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河东王

第189章 河东王

只是他与这位所谓故人之间的旧事回忆,并谈不上愉快。

萧牧向坐在罗汉榻上的皇帝行礼罢,如第一次看到旁侧那名与他年纪相仿之人,未敢贸然称呼。

直到皇帝开口道:“这是朕的侄儿李瑾,与萧卿应是头一次见……”

萧牧遂抬手行礼:“见过河东王。”

李瑾之父乃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李瑾于去年刚袭得河东王之位。

“萧节使不必多礼。”河东王看向萧牧,语气里带些笑意:“咱们大盛物博地广, 相较之下营洲距河东道也勉强算得上比邻了,然而纵是如此,此番小王却也是头一回有幸得见萧节使本尊呢。”

萧牧微垂眸:“近年来营洲战事频急,未能前去拜见,王爷见谅。”

河东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萧节使言重了,我身在河东, 又岂会不知萧节使近年来贵人事忙?”

听得对方话中句句带着暗刺,萧牧面色无波动。

他少时便与此人极不对付,甚至还曾动手打伤过对方——那年之所以躲在长公主府的水榭内,便是因为此事。

而时隔多年未见,此人的品性作风,竟依旧是毫无长进。

“此番朕宣召萧卿,实则是有一事相商……”皇帝靠坐在罗汉榻内,气色看起来较前几日似好了些许,但也仅仅只是些许。

萧牧:“但有差事,陛下只管吩咐。”

自他呈上“藏宝图”已有十日余,一切看似都还算平静——但他清楚,这份平静之下,谁都不曾停下过权衡与考量。

尤其是皇帝。

今日且看这考量的结果了。

“瑾儿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十分信重他……但他年纪尚轻,自幼难免娇惯了些,实在缺乏历练,此番初接手河东道,朕怕他日后于军务地政之上会心余力绌,而河东道与卢龙道有颇多相似之处……”

皇帝缓声道:“故而, 朕有意请萧卿之后返回北地之际,将瑾儿带在身边一段时日, 一则营洲更多些历练的机会,二则,亦可由萧卿言传身教,开阔其眼界。”

言毕,看向萧牧:“不知萧卿意下如何啊。”

萧牧面色如常:“臣无异议。”

“好。”皇帝欣慰点头:“朕便知道萧卿明大义……”

说着,望向河东王:“瑾儿,日后跟随萧卿,诸事须得用心请教才行,可勿要让朕与萧卿失望。”

河东王恭谨地应下:“是,侄儿定当谨记于心。”

“既然萧卿愿意答应,那此事便先说定了。”皇帝含笑道:“具体事宜,待之后可再慢慢商议。”

萧牧应“是”:“一切但凭陛下安排。”

皇帝又问了些萧牧入京后的事宜,尽显关切:“……萧卿久居北地,此来京师,于饮食起居之上可还适应?”

“劳陛下关切,一切都好。”

皇帝便含笑点头。

半盏茶后,萧牧退出了寝殿。

河东王也紧跟着告退而去。

“刘潜,依你看……定北侯究竟是否有异心?”皇帝盯着萧牧方才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问身边的心腹大太监。

刘潜面色复杂道:“奴婢眼拙, 倒是无从分辨……”

皇帝有气无力地冷笑一声:“朕看你不是眼拙, 是怕说错了话,惹祸上身才是。”

刘潜只是赔笑,并不多言。

皇帝微微攥了攥十指,低声喃喃般道:“朕有心想要给他机会,处处回护他,待他已然十分宽容……只希望他勿要不识抬举,也学前人做出那等不忠不义、自寻死路的蠢事来……”

刘潜垂眸应和道:“是,陛下仁慈……”

“萧节使且留步。”

出了皇帝寝宫,河东王喊住了走在前面的萧牧。

萧牧驻足,微侧身垂眸等候。

见他并无丝毫热络攀交之色,河东王强忍着不悦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道:“萧节使走这般快作何?日后你我可是要一同共事的,本王原本还想着,且于今晚设宴款待萧节使,以便彼此间熟悉一二……当下看来,似乎是本王自以为是,多此一举了?”

萧牧无意也犯不上理会他的心情如何:“萧某一介武夫,的确不值得王爷设宴款待。晚间尚有公务需要料理,便先行一步了。”

言毕,抬手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此处。

见那背影走远,河东王重重冷笑了一声:“不过是运气好打了几场胜仗而已,竟还敢在本王面前拿起架子来了,真是不知所谓!”

他生来姓李,乃是宗室子弟,一个替他们李家守江山的下人竟也敢如此目中无人!

这幅令人生厌的模样,还真是像极了一个人……

不过,那人早就化成了灰,全家都死得不能再透了!

思及此,河东王眼底现出解气之色,再看向萧牧离去的方向,怒气消散了许多——皇伯父让他前去营洲历练,又岂会当真只是历练?

总有一日,他会将卢龙军的兵权收入囊中,且看到时此人还能否如此趾高气扬。

河东王目色不屑,抬脚轻踢飞了脚边的一颗石子,负手道:“带路东宫,本王昨晚初回京,还未来得及拜访太子殿下。”

内监应下,垂首在前侧引路。

一路来至东宫前,河东王刚要跨过宫门之际,被一道自东宫中迎面走出来的身影吸引去了视线。

那少女身着茜色襦裙,怀中抱着两册书,身侧有宫娥陪同。

河东王的视线扫过少女窈窕的身形,微微眯起了眼睛。

衡玉此时也看到了前方来人,下意识地避让至一侧之际,只听身边宫娥低声提醒道:“应当是河东王。”

她是东宫里的大宫女,识人不在话下,遂避至一旁行礼。

衡玉跟着低下头去。

然而视线中却见那人走到自己面前时停了下来,旋即头顶传来一声带笑的声音:“不知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本王以往在京中时竟是未曾见过。”

“回王爷,这位是为嘉仪郡主授课的吉家娘子。”略知这位河东王的品性,宫娥代替衡玉答道。

河东王“啧”了一声:“本王同这位小娘子说话呢,轮得到伱多嘴吗?”

“替嘉仪授课?”河东王的目光落在了衡玉脸上,含笑道:“照此说来,小娘子应是教授嘉仪礼仪的女官了?难怪如此风姿不凡,叫本王一见便觉眼前一亮。”

听着这般言论,衡玉在心底“呵”了一声。

好似能让他“眼前一亮”,竟还是她的荣幸一般。

“王爷谬赞了。”她无意多言,福身便要离去。

然而正要退去之际,对方忽然伸手朝她头顶探去,衡玉转头一躲,便觉头顶的珠花被人摘了去。

“这朵珠花甚是好看,娘子赠予本王留作个念想可好?”

衡玉微垂眸,语气平静:“一朵珠花而已,王爷想要拿去便是。”

河东王闻言挑眉看向面前丝毫不见慌乱亦或是羞恼的少女。

旋即,又听她说道:“只是王爷初回京中,今日应是受召入宫——知晓的,自当王爷性情随意,不过是开了个小小玩笑。不知晓的,怕是要误会了王爷举止孟浪轻浮,目无轻重,如若再传进了陛下耳中,王爷到时岂非还要费力解释?”

河东王眼神微变,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身侧的内监和那名东宫女使。

片刻后,他忽地笑了道:“小娘子多虑了,本王原本也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

他将珠花递过去,含笑道:“这珠花,便还还给小娘子。”

衡玉伸手接过,未多言,福身一礼后,便与宫娥离去了。

河东王看着那身影消失在宫门后,眼中兴致愈发浓厚了几分,随口问身侧内监:“姓吉,哪个吉家?”

“延康坊吉家,晴寒先生的孙女。”

河东王“哦”了一声,往前走着:“晴寒啊……那都死了多少年了,这吉家如今,还有什么撑得起来的人么?”

“晴寒先生之孙,乃进士出身,如今就在这东宫内任舍人之职。”

河东王依然满眼不屑,浑不在意地道:“小小舍人而已……若我没记错,晴寒就这么一个孙子吧。”

内监未再接话,只低头引路。

“吉娘子可被吓着了?”离开东宫的路上,那宫娥轻声问。

衡玉微微笑着摇头:“不曾。”

谁会被一只苍蝇吓着。

翠槐等在内宫门外,见着衡玉,和往常一般连忙迎上来。

主仆二人便一同出宫,于宫门前临上马车之际,恰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于马侧。

那人身形挺阔,身披金色夕光,似同身侧那匹黑缎般油亮的马儿一同入了画。

他不知是刚好走到此处,还是估算着她出宫的时辰特意等着她。

此时二人与金灿夕阳下遥遥相望,谁也不曾说话。

翠槐一会儿瞧瞧自家姑娘,一会儿瞧瞧那不远处的萧侯爷,一时也未有出声打破这份无声的美景。

霞光染浓了暮色,衡玉露出笑意。

萧牧眉宇间亦是柔和之色,片刻后,他方才跃上马背。

衡玉便也上了马车。

“待会儿近了太平坊,便将这珠花当卖掉。”衡玉坐进马车,便将手中的珠花递给了翠槐,自己边拿过小几上的湿布巾擦手,边道:“当卖来的银子,买些包子送去给净业寺附近的乞儿。”

翠槐怔了怔,却不多问,只应下来。

……

次日,十余日未曾早朝的皇帝出现在了金銮殿上。

不少来时雄赳赳,气昂昂的言官,见状多是暂泄了气焰——无它,不大敢刺激这位陛下。

总的来说,太子代政还算尽心公正,故而如今他们御史台私下大多已经达成了“非必要不面圣”的共识。

相较之下,那些以姜正辅为首的士族官员们,就没有如此高的觉悟了。

他们与太子多有政见不合之处,便借着皇帝早朝的机会,大为抒发了一番——虽明面上是在禀事,但亦不难听出其中对太子隐含的不满。

皇帝听得咳了又咳,内监频频上前拍背。

眼看再不宣布正事,只怕又要请太医了,皇帝借着刚咳完,尚无人说话的空隙,道:“……朕打算让河东王暂兼营洲防御使之职,于千秋节后,随同萧卿一同前往营洲历练。”

大殿内静了静。

旋即,河东王出列谢恩:“侄儿定不负陛下厚爱,此去卢龙道,定用心跟随萧节使左右,历练自身,锻造心志,以期早日有能力可为陛下、太子殿下分忧。”

太子眼神微动,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意识到已是来不及了。

父皇当众敲定了此事,显然是已经将诸事安排妥当——

太子微微转头,看向萧牧,只见其沉静从容,未有异色。

太子不由想到,父皇昨日午后曾召萧侯入宫……

早朝散罢,百官三三两两地离去,多是低声交谈着此事。

“按说防御使之职,多是由刺史兼任,亦或是置节度使便不再另置防御使……陛下此举似乎另有深意啊……”

这分明是堂而皇之的安插眼线……

也有人悄声道:“若只是放置眼线,还且罢了……”

怕就怕,这眼线久居北地,仗着宗室出身与陛下撑腰,时日一长,便将兵权分割乃至尽收囊中了……

“其中之意,定北侯岂会不知……”

“慎言。”

已有些见风使舵之人,围到了河东王身侧,攀谈起来。

对此,河东王甚是享受——他生来即为皇室中人,这本就是他应得的一切。

“令公……怎会是河东王?”

姜正辅回到中书省阁内坐下,便有几名官员围了上来。

“这河东王私下沉迷酒色,性情张扬,岂堪大用啊……”

“提醒陛下于营洲置防御使之事,的确是本官的提议。”姜正辅微皱着眉,道:“但将人选定为河东王,是陛下之意。”

“陛下糊涂啊。”吏部尚书马存远叹气道:“河东王这,这……”

——这货甚至还比不上他家中那不争气的逆子马哲!

姜正辅话有深意地道:“陛下如今,也只敢选用浅薄之人了。”

众人便沉默下来。

这是不是就叫做病急乱投医?

“也罢,暂时只能如此。”姜正辅眼中暗芒微聚:“且看定北侯之后会作何反应……离其返回北地,还有些时日。”

马存远等人会意。

还有些时日……

那就代表着,谁也不知之后还会不会有其它“变故”出现。

……

另一边,河东王跟在太子身后,去往了东宫。

如此接连三日,他总能寻得到借口去东宫转上一转,但都未能如愿见到想见之人。

直到这一日,他从宫人口中打听到了衡玉为嘉仪郡主授课之处——

求月票,下旬会有一次爆更!

(晚安^_^)

(本章完)

第52章 十分好看第136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第199章 信他(渃清涵打赏加更1)第33章 兼祧第240章 托付第154章 醉后从心第209章 没有得罪任何人第57章 侯爷会死吗?(含渃清涵打赏加更)第195章 家中缺了个娘子管事第22章 好说,好说第279章 番外——裴无双×印海第88章 助你参悟红尘可好第111章 神医下落第142章 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第59章 想到了!第219章 怕有人将她抢了去第28章 雨过天晴(给盟主渃清涵的加更)第121章 去做该做之事第256章 请示第195章 家中缺了个娘子管事第60章 问身世第159章 将军竟成最大受害者第206章 只需说真话第183章 摆烂装傻第91章 不必将水端得这般平今天请假,恳请批准第264章 自当誓死跟随第203章 他必须活着(君陌兮打赏加更)第117章 愿此明日无尽时第268章 大势定第135章 晴寒之死第151章 算是位故人第210章 搅弄风云的幕后黑手第153章 找来了第103章 是死是活第204章 救她!(iwannacola打赏加更)第69章 提亲的诚意第84章 是他不配了第66章 温大娘子的旧事第135章 晴寒之死第18章 “饥不择食”第105章 离谱而离奇第242章 自荐为傀儡第263章 护送太子殿下回宫第258章 停得下来吗?第57章 侯爷会死吗?(含渃清涵打赏加更)第121章 去做该做之事第63章 永生不忘第248章 “顺应天意”第159章 将军竟成最大受害者第94章 以毒攻毒第231章 但凡换个人第81章 纸糊姐妹花第27章 一点都不脏(求月票)第17章 玄翼第40章 阿衡又有什么错呢第222章 沉眠第134章 结盟吧第250章 还真是心狠第1章 楔子第110章 是劫是缘第65章 此子断不可留第13章 韶言郎君第231章 但凡换个人第214章 开了个赘婿的头第269章 回家吧第199章 信他(渃清涵打赏加更1)第246章 世间最残忍的屠戮今天请假,恳请批准第274章 番外——王敬勇×顾听南(上)第109章 孔圣人那种以理服人第129章 他定会如约第206章 只需说真话第246章 世间最残忍的屠戮第213章 求亲(求月票)第277章 番外——新天地(下)第136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第111章 神医下落第268章 大势定第2章 竟有这等好事?第84章 是他不配了第114章 秘密理应保守第172章 这是可以直接问的吗?第63章 永生不忘第68章 说明第173章 藏宝图在此第269章 回家吧第252章 我要兄长为天下之主第44章 提醒谁呢?第96章 真打啊第248章 “顺应天意”第49章 野花上位之计第279章 番外——裴无双×印海第51章 达成所愿,无疾无忧第163章 能赢本侯的还未出生第174章 若他还在第1章 楔子第92章 少婷第19章 光棍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