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我经常看到梁药抓着一把止痛片伴着黑咖往嘴里送。然后平躺在床上,瞪大双眼,看着天花板急促地呼吸。痛苦又享受。
“你哪里痛?”我心疼地抚摸梁药干枯的头发。
“心里痛。只有当我心跳加速的时候我才觉得灵魂和肉体是分离的,我才觉得有短暂的快乐。嘉琪你知道吗?他曾说我是他的一剂良药。”梁药含着眼泪苦笑道:“我是一剂良药,可我却治不好自己的病。”
“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梁药抬起胳膊盯着自己的身体道:“我知道啊,可是嘉琪,我放不过自己。”
梁药和胡森分手了。
林朽一柜子药和梁药一柜子酒合作起来,俩人每天喝得昏天黑地,喝到断片自然昏迷,然后醒了再喝。
我正替她俩收拾着空的易拉罐,听到走廊里传来极其吵闹的声音!
“这是女生宿舍你不能进来。”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的?”
“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保安!快去把保安叫过来!
走廊里嘈嘈嚷嚷,时不时传来女生的尖叫声。
随即是一阵疯狂的踹门声音,吓得我把手里的易拉罐掉了一地。
那人狠踹着我们宿舍的门喊着:“林朽你Tm给我出来!你知不知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老子Tm今天就废了你。”
我听这声音好像是胡森,梁药也听到了,从阳台跑过来带着几分醉意骂道:“你快给我滚!我没去找你麻烦你还不依不饶了?你挺大个爷们儿净干那下三滥的事儿。”
梁药气得眼睛都红了,绞尽脑汁想着骂人的话,却仍旧如此文明。
“阿梁,那个林朽还算是你的朋友?你们以为她是什么好人么?她做的事情比我还恶心下贱!阿梁,你可不能听她胡说啊!都是她挑拨离间!”胡森依旧拍着门骂骂咧咧嘟嘟囔囔。
林朽被吵醒了,从床上跳下来,皱着眉头扭了扭脖子,关节发出‘咔咔’两声响,她操起铁凳子,握着蹬腿,朝我和梁药摆了摆手示意我们闪开。
林朽抬手扭开宿舍的门,胡森因为惯性扑了进来,林朽抡着铁凳子正砸中胡森的头,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胡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凳子打懵了,躺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林朽又上去朝着他的双腿间就是狠狠一脚,胡森随即痛得蜷缩起来……
胡森和林朽正撕扯在一起,梁药突然尖声叫道:“啊!血!好多血!”
胡森用力推开林朽,慌张地夺门而出……
这时我们才看到,一柄水果刀直插在林朽的腹部,即便是林朽用手紧紧捂着,鲜血仍旧随着她每一次呼吸起伏涓涓不断地渗出。
“打电话啊!叫救护车啊!”我慌忙回头寻找着电话大脑一片空白,我看着呆若木鸡的梁药吼道:“哭什么!找电话啊!”
好在早就有人报了警,警察及时赶到了,很快救护车也赶到了。我和梁药一路跟着到了医院急救室。
梁药一直在哭,浑身发抖地望着我:“嘉琪,怎么办啊?林子不会死了吧?好多血啊。”
我走过去提起她的衣领:“为什么要告诉胡森一切是林朽告诉你的?”
“我只是一时说走了嘴,我不是故意的。”梁药哭得更凶了。
“如果林子真的死了,你过得好这一生么?林子永远不该告诉你,你根本不配得到真相,你活该被胡森白玩,活该被骗。”我将梁药用力推到墙上,松开了手。
“苏嘉琪,你怎么每次都这么正义凛然呢?想必当时你不肯告诉我,而是让林朽说出一切,就是怕有一天胡森会报复吧。你早就想到了对吧?你这种人,会把事情发生的一万种可能都想一遍,活得小心又谨慎,我和林朽谁不是活在你的算计里呢?”
“我算计你什么了?像你这种根本没有脑子的人,有什么可值得我算计的?嗯?”
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了:“哪位是林朽的家属?血库已告急,调来需要时间,患者伤到内脏失血过多,急需输血,谁是B型血?”
“我是!我是!抽我的!”我直接撸起袖子冲了过去。
“快过来这边先采个血型。”
当我看见,鲜血源源不断的被抽离出我体内时,我竟然有点欣慰,我终于能够帮到她了:“多抽一些没关系,我挺得住。”
“最多不能超过400毫升,放心吧,你的朋友会没事的。”
抽过血以后,我想要站起来,却一个踉跄,眼前一片黑,我倚靠着墙缓缓蹲下,耳边嗡嗡作响呼吸困难。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起来。
那一刻我的心底是温热的感动,因为我终于能够为林朽做一点事情。
我想成为她的朋友,最相知的朋友。
我的心里始终是不安分的,却被懦弱的枷锁束缚着,我羡慕林朽的生动热烈,也慈悲她的空荡与痛苦。
我希望能够为她做点什么,希望与她的生命相连,希望她的自由也给我带来色彩。
我想要的,我自己给不起。
所以,我希冀着能够从别人那里获取。
林朽的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她很快可以醒来,梁药被叫去做笔录了,胡森已经被抓到。
我守在林朽的床边,直到凌晨的时候,她才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眼睛…
“嘉琪…。”她嘶哑着声音唤我。
我猛然惊醒,看到她醒来惊喜道:“你要喝点水么?”
林朽摇摇头。
我赶紧把值班医生喊了过来,医生为林朽做了全面的检查笑着道:“多亏你这位朋友献血救你。为了救你自己的命都快不顾了。”
林朽愣了片刻,随即红了眼眶:“嘉琪,谢谢你。”
“从今以后你的身体里可流着我的血了!所以你得好好活着,不能乱吃药,不能喝酒,知道么?”
林朽笑着望着我,紧紧握住了我的手点了点头。
医生走后,林朽含着泪望着我:“嘉琪,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这次的伤不白受,最起码让我知道这世界还没那么糟糕。”
“说什么傻话。”
“从今以后,我会用一生来保护你。”
“我只想你保护好你自己。”
“嘉琪,你之前告诉我你有件事要做,现在能告诉我是什么事么?”林朽用极其真诚恳切的目光望着我。
我知道如果我仍旧拒绝,林朽会很失望,我也想尽力给予她温暖与信任,便慢慢开口道:“我曾经被一个男人伤害过,他是我姑姑的情人,后来……。”
我们借着月色,借着窗外若隐若无的风声,彻夜长谈。我甚至给林朽看了一直存在我手机里的王升的资料。
清晨的时候,警.察来到了病房,他们得知林朽醒来便来做笔录。
我万万没想到,林朽竟然说:“我和胡森算是朋友,他不是故意的,我不打算追究他的责任。”
我急了,想要开口阻拦,林朽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示意我安心。
“你这姑娘还挺讲义气,但是现在不是你追不追究责任的问题了,你这情况基本属于重伤,过后我们会派专人来给你做伤情鉴定。故意伤人致人重伤需要追究刑事责任。现在是我们追究他,你只需一五一十说明情况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