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新的电话放在桌子上,从书包里掏出即将要用的书。
李禾凑过来拿起我的电话欣赏道:“诺基亚最新款的滑盖手机,你捡钱了?”
许枳倒是没在意手机,抱怨道:“你姑姑说你感冒了,你这啥感冒呀休息了一个星期。要不然你传染传染我吧!你又不接电话,顾柏桥都急疯了,天天来问我你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小学弟,骆…骆…。”
“骆姜行。”我看着许枳绞尽脑汁的样子不由得提醒她。
“对对对。这名字真难记。”
“整个学校就这么一个姓骆的。”
“嘉琪,外面有人找啊。”同学叫了我一声。
我朝门外走去,只见夏绿潍站在拐角处,看见我笑着招了招手,不同的是,她这回的笑容很真诚,很和善。
“听说你生病了。”夏绿潍先开口道:“好些了么?”
“已经好了,有事么?”
“我…其实我是想跟你道歉的。”夏绿潍微欠了欠身语气温柔地说:“苏嘉琪,对不起。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你介入我和顾柏桥的感情,他才会铁了心跟我分手。我以为只要我给他一个回头的机会,他就会心软,就会接受我。可是那天,我们把一切都说开了。我们之间,始终是我欺骗了他。与你无关。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任何人都一样,他都不会再和我在一起了。我的挣扎都是无用的。””
“所以呢?”我不为所动地望着她。
“你并不是我的障碍,是我误会了。很抱歉。”夏绿潍再次欠了欠身道:“是我不懂得怎样去对一个人好,去珍惜一个人。是我伤害了顾柏桥,我不会再打扰他了。希望你们能过得好。”
“有些时候早点醒悟能救很多人。能救别人,更能救自己。可是,现在稍微晚了点儿。”我望着夏绿潍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不重要,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我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一笑泯恩仇。
“他说你是他见过的最单纯直白的姑娘。反正我是让他彻底失望了,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一腔热忱。”上课铃适时响起,夏绿潍朝我摆了摆手转身向自己的班级跑去。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我收起了笑容。
…………………
碳素笔在许枳的手指间不停旋转,她的头发好像长了一点,另一只手托着腮,终于她忍不住了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鹿琛了。”
“这次又是什么理由?”我斜眼看了下许枳。
“他说他得了重感冒,怕传染给我,不让我去。”许枳努了努嘴瞪了我一眼道:“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咋都这么弱,蚊子踹一脚就能生病,你这刚好没几天,鹿琛又病了,病了得有…。”许枳伸出手指头数了数接着道:“得有五六天了吧。”
“那你还不赶快买点药看看他?”
许枳想了想道:“你上次不是说让我听鹿琛的话嘛,我这样擅自做主的去找他,他会不会生气?”
“情况不一样,上次他是在外出差,办正经事。这次他就在酒吧,是生病了,你当然该去看看他,照顾照顾。再说他生气你就害怕了?”
许枳一拍桌子道:“对啊!我给他送药他还生气了?”
“而且他怕传染你证明是爱你,你不怕传染去看他也是爱他,他该感动才对。”我望着许枳,内心五味陈杂,神色上却不起任何变化。
许枳变得开心起来:“对,嘉琪你分析的有道理,一会儿放学我就去看他,晚饭就不和你跟李禾一起吃了奥。”
“橘子啊。”我想了又想还是缓缓开口道:“其实,鹿…。”
“什么?”
“没事,我想问你喜不喜欢路口新开的奶茶店来着,但一想你什么吃的都喜欢,问你等于白问。”
我终究没有将想说的话说出口。
晚饭的时候,李禾坐在我对面,麻辣烫的热气升腾在她的镜片上。
她索性摘下眼镜,一边吹着面条一边问我道:“马上周末了,你打算去哪玩啊?”
“玩什么,就那一天半假,不够补觉的。”
“也是,你现在自由了,自己在外面住,睡48个小时也没人管。你都不知道许枳有多羡慕!放假我们去你那儿玩玩,可以吧?”
“当然可以啊。欢迎欢迎。”我想到自己的单人公寓是怎么来的,便觉得屈辱与愤怒,心脏开始加速跳动,面对李禾只能故作轻松。
“说到许枳,真是重色轻友啊。去找鹿琛就不管我们了。”李禾喝了口汤,接着道:“那个鹿琛吧,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像个花心大萝卜,我担心许枳…。”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什么可担心的。有经历必有成长,他顶多是让许枳难过一阵子,还能吃了她不成?”我嘴上这么说着,其实也是在心里给自己安慰。
“有经历必有成长。你越来越像个哲学家了,苏格拉底嘉琪,这个名字怎么样?”
李禾开心地拿我打趣,笑着笑着忽然停下了,朝我身后点了点头道:“哎?这么巧。”
我下意识地也想转头看看,还没等转身那人便已在我身边坐下。
是顾柏桥。
我放下筷子,起身要走。
顾柏桥慌忙拉住我,软着语气道:“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已经跟你道过无数次歉了。还不能原谅我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我,我很难受。”
“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我挣脱开他的手。
“我做什么了?你倒是说说看我做什么了?”顾柏桥的情绪有些激动:“我承认那天我去找她是我不对,但是人命关天啊!而且我家里之前出事她帮过我,出于人道主义,出于同学,出于感恩,我也该去看一眼吧。况且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不管怎样,你还是心软了对吧?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都是对她心软了。我说不许你去,你听了么?”
“我……。”顾柏桥气得嘴唇发白提高音量道:“我已经跟她说明白了!这种事情再不会发生了。我甚至说了非常过分的话来让她清醒,让她不要再干扰我们。我为了保护你不惜伤害她!”
李禾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惊得一口面条没咽好,咳嗽了两声。
顾柏桥看了看李禾,调整了语气道:“不好意思,打扰你吃饭了。”
李禾连忙摆摆手说:“没事,没事,你们说你们的,不耽误我吃饭。”
这不花门票的八卦现场直播,李禾当然不想错过。
顾柏桥拉住我往外走:“我们去外面说。”
“我不想说,你走吧,别耽误我吃晚饭了,我的麻辣烫要凉了。”
“你跟我谈明白,我买十碗给你。我买一百碗摔了给你听响儿行不行?你出来我们谈谈。”顾柏桥扯住我的手腕。
“你扯疼我了。”
顾柏桥慌忙送开了手。
“顾柏桥,我问你啊,你怕她死,就不怕我死?”我挽起衣袖,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尚有痕迹。
李禾惊讶得什么也顾不上了,她抓住我的手腕道:“苏嘉琪,你疯了?!你…。”
李禾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被顾柏桥强行拽了出去。
顾柏桥将我拉到路边,天色已经暗了,路灯依次亮了起来。
“嘉琪,你这是干嘛?”顾柏桥满眼心疼地想要拥抱我。
我推开他,冷冷地开口:“你刚才用了‘不惜’这个词,你说为了我不惜伤害她。看来夏绿潍在你心里的份量仍旧很重啊。”
“你太敏感了。我和她最起码在一起那么多年了,说一点感情都没有了那是欺骗你,但那绝对不是爱情。我爱的人是你。难道你会喜欢薄情寡义,甚至无情的我么?如果我变成那样你就满意了?”
我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你走吧,我现在跟你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我…。”
“算我求你了,先走吧,让我冷静两天成么?”
顾柏桥的眼神里满是失落,他叹了口气站了许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看到顾柏桥走远,李禾走到我身边道:“嘉琪,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敢相信你对顾柏桥居然是这种态度。”
我转头用询问地眼神看向她,夜色中的李禾显得格外文静,当然这是在她不开口八卦的前提下。她梳着中规中矩的马尾,和我差不多一米六五的个子,带着一副金属框的眼镜,五官普通却耐看。
“你还记得高一刚入学的时候么?你第一次看见顾柏桥激动得不行。那时候你只想认识他,跟他说一句话而已。那时候牵他的手应该是你的梦想吧,或者想都不敢想。”李禾微笑着接着说道:“可是现在,他想拥抱你,你都推开。你忘了什么才是你想要的。”
恍然间我似乎想通了什么,笑着对李禾道:“你才是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禾?”
李禾咧开嘴哈哈哈地笑着,又回到了平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