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中。
这段时间,风后在冀州南部,杜康又去了大行山,姬邦卉觉得身边似乎少了些什么。
他在听到杜康从大上山回来的消息时,竟一时兴奋,本来还身在逐鹿城中,连忙赶回了自己的府邸。
可是当他见到杜康的那一刻,他发现杜康带给他的惊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在他再见到嫘祖的时候,他似乎已经预期到了一些事情。
“黄公子,我现在是否该改口叫二殿下。”
嫘祖见姬邦卉见到他后,迟迟没有说话,最奇怪的是,他们曾经见面也就两天的时间,现在又是相隔了两个月,可她却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
回程的途中,杜康已经把姬邦卉的身份详尽地告知了她。
她其实早想过那位黄公子肯定不简单,不是官宦子弟,并肯定是富商家族。
只是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大人物,竟然是轩辕氏的二世子。
她果然是傻了,在看到那块玉佩上刻着姬字的时候,全无感觉,还以为是姬邦卉的字或者什么的。
又或许她打心底在逃避,说实在的,她并不想她看上的男人出生帝王家。
“嫘祖姑娘,随便怎么叫都是一样。”
他现在居然还用姑娘称呼她,这般地陌生,她不由自主地将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不怪他,他还不知道,她已有了他的骨肉。
杜康在一旁看见这番情景,无奈地撑着自己的额头。
他应该在门外截住姬邦卉的,以避免现在这样尴尬的场面。
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似乎他与素女都成了多余的人,有什么话还是留给嫘祖跟他说吧,他希望他的老朋友有足够强的心理准备。
杜康拉着素女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拍了拍姬邦卉的肩膀。
气氛顿时更加的凝重,姬邦卉还从没有觉得自己如此被动过。
没有久别重逢的冲动,更没有嘘寒问暖的话语,见到姬邦卉的这一刹那,与嫘祖想象中的差了太多。
果然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姬邦卉眼中,她并不是特别的。
她也不是没听过轩辕氏二世子常常到处留情的传言,但要她承认此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怎么都做不到。
“二殿下可不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心愿。
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姬邦卉,立即改了口,他说:“嫘祖,你从大行山下到逐鹿,奔波了几天,应该累了,我让下人去给你准备房间,好好休息一晚。”
称呼是改了,但态度依旧是像对待平常的客人,嫘祖埋着头,又长又翘的眼睫使得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加灵动。
“我……”
突然又是一阵反胃,她极力地忍耐,却还是没掩饰住面上的难受。
死死捂着嘴巴,最后依然躬着腰开始干呕,她突然觉得好丢脸,姬邦卉说不定会认为她是故意的。
好难受,长时间的骑马,她的阳穴也开始隐隐作痛。
脑袋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变得昏沉,真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另一只手敲打着胸腔,她是太在意了,病急乱投医,只希望现在不要再有呕吐的感觉。
就在她难过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姬邦卉的声音那般温柔,比任何的汤药都要有效。
“我扶起你去休息,嫘祖,今后就留在逐鹿吧,我会照顾你。”
嫘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还要更加贪婪,她想要得到的不只是姬邦卉因为她肚中小孩的一句承诺,她还想得到更多。
应该说,她最想要的,还是姬邦卉的感情。
那块刻有姬字的玉佩,她原本是想要一到逐鹿就马上还给他。
可当下她反悔了,这个是除了肚中小孩外,姬邦卉与她在圣菱村唯一的印证,现在的她,舍不得。
看到嫘祖在侍女的伺候下,乖乖地上床休息,姬邦卉快马加鞭地来到了书房,他知道杜康肯定在那里等着他,他也有好些话想要问杜康。
果不其然,不愧是他的老朋友了,总是这么默契。
杜康坐在他的书桌前,翻阅着桌上的书本,见他进来,问道:“二殿下,那位准娘亲是否安置好了。”
姬邦卉找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十足松了口气,“你这次可把我吓好了。”
“别乱说,你明明是早有了预感,才让我去西陵的,你别告诉我,真的只是因为你有点想念嫘祖姑娘了,从而让我去看看她健康与否。”
姬邦卉知道杜康肯定在奇怪,他一向都那么小心,怎么会在这次捅了个大漏子。
他现在要说他当初真的是不小心杜康会信吗。
人有失误,马有失蹄,他也不是圣人,会犯错也属正常。
“你会娶她过门吗?”
“会吧,不知能不能让父王有生之年,看到他第一个孙子。”
杜康对他那看似想都没想的回答,也不奇怪,也是他对姬邦卉深切的信任,因为这位二世子,常常做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小事,但在大事上面,从不会作没深思熟虑的决断。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她?”
“要过阵子才行,现在所有人关注的都是我大哥与娴心公主的亲事,我要娶妻,只能再等等。”
这话说得他好像迫不及待似的,杜康却在同时,拿起了书桌上的一封书信。
“看来风后已经顺利抵达冀州南部的龙门山了,这全靠神农氏撤销了对他的追捕,才得以这么安然地出入在神农氏。”
“是啊。”
姬邦卉没有接话,就一句感叹,杜康拉到重点上说:“你有没有想好怎么跟风后说关于嫘祖的事情啊,一会儿等这位七天师回来了,却发现府里多了个女主人,指不准以他的脾气,收拾行囊马上就走人。”
就说杜康了解他了,句句都说到了他心坎儿上。
“你有时间也帮我想想,要怎么组织语言。”
“诶,等等,我可不要淌这浑水,你自己慢慢想吧。”
这种事情上,杜康还不有多远躲多远,风后发起火来,他可惹不起。
“对了,你不是让我去试着看看那位五天师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吗?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有天师都不要,还废我这么多的精力。”
“实话跟你说吧,风后说他的五师兄绝对有其必要的价值,我却对这种过于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没什么好感,加上我从来不觉得,玄女门天师是必不可少的,我有风后一人就行了,其他的我也不在乎。”
杜康笑着说:“难怪我看风后出发去神农氏的时候,似乎心情不是太好,原来是因为这个与你有了分歧。”
姬邦卉说:“别说废话了,那位宁天师究竟怎么样。”
杜康想了想,就一个评价,“总的来说,是个好人。”
……
姬常一到逐鹿,首先就跑到了国师府。
他知道心在举国上下都关注着与青州联姻的事情,他回来后第一件事,应该是回到王宫内,向父王汇报大行山发生的事情。
可他太念着应龙,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不见到应龙平安无事,他实在无法安心。
但是他回来的这个时间,离朱却不在府上。
他让下人将他带到了离朱的卧房,熏池对他说了,能够救应龙的人只有离朱。
他本还以为应龙已经清醒了,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应龙还没睁开眼睛。
“应龙,应龙。”
他在床边唤着他的名字。
快醒醒啊,快醒醒。
当下的他,其实也累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国师怎么还不回来,国师难道也没有办法救应龙吗。
他想着想着,由于过度奔波的原因,他趴在应龙的身上就睡着了。
这是他自从去了大行山睡的最熟的一觉,应龙虽然还没醒,可至少还活着,至少还有希望,他睡前就决定了,不等到国师回来,他不会离开。
而让他从梦中醒来的,是离朱开门的声响。
他在睡梦中都有个心理暗示——离朱快点回来,只要有一点的声音,都可以让他察觉。
“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离朱看到他的时候愣住了,他是知道他们一行人都已经回到了逐鹿,只是这位三殿下现在不是应该在他自己的府上休息吗,怎么会在他的府上,而且还在这个房间里。
“国师,你终于回来了,应龙他怎么还没醒?你不能救他吗?”
姬常有些焦急,离朱不慌不忙地说:“应龙的情况还在观察中,我不能确定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国师,你要尽力救他啊,熏池将军说了,这个世上能够救应龙,就只有国师你了。”
他就像在求他一样,看在离朱眼里,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从来就不知道,应龙原来在这位三世子的心里,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姬常同他的主仆的关系也维系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很清楚,任性的姬常,很少这么关心一个人,应该说,从没有过。
“有殿下在旁这么担心应龙,我想他很快就会醒来的。”
“嗯。”
姬常狠狠地点了点头,并从怀中摸出了应龙给他的香囊,并将之塞进了应龙的掌心中。
离朱在看到那个血红色香囊时,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拳,那是他十几年前与应龙分离时,送给应龙的。
这个世上只此一个,他不可能认错。
为什么会在姬常那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姬常的眼睛没离开应龙,他说:“这是应龙送给我的,也给我带来了好运,我现在又将之还给他,希望能够保佑他快快醒来。”
他每看见身后的离朱那像是要杀人一般的表情,不然,他肯定会后悔刚刚说的那些话。
应龙送给他的!
离朱直觉得心里一阵郁结,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应龙和姬常之间不可能存在某种关系。
其实,他想到过一个办法可以救应龙,那便是他曾给姬凌峰吃的那种丹药。
此药有续命的作用,是魑鬼教的秘药。
功效是好的,但其副作用也很大,太容易对之产生依赖性。
这种药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制的,所以只要依赖上它,完全无法预测断药的时间,到时,便是回魂无望。
熏池对姬常说只有自己能够救应龙,应该就是指给应龙吃这个药吧,但他好犹豫,他很怕亲手就醒了应龙,而在未来的某一天,又眼睁睁地看着他痛苦。
但是细想想,他至今还没有放弃以应龙为中心重建魑鬼教之事,没错,他现在该做的,是相信他们未来的教主,相信真龙。
他对姬常说:“殿下先回世子府去休息,你在这里我无法专心为他诊治,等他醒来,我会第一时间去通知殿下。”
……
这一天是太子姬常大婚的日子。
青州公主是位绝世美人,当她坐在十六人大轿上,途径逐鹿城的街道时,轩辕的百姓们,无不惊叹连连。
轩辕氏可以与青州交好,这也是每个人的心愿,有战神和雨师的双加持,青州在轩辕氏也依然很被待见。
这是一个举国同庆的日子,王城军营里除了派了一部分的士兵去维持逐鹿城的治安,保证成亲的仪式能够顺利进行外,其他的人,今日可以放假一天。
宁封子其实很想去看看轩辕太子大婚的盛况,但是他在担心着万一碰上了不该碰到的人怎么办。
现在连离朱郁垒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也知道姬凌峰派了不少的人手一直在调查五天师到底在哪儿。
宁封子甚至有了离开轩辕氏的打算,
每个人都在往逐鹿城中挤,只有他无聊地在王城军营外散步。
他下山时,其实也并没太多的思考过,他今后的落脚地。
可是来到轩辕氏后,风后跟他谈过,离朱又跟他说了那些有的没的,玄女门天师这个身份,随时都会引来一些麻烦。
离开这里好了,九州之大,他不信没有他觉得愉快的地方,不久后屏翳也回去青州了,轩辕氏不会再有乐趣,甚至会变成九州内最残酷的地方。
他自以为王城军营的郊外,应该是最清静的了,去没想到,在他散步的同时,竟会听到有人从后喊住了他。
“五师弟。”
他没听错,不是风后称呼的五师兄,叫他师弟的,就那么些人,而且还是这个让人发呕的声音。
他当下根本就没有回头,反而是四处寻找着有没有什么捷径或者河流啥的可以让他跳下去,他才不想与这个人面对面,他看见他的脸都想吐。
“五师弟,你干嘛躲着我,你这人就是这样,总喜欢在暗处追着我,却又当着我面,就变成哑巴了。”
这话太可气了,宁封子咬咬牙,一回头,就对上了那双上挑的凤眼,又赶紧将脸转向了一边。
“你这个自大狂怎么会在这里,你们的公主不是在成亲吗,伟大的雨师大人,怎么能不在现场。”
“又不是与我成亲,我去不去又有什么所谓。”
“哈哈。”宁封子笑了。
屏翳不禁奇怪道:“有什么好笑的吗。”
宁封子说:“也没什么,就是一想到你成亲,就觉得可笑,这世上有女子愿意嫁你吗。”
屏翳的下巴还是微微抬起,他站在哪里,都是一副一览群山小的姿态。
而宁封子最见不惯的,就是他这副模样。
“五师弟你是什么时候下山的?”
“你下山的同一天,只不过你白天,我晚上。”
这仿佛是连屏翳也没预料到的,但他依然笑着说:“你果然是跟得我很紧啊。”
宁封子对之不屑一顾,扁扁嘴,一摊手说:“你如果硬要这样想也没办法,话说回来,上次蓝儿送你的见面礼,你可喜欢?”
屏翳冷笑一声,说:“简直是爱到发狂。”
“那你今天该不会是想来向我还礼的吧。”
宁封子可不会笨得以为,屏翳就刚好在这里遇上了他。
“还礼说不上,我只是觉得在离开逐鹿的时候,不来跟五师弟你道声别,实在有些可惜。”
“你现在要离开逐鹿?”
“没错。”
宁封子不可置信,明明今天是大婚,雨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呢。
但他实在是不想再与这人周旋,他说:“你既然赶着要回青州,那就快走吧,别在这里继续磨蹭了。”
他说得就像是对他的关心,屏翳真不知他这位五师弟在想些什么。
不过有一点他说对了,他的确是赶着回青州。
于是,他也不再多说闲话,“五师弟,与我一起去青州怎么样?”
话落,宁封子长长地呼出一口冷气,面上颇感无奈。
只回了他一句话,“做你的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