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什么呢?
龙格陷入了痛苦的思索。
许久,许久……他渐渐有了一个自己觉得比较合情合理的假想。
或许很久以前的生灵,都是天,他们自有自为,无始无终,与世无争。
他们化成人,也许只是为了相互之间的交往。
或者说,那时候人便是天,天就是人,个个都是完美无缺的九魂之身。
人人如龙,人人如梦,世界大同。
但是,他们渐渐的不满足,都想变成唯一的天,成为掌控诸天的主宰,于是爆发了战争。
后来,不知是战争过于惨烈,还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他们都死了,都陨落了。
无尽虚空死了之后,每一片天,或者说每一个虚空分子都失去了生命。
可能是由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在默默无闻地支配着一切,导致他们都无法死透,只是全部大伤大残,浑浑噩噩,彻底由天变成了人。
而且,他们很可能全都变成了低能儿,再不能恢复元气,重现天的辉煌。
也就是说,现在的众生,很可能就是那些万能先民的变种。大家都得了重度无穷的脑震荡,记忆兆不存一,魂魄七纷八乱,天性荡然无存,人性颠倒迷离……
想到这里,龙格忽然淌了一身冷汗,自己太过与众不同,莫非是茫茫虚空有所恢复后自行孕育出来的最新天民?
自己只是无尽虚空产生的一个宇宙分子?
黄公烈和龙蝶,不一定是自己的父母啊……
没来由地,他忽然觉得脑子里四分五裂一般,像是遭受了无形的五马分尸酷刑,痛得嘶吼一声。
接着,一堵重如泰山的黑云压顶而来,将他砸得瞬间没有了知觉。
梅剑芳当然没有发现龙格全部的意识都融合到了气场之中,这是见他面色蜡黄,气息全无,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我的小冤家,咋个老是不让我省心呢?这究竟又怎么了啊?”
她正在急火攻心,龙格却已醒了过来,一副劫后余生的神情,一脸浓浓的后怕。
他命魂回体之后,才从宙心中得到提示,天魂若成,自会融入气场演化外窍,形成天地造化气鼎。
九魂大成时,外窍皆成气鼎。
外鼎既成,天人相离。
人独立于天,天亡而人不灭。
这样的人,没有天地约束,方为自由之主。
天魂未成而以命魂开外窍,天人一体,人不能与天脱离,这天发展到彻底无限,也就只是一个无限宇宙。
或者说,就是一个武宙。
武宙为独一主宰,却也不能三破虚空,难道谭老师故意的在祸害自己?
细致想来,老师显然不是在使坏啊,因为他只是先天龙格,恐怕三破虚空这回事都未必知晓。
再说,他有必要故意误人子弟吗?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七靇宙心还显示,意欲打破武宙极限,希望在于炼情,唯有情,才能超越一切时空。
并且,世上有一种超绝无上的能量叫做天地拳性,这拳性足以破碎亘古虚空,毁灭一切有无和虚妄。
但这种能量唯独隐藏于众生的爱恨情仇之中,只有提炼情愫中的无上精华,方能不断强化龙情化天功的修为,如果最终拳性能够圆满,有望实现三破虚空。
这样看来,只问风月,不问江湖,终究是行不通的了。
两月之后,梅剑芳看他神色间常常闷闷不乐,加上自己也有些静极思动,于是师徒二人决定由笑傲山水改为笑傲江湖,一起出山了。
具体是上山,继续往观音山高处走,直往最高峰洛迦峰而来。
洛迦峰,山势奇伟,险秀幽绝,为南中名胜之一。
洛迦峰方圆几百万里,人杰地灵,英雄辈出,拳武之风大盛。
峰腰的慈航寺是个有着几千亿年历史了的古刹,与四象盟、铁扇帮、三绝门齐名,能够与十二星盟这样的一流势力并列而立。
此时已是深秋,满山苍劲,败草纷飞,只有松柏更显葱郁。
一个摸样标志的小沙弥斜斜坐在一株古松枝桠上面,见一双青年男女匆匆而来,立时翻身跳下,身法极其俊健,显然武功颇是不弱。
落于草坪上立住,小和尚打了个稽首,恭敬已极地说:“敢情这位少侠就是近日名震龙拳大陆,一口气吹飞梵王印猪魔迪的太极风云手龙格前辈么?”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哪里都是一样。
龙格不觉莞尔,还真是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呢,随便打了个哈欠,马上扬名立万,身价百倍啦。
而且树大招风,连太极风云手都被人肉搜索出来了。
各方暗流涌动,情报工作无孔不入,由此可见一斑。
他抱拳道:“在下正是。未知小师傅有何见教?”
小沙弥说:“晚辈不敢。鄙寺住持菩提禅师和南华掌门九阴真人,正联袂召开武林大会,商讨对付耶穆小儿一事。老禅师掐指一算,便知山下有一位檀越经过,是以命我前来相迎。”
龙格大喜道:“在下正要上山,真是瞌睡一来就遇枕头了。”二人遂随小沙弥上了山来。
到了真如大殿之前,一股肃杀之气隐隐袭来,两人心中一紧,顿起戒备之心。
待进门一看,里边黑压压地坐着至少千余号人,僧道俗尼老弱少壮一应俱全,无一不是南中拳界武林上的成名人物。
南中拳界的各方代表尽在其中,还有几位,黄发垂髫,形容苍古,明显是得道多年了的明宿前贤。
所谓得道,就是成就王级。太乙就是道,王就是天地人三才合一。
如果说金仙为天地精华,太乙金仙便是天地认可的天地代表,可以调用天地之力。
天地不认可你,你不过是体制外的野修,厉害死也只是个草头王。
被誉为南中第一神僧的慈航寺方丈菩提禅师端坐蒲团,正对这些人讲述着一桩往事。
他的旁边盘坐着一个老道,慈眉善目,鹤风云气,长髯飘飘,便是南华派现任掌门九阴真人。
所谓南华派,实际就是月华派的南中分派。
这一僧一道两大高手都是帝尊(尊位大罗)的修为,他们领导着牧龙会、三绝门、华云政府之外的诸多势力,在武林中算得上德高望重的一方大贤。
龙格两人的到来,引起了一阵轻微的喧哗。许多武林人士争先恐后地对龙格点头行礼,神态俱都大有巴结之意,看来心理压力还比较大。
二人坐定后,殿内复归静默,菩提禅师又继续进行他的讲论:“唉……气人的是,如今我中国武林要找这样的高手,实在艰如泥中濯足,难如尘里振衣也!
“据老衲所知,在一百岁之前就能够打败耶穆这般高手的人,这个天纪数千个混沌以来,只出现过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而已……”
有性子急躁的人不习惯老禅师轻言慢语,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问道:“敢问大师所指系何等数人?”
菩提禅师木头人一般绵扯扯地叹了一声,缓缓说道:“五千个混沌年以前,武林中出了一件怪事,在大荒天天祖峰顶端的绝壁之上,人们发现一柄古剑插在石棱之中。在那天帝尚且难以到达的险绝之处,不仅有人插了一口剑,还刻上了十个斗大的楷书:至尊者得剑,得剑者至尊。
“当时三千大世界各路英雄为得此剑,不知引起了多少血雨腥风。
“要知道,天祖峰传说中乃是我们这方世界的缔造者,武祖叶孤舟的身躯所化,神圣不可侵犯,天道无极圣人都无法飞上其顶端。
“过了三年,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东西南北中处处打遍,万界无人可挡一击。
“这位前辈威震八荒,号令所至,莫敢不从,于是带领天下群雄浩浩荡荡前往天祖峰取剑。超乎想象的是,这位前辈竟然凌空跃起万亿里高,有如射日之箭,拔下了那把宝剑。群雄莫不惊恐,当时就拜他为万界至尊,私下却敬称他为‘赛靇童。’”
众人“哦”然长嗟,对赛靇童的故事虽然多有耳闻,却是东鳞西爪,一知半解,不象菩提禅师这样详实确尽。
菩提禅师说得兴起,接下去道:“各位想必已经知道,赛靇童前辈,便是我们黄种苍生的始祖圣灵了。
“在他之前,三千世界一直都是兽族为主宰,纵使出现少量人族,也基本全是黑白棕赤四种。
“在他之后,三千界去伪存真,扬清排浊,淳和中正,天人正族就如同雨后春笋,源源不断地涌现了出来。
“当时,靇童前辈从天祖峰大气磅礴地去到极乐天界,径自到妙谛院见我派祖师正法明如来,并且纵容属下大喊大叫,说见了天地至尊,妙谛全寺上下都须跪迎。
“当时三千界以佛为尊,正法明如来也不小瞧他一介孩童,对他说:‘天下武学渊源皆出自我佛修一派,老僧不才,无力精通本门武学要旨,料来的确斗不过小施主。但要全体僧众尽都给你下跪,只怕你承受不住啊。’
“那时靇童前辈哈哈大笑说:‘上人此言差矣!佛门的武学,虽是发源于本源世界,可是你们有失偏颇,过度追求涅槃性空,怎能知道天人之间的绝妙真谛?’莫非你以为,成就法身,便是修行极致?
“正法如来已是报身佛的圆满境界,自然隐约揣摩到法身之上,理应还有超脱天地法身的更高境界,听了靇童前辈的这番训斥,竟是做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