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下台阶的脚步已经迫不及待,等了整整二十年,愿望与晋封的荣耀一起袭来,他却一反常态地不安。只是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他睡不着,在沙发上坐着听探险队那几个人讨论他父亲的样子。
“应该是长满胡须的智者吧。”戎滨摸着下巴说。
“智者为什么要长满胡须呢?”
“我也不知道。”
骆驼说,“应该是可爱的长相爆笑的性格。”
一忞摇摇头,“一定是强壮的四肢,像士兵那样。”
华禹打个哈欠,他是精力充沛但一无聊就犯困的人,“你们构想得怎么样了?”
三人在脑海里将刚才想的结合起来,可爱的眼睛却长满胡须,四肢强壮性格爆笑,穿着士兵服……三人同时猛摇了摇头,然后互相对视,笑出声来。
吉卡枕着手臂不自觉幻想起来,二十年不见,有什么人会这么狠心,见面会是以怎样的方式呢?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现在我已经是骑士剑第一了,你看到了吗,你有在看吗?
“吉拉利亚•科多莫•斯特林,我代表骑士剑派的所有成员为你颁发委任状。”骑士剑的长老上前说道。
接着,总统亲自为其戴上雄鹰勋章,“虽然不是将军的军衔,不过你已经是雄鹰剑队的队长了。”
“雄鹰剑队?”吉卡百思不得其解。
索咖的一脸皱纹挤在一堆,“落寞过的雄鹰,终于重新振翅于斯特林家族了。”
斯特林家族?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是曾风光无限在二十年前隐迹遁形停滞不前的斯特林家族吗?本以为雄鹰已经彻底被取代,没想到法老还留着它想予以复兴,更没想到吉卡竟是斯特林家族的后裔。他也是知道今天才知道自己的真正姓名,吉拉利亚•科多莫•斯特林。权威的姓氏,闪耀的名头,“这么说,我父亲是……”
一行人来到王族博物馆,只有王室或亲卫队执法长老以上的级别才能进入的地方。科多莫•穆哈维德•斯特林,走过126阶阶梯,博物馆侧室的正中央挂着他的遗像。二十年前,雄鹰剑队三十二名骨干前去英国开领导大会,途中坠机,所有高层全部身亡无一幸免,从此,雄鹰便瓦解了,然而追查这起阴谋的同时,法老并没有放弃雄鹰,吉卡被索咖抚养,不透露真实身份和姓名,于其身,希望他潜心修行,不骄不卑,于外界,也可免于他受到外界攻击和杀害。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您见面。”他唯一拥有的,便是此刻面前,父亲威严的笑容。从小,他就备受斯特林家族荣耀的熏陶,一直向往着那光辉,却没想到自己本来就生长在那光芒下,当年的祖父穆哈维德和父亲科多莫也是全国的骑士剑冠军,时隔二十年,唯有提起沉重的担子和他们相见,“我会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的。”
吉卡走到遗像前,从架子上拿起家族世代相传的神器——冥神奥西里斯之剑。这是第一把骑士剑,也是第一骑士剑,一直被斯特林家继承,作为骑士剑派的第一把神器,多年来不蚀不锈,光彩依旧。他双手托着剑,剑上的灰尘一瞬间被排斥开,神器认主!果然它只认得这众望所归的血统,纯黑色如来自另一个世界神秘而浑厚的光泽反射到他眼中。
鹰雏羽丰,又是新一轮的捕食游戏。从父亲和三十一名骨干的疑案开始,从雄鹰剑队开始,从奥西里斯开始,从名为保护灵魂的剑开始。
“你的身份,我还真是没想到呢。”吉卡继承了雄鹰,自然也就有必要从索咖那里得知乐源的真实身份,他想和她单独说两句话的时候,她恰好也正有此意地留下了。
“我也是啊。”
两人相视一笑,“有了奥西里斯,阿努比斯怎么办呢?”
“一个是过去,一个是未来,哪一个我都不会丢弃的。”
乐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真想再去一次雨林啊。”改造者们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有何不可呢。”
收拾了行李一行人又重新出发了,回到猎人旅馆,这最后一个晚上谁也睡不着,大家坐在尼罗河的支流边,却不同于夜间觅食的野兽只是默默坐着。
“队长,这回资金又透支了吧。”骆驼突兀地冒出来一句。一忞恨不得给他一脚,竟在这么美丽的夜晚提这种事。
“老柯会垫上的。”华禹毫不在意。
骆驼一副窥到什么秘密的模样,“哦,怪不得你心里总装着柯景恩,原来你俩才是……”
一忞这一拳终于释放出去将骆驼化为夜空中的一点流星,“你这家伙在书银面前说些什么啊!”
赫连坐在草地上望着天空,这是个唯一的,能让人忘却一切的夜晚,他不热爱野外,也不热衷于动物,却在将要离开时也心潮浮动,瞄了一眼身边柔软的雕像,“安静的乐源真可怕。”
乐源马上变脸,眯上眼,“你也想变成骆驼那种下场吗?”
“你们两个偷偷在这搞什么小情调呐?”一忞他们跑过来,大家坐在一堆。
“要是有音乐就好了。”骆驼叹了口气。
这里的氛围不适合叹息,乐源哼唱起她最喜欢的那首由赫连作曲她填词的蓝骑士乐队成立时的第一首歌:
行驶于高空之上的船只不慎坠落,鱼儿游出海洋到月光里生活。
蛛丝将悲哀裹了起来,废刀埋在唯有夜色之国。
眼下门外还有谁,此前从未觉空虚。
沉默仍旧伪装着遍体鳞伤的坚强,我不懂他在乘哪辆命运行走。
燕子踏上朝雾想起飞,秒针对准迷途者的忧愁。
对岸有一个影子,鸣蝉劈开了枪口。
流光开始祭奠初露锋芒那圆圈舞,银色的丘陵映照出我心悠悠。
我包容你的懦弱,你抱紧我的伤口。
恶魔折断翅膀,天使也不温柔。
要不要随波逐流,要不要随波逐流……
如果没有尼罗河,埃及不过是一片荒漠而已,而如今,有人回想着埃及博物馆二楼图坦卡蒙室的战车和御座,有人还回味着吉萨金字塔下每晚的声光表演,有人还想再逛一逛解放广场和安尼大街,有人恨自己没有在尖塔里做一次祷告……不知谁说,人不要追忆过去,也不要憧憬未来,而当下距离回到荒芜的现实,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仰着头,只是不愿睡去,如果不是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望着星空,他们不会发现,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简单。
有人认为这世上最难布置的阵法不是完美的犯罪,而是永远不受污染的纯净。可自然为什么是最好的阵师呢,因为这世上最难的阵法并不是绝对的纯净,而是将洁净与肮脏都一并接受的灵魂。
离开了善恶交加的雨林,他们的车开走后,那里一成不变,他们为此而庆幸,因为他们没有带走美丽,也没有留下污浊,那里的生物、土壤和空气,依然含情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