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181章 你中了招,她赢了答案

帷幔之中,冷剑横立身前,随时都能取人性命,割开脖颈让鲜血喷溅得更加艳丽。

元灏快速退出,环顾四周被扑得差不多的火。这火其实根本就不可能烧得有多厉害,就像方才说的那样。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怎么可能让大火真的烧起来呢!

所以,烛台倾倒的时候,哈图也不在意。

乍见帐子里的状况,元灏冷然,“都给我退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踏入房门半步,违令者格杀勿论。”

音落,大夏的军士全部退出屋子。

连赫里都在院子里,没能进来。

七皇子发了话,格杀勿论,谁还敢往前冲?即便身为丞相那又如何?皇子虽然比不得君王。但在这里,七皇子的身份才是最尊贵的。

赫里,终究只是个臣子。

“放人。”元灏在外头冷了声音。

下一刻,哈图完好无损的从帐子里走出来,慢慢的撩开了帷幔,“郡主漏夜来访。真教人又惊又喜。不过,来我这皇子侍卫房中。怕是有些不妥吧!”

黑色的遮脸布徐徐扯下,果然是谢环无疑。

冷剑归鞘,若无其事的坐在床沿上,谢环冷笑两声,“明人跟前不说暗话,二位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郡主就不怕——”元灏冷然。

还不待他说完,谢环轻嗤,话里话外,无不嘲讽讥讽,“怕什么?你们的欺君之罪,比我这罪名,可是重得多。大夏若无诚意,何必来此一趟?来此一趟又故弄玄虚,只怕不是什么好事。若是皇上与诸位大人知道。也不知要如何揣测二位的用心良苦?”

闻言,元灏瞧了哈图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在哈图示意的眼神中,退后了半步,站在了门口的位置,以防外头有人窃.听。

哈图缓缓坐定,谢环也跟着走过来,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剑置于桌案上。迎面而坐,笑意清浅,“身为皇子侍卫,可武功却远远不及七皇子,这是为何?何况所有人都向七皇子行礼,唯有你,七皇子可是连正眼都不敢瞧一眼。”

听得这话。元灏垂眸。

“七皇子何其尊贵,身为内侍,岂敢要你的行礼。再者——七皇子压根没见过我,却说是一见倾心,不是很奇怪吗?对于大夏,我只见过你这内侍。如若不是因为你,那便是有阴谋在其中,我岂能轻纵。身为大燕朝的将军,对于你们大夏,我才是最熟知之人。”谢环慢慢悠悠的说着。

对战大夏多年,且不说是知己知彼,好歹也比朝廷上那些纸上谈兵之人,知道得更多些。

“你们说大燕多狡猾,可我却觉得,大夏多诡谲。”谢环瞧了哈图一眼,“如此看来,好似验证了我的想法。你们大夏,根本没有诚意与我大燕朝议和。”

“你如何觉得我们大夏没有诚意?”哈图深吸一口气,“没错,我跟自己的内侍是调换了身份,只不过也是情非得已,不得已而为之。”

谢环冷笑,“但凡被拆穿的诡计,都可以说是迫不得已。”

“赫里乃是太子皇兄的人,我不得不防着他。他日夜盯着我,我如何成事?”哈图深吸一口气,眸色微沉,“你以为就大燕会有内斗,我们大夏就会同仇敌忾吗?只要是人,都有欲.望,都想要高高在上的九五之位。皇兄如是,我也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这是无可更改的现实。”

谢环不语。

哈图继续道,“我唯一跟皇兄不同的是,我会不折手段,但我主张议和,皇兄和赫里是主战的。我说的这么清楚,想来你也该知道我的意思。”

谢环抬眸瞧着他。

虽然带着不属于自己的皮面,可是眼睛里的东西却是不同的。赫里虽然是朝臣,但和太子元弼乃是一党,所以接触元弼为主,与元灏甚少接触,所以不太了解。

想来为了来大燕朝,元灏和自己的内侍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各自模仿对方的行为语言。

可他忘了,有一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那便是一个人身上的气。

君王有君王之气,皇子有皇子之贵。

这是从小接受的教育所养成的涵养,是刻入骨子里的东西。

能瞒过那么多人,元灏与自己的内侍,确实不简单。可谢环不同,她久经沙场,锐眸炯炯,何况她了解大夏人的生活习性和行事作风,加上背后的军师指点,自然能发现元灏与内侍的不妥之处。

方才一试,已然证实了一切。

哪有皇子不要命似的冲进来,来救内侍的?

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哈图起身,双手负后,“我与父皇说好了,与大燕朝议和。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我保证就此休兵,止了兵戈之苦,还边关百姓一个安乐平和的盛世。”他回眸,若有所失的盯着谢环,“不知郡主,意下如何?这副身子,郡主是舍,还是不舍?”

谢环敛眸,“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我知道,你不会信,所以我才说了那么多。我也不妨告诉你,父皇有意废太子。”哈图道。

谢环忽然笑了,“若是真的有意废太子,七皇子就不必偷偷摸摸的进大燕朝。”

哈图一怔,许是没料想,谢环一介女流,又是行伍出身,竟也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看得如此剔透,让他有种无以遁形之感。

“既然没有诚意,咱们就不必多说了。赢了我的是你内侍,而不是你。”谢环起身,“所以这件事就此作罢,我不会拆穿你,你也只当我今夜,不曾来过。”

“父皇病重,大权旁落,如今在朝中执掌大权的乃是太子皇兄。”哈图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的开口。

谢环骤然转身,冷戾的盯着他,“你是说,大夏王病重,太子主战?”

“没错。”哈图点头,“否则,我何以要如此谨慎的出来。我也不妨告诉你实话,不管是谁嫁给我,回去的路上都不太平。换句话说,回去的路也许是条黄泉路,死生难料。我并非刻意选择郡主,只不过,如果不是你,我怕其他的女子,担不起这样的重责大任。”

哈图上前,“你也不想让大燕朝的公主,枉送性命吧?何况,若我死了,对你大燕朝并无裨益。一旦父皇驾崩,太子登位,大燕朝将永无宁日。”

谢环不说话,只是微微凝眉。

“郡主深明大义,想来只有决断。”哈图躬身行礼,“还望郡主,三思而行。”

“你是在告诉我,我没有退路?”谢环垂眸,握紧了手中冷剑。

哈图一笑,眸色微暗,“我也没有。”

深吸一口气,谢环将遮脸布重新戴上,“我会考虑清楚。”

“时间不多,还望郡主早些考虑。”哈图补充一句。

“好。”谢环从侧窗跃出去。

她的身手很敏捷,侧窗是荷塘,所以没办法驻守。她的速度很快,一眨眼便消失在哈图的跟前。

元灏上前,“殿下,怎么办?”

“该说的我都说了,应该问她,该怎么办,而不是问我。”哈图抿唇,“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否则靠着蛮力,如何统帅十数万谢家军多年?一个女人,能撑起半边天,显然不是常人可以驾驭的。我相信,她会有一个理智的抉择。”说到这儿,他忽然笑了,“若她是个鲁莽之人,我倒还要考虑,该不该选她。不过现在我可以肯定,我就要她。”

“是。”元灏颔首,“太子那头——”

“只要父皇还撑得住,他就不敢轻举妄动。有右丞相在,他应该能挑得起局面。何况——”哈图冷眸瞧一眼紧闭的房门,“赫里还在这里,我还没有遇害身亡,皇兄说什么也不敢弑君夺位。我们两个,可是势均力敌的两个人。”

元灏蹙眉,“殿下,你说赫里有没有可能倒戈相向?”

“赫里对皇兄忠心耿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倒戈相向的。”哈图冷笑两声,“他之所以帮着我,想让郡主嫁给我,只是想为太子除去大害。没了谢环,谢家军群龙无首,大燕朝怕是再也寻不到如此厉害的领军之将。再者,只要谢环和我死在大燕的地界,大燕一则有口难言,二者还会成全了大夏的出师之名。”

大燕朝的七皇子若是在大燕遇刺身亡,那么后果会是什么,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到。

“卑职一定誓死保护殿下周全。”元灏扑通跪地。

哈图点了头,“在这里,除了你,我也不敢信任何人。”

“卑职没想到,郡主会如此厉害。”元灏垂眸,“连丞相都没看出来,反倒让郡主看出了端倪,还险些放火——”

“单凭谢环与我的一面之缘,你真觉得她能看出来吗?这把火,本就是一次试探,结果是你中了招,她赢了答案。”哈图瞧一眼房内被烧得黑漆漆的木柱。

元灏一怔,“殿下是说,郡主能发现殿下与卑职互换身份,其实是有高人指点?”

“你觉得呢?”哈图轻轻扯下被烧得焦黑的帷幔,微微蹙眉。

“殿下是指,睿王爷?”元灏睁大眼眸。

哈图轻叹,“睿王赵朔,真的是久闻不如一见。来大燕之前,人人都说,大燕养了个狐狸,还是千年的狐狸。没想到是真的,这千年的狐狸不但心思缜密,惯使借刀之事,还有世上最毒辣的眼睛,什么事都逃不开他的眼睛,他的算计。绝!真是够绝!”

“殿下是说,睿王打算支持咱们?”元灏大喜,“如此一来,岂非更好?”

“他这叫做借刀杀人。”哈图蹙眉,“借我的手,平了大夏。大夏越乱,大燕越安全。老狐狸啊,老狐狸!厉害!厉害!明明希望郡主嫁给我,又刻意让郡主来逼我的话,可惜我现在才明白,为何他们猜出了我的身份,还要来这么一招!逼急了,可不得说实话吗?”

元灏心下微怔,“那咱们,应该小心一些。睿王爷足智多谋,听说当年若不是他相让,这大燕的江山说不定早就是他的了。不当皇帝,要当个王爷,这份心思,可是谁都想不明白的。”

“这也不过是个传闻,谁知真假。”哈图走向房门,“出去吧,免得赫里该着急了。”

“是。”元灏扳直了身子,重新端起皇子的架势,哈图开门,他冷傲的走了出去。

谢环回去的时候,悄无声息,不敢惊动任何人。

刚刚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青玉蹙眉,“好似有什么人进去了。”

青云一笑,“我看你最近疑神疑鬼的,是不是心里揣着什么事?”继而瞧着谢环紧闭的房门,“郡主的院子里,谁敢造次,你也不想想咱们郡主的脾气。”

“可郡主不是说——”

“说什么?”青云白了她一眼,打了个哈欠,“回去睡觉吧,整日不知道想些什么。郡主的事,轮不到咱们管,何况——想太多,小心老得快,到时候变成个老太婆,看郡主还要不要你!”

青玉揉了揉太阳穴,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可她好像真的看见有人影闪进了郡主的房间。上次郡主不是说要——难道郡主真的出去了?唇瓣微咬,出去干什么呢?去哪了呢?

谢环回房,快速的换了黑色的夜行衣,窗口有人快速的翻进来,“郡主。”

黑暗中,是个女子的声音。

“把这个带走吧!”谢环将夜行衣交出去,“别让人看见。”

“放心。”女子带着夜行衣,快速翻窗而出。

天亮的时候,青云、青玉过来伺候。

青云端着洗脸盆,捏了一把湿毛巾,“郡主擦把脸,属下去厨房看看,早膳约莫备好了。”

谢环点了头,青玉取了衣衫过来,“郡主更衣吧!”

“昨夜,蕴儿又去流澜了?”谢环起身问。

青云、青玉对视一眼,各自垂眸不语。

谢环轻叹一声,“看样子,在我离开之前,他们是想让知道,谢家后继有人了,是吗?”口吻平淡无奇,但是这话外之音,无不凛冽。

“郡主真的想好了吗?”青云问,“大夏远在万里之遥,咱们在边关多年,很清楚走出大燕的边境,会是怎样的状况。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归,郡主,三思啊!”

青玉道,“郡主真的要远嫁大夏吗?”

“我还有选择吗?”谢环问,“比武,我输了。朝廷,我也输了。就算是个三局两胜,我还是输。”她深吸一口气,“不过这样也好,蕴儿能有个担子,久而久之就能知道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担当是什么。一直在我的羽翼之下,未尝是件好事。”

青云点了头,走过去将衣柜里的衣衫稍作整理,而后关上了衣柜的门。

青玉瞧了她一眼,也不多说什么。

“今日朝廷,我会上折子,应下这件事。”谢环垂眸,“你们两个,若是还想跟着我,我也可以带你们走。若是你们想留下来,我也不勉强。毕竟是去大夏,不必大燕朝。留在侯府内,我会给你们一个身份,想来蕴儿也不会为难你们。到时候你们各自婚嫁,相夫教子。”

闻言,二人扑通跪下,“属下誓死跟随郡主,生死不离,永不相叛。”

谢环点了头,将二人搀起,“你们跟随我的时日最长久,我也舍不得你们。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去大夏之路,路途遥远,中间会发生什么事,皆无可预料。你们若要跟着我,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日子,不会太好过。”

青云笑了笑,“郡主说的哪里话,边关的餐风露宿,打起仗来日夜难眠,这些苦头都吃过了,还怕什么呢?只要能跟着郡主,就算是吃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青玉跟着上前。

“好。”谢环眸色微恙。

婚事,就算是口头定了下来。

就等着皇帝与太后颁旨,昭告天下。

而后两国商议和谈之事,将一切都提上日常,容百官协商议和的条约和内容。这些事,都不是小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

所以就算是赐婚,也该是在合约浮出水面之后。

签订议和的合约之后,谢环才会受封于大燕内行大礼,而后随大夏使团去大夏成亲。当中繁琐,非寥寥数语堪与用尽。

不过这事,也算是闹得人尽皆知。

疏影自然也是知道的,这么大的事,她岂会不知。

“恭喜姑娘,想来很快就能熬出头了。”浮月欣喜的将果盘摆在桌案上。

月白色的袖子抚过柔软的床褥子,疏影淡淡的笑着,也不回头看她,心中是何滋味,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口吻淡然,仿佛没有半点情绪起伏,“还早着呢,现在高兴,未免为时过早。郡主虽然应了下来,可后续还有一段时间会留在镇远侯府。时间虽然短暂,却也足够她,料理府中之事。”

“姑娘这话何意?”浮月仲怔。

疏影抬头,望着极好的月笼纱帐,修长如玉的指尖轻拢慢捻,“她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

浮月愕然,“姑娘的意思是,郡主不会放过姑娘?”

“她会让我滚得远远的,免得成了小侯爷与侯爷夫人的绊脚石。郡主太聪明,也太强势,她是绝不允许任何人左右侯爷的!”疏影垂下眼帘,冷笑两声,“她对自己这个弟弟,有太多的不放心,也有太多的不甘心,所以——她不会放过我了。这一次,是真的不会。”

“那怎么办?”浮月慌了神。

疏影徐徐起身,微风拂过,鬓发微扬,“她不仁,我不义。这事可怪不得我,也怨不得我。纵然有个侯爷夫人,那又如何?只要我抢先一步孕育谢家的子嗣,我就不信,她还能赶我出去,还能让小侯爷放了我。”

浮月轻叹,“可是子嗣之事,岂是说有就有的?”

“可是说没有,也就没有了。”疏影话中有话,她掉头望着浮月,“上一次给我瞧病的那位大夫,你可都打点过?”

“依照姑娘的吩咐,约莫以后会用得着,一直都好生打点着,姑娘放心就是。”浮月垂首。

疏影点了头,“那便最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人,不喜欢钱。”安然自若的坐定,疏影眸色冷厉,“让他做好准备,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该用上他了。”

“是。”浮月行了礼。

孩子嘛,没出生之前,在娘的肚子里,那是谁都看不见摸不着的。说有,也就有了。说没,也就没了。素白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疏影垂眸浅笑,温柔婉约。

美丽的笑容,迷人的笑容,但凡她一笑便让世间黯然失色。她的身上确实有一种寻常女子没有的魅力,是一种带着毒药的魅惑。男人,最喜欢的就是这样娇滴滴的女子,温柔似水,容貌绝色。当然,只有娇滴滴可不够,还要有足够的手段,能让男人上得了你的床,就再也不想下来。

疏影,就有这种本事。

她对自己,也相当自信。

她觉得在这一点上,夏雨是绝度做不到的。

她厌恶自己这一点,却也庆幸拥有这一点。

曼妙的身段,玲珑八面的手腕。绝色的脸,销魂蚀骨。

夏雨是没有这样的手段,她虽然行事作风几近江湖之流,可她不藏着掖着,也不会心生害人之意。但凡心存善念之人靠近她,总会愿意与她为伍。因为她的眼睛里,没那么多的颜色。

端坐在雅内,望着对面的花满楼,夏雨微微蹙眉,每天的固定时间,总会有一辆马车驶来,而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白日里的花满楼是不做生意的,可也不至于日日都送供应过来。

如此,岂非奇怪?

“公子在怀疑什么?”洛花问。

夏雨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寻梅嗑着瓜子,“那就别想,要是真觉得奇怪,就去瞧瞧。有我和阿奴在,但凡明刀明枪的,咱不必惧色。”

“自然是不必怕的,但是我怕打草惊蛇。”夏雨轻叹一声,“花满楼没啥动静,镇远侯府却又——”

洛花递上茶盏,却是不悦的撅着嘴,“公子又担心她了?输赢输赢,非输就是赢,谁让她取的好名字,这不摊上了镇远侯府。该!”

“你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夏雨莞尔,“好像疏影欠你钱似的。”

“她若真的欠了我的钱,那倒也罢了,我去要债还能充大头。”洛花撇撇嘴,“我就是不喜欢她,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的眼睛怪怪的,看人的眼神总是挑着看,一种高高在上瞧不起人似得感觉。”

夏雨笑道,“疏影的眼睛多好看,大大的亮亮的,你们几个的眼睛哪有她那样明亮。”

寻梅嗤鼻,“贼眉鼠眼,那眼睛也够大。”

呛得夏雨一下将滚烫的茶咽了下去,突的剧烈咳嗽。寻梅每次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夏雨咳得眼泪都要出来,可把洛花给急的直跳脚。

“少主?”寻梅也急了,三个人围着夏雨大眼瞪小眼。

“没、没事。”夏雨喘口气,一张脸咳得通红至绝。

“真没事?”洛花问。

夏雨点了点头,脸颊有些烫,方才险些没把肺给咳出来,“你们都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郡主要远嫁大夏,那么她会不会在自己走之前,清扫任何有碍谢家门风之人?若是如此,疏影便是其中一个。疏影那么善良的人,怕是会——”

“善良?”洛花嗤鼻,探了探夏雨的脑门,“公子发烧了吧?”

夏雨嘬了一下,啐一口拍掉她的手,“又怎么了?”

洛花扯了嘴角,阴阳怪气的笑着,“公子就不怕拿自己的善良喂饱了别人,饿死了自己?”

寻梅点头表示赞同,“洛花此言有理,少主还是别管她了。如今是她心甘情愿跟着镇远侯爷,是福是祸都得她自己担着,跟咱没关系。这是她自己的孽事,自己就该承担。咱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凭什么还得分心操心她呀?自己都顾不过来,那有空理她。”

“有理。”一直不开口的阿奴难得附和一声。

寻梅挑眉,“瞧见没有,阿奴都赞同,所以三票抵一票,少主死心吧!”

夏雨点了头,“行!听你们的,这事我不管!”

“镇远侯府毕竟是大户人家,管得多了,腥味也多。”寻梅补充一句,“倒不是瞧不起疏影,也不是逼着少主断了与她这么多年的情分,而是请少主时时刻刻保持理智。有些人你看着弱弱的,却习惯了你的帮衬,你若是一朝不帮,那便是恨之入骨。就像是强盗逻辑,弱者至上!”

洛花翘起大拇指,继续道,“少主,咱们帮她那是情分,不帮也就是个本分。若是这样她都觉得咱不够义气,那这朋友咱就不要了哈!”

夏雨环顾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还饶有道理。

其实有时候,多个人在身边跟你絮絮叨叨也是好的。在你不理智的时候,给你出出主意,在你发疯发狂的时候,能拽你一把,免堕阿鼻之境。在你危险的时候,又可粉身碎骨,以身相当,真好。

当然,这得是良师诤友才行,要是摆个拨弄是非的在身边,估计就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四人继续嗑着瓜子,吃着小点心。

花着赵老九的钱,夏雨觉得打心眼里舒坦!那么多的钱,要是不替他操操心,花掉一些,夏雨好怕做噩梦,怕梦到自己被钱砸死。

花掉的,才算钱。

没花的,那就是个死物,不值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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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茶楼后门停了下来,云官挽起车帘,“公子,到了。”

“就是这?”东方旭抬眼瞧了瞧茶楼的招牌。

“据探子回报,是。”云官颔首。

闻言,东方旭便走了下来,依旧是一身白衣,书生还是旧模样。他没从正门进,而是从后门悄无声息的踏入。是个极为简单的茶楼,日里也多少人,三三两两的拼桌而坐,嬉笑怒骂众生态。

东方旭自然不理会这些人,直接上了二楼。

简单雅致的楼,一眼看去倒是干净利落。虽然比不得上好的茶楼精致,但也算还过得去。东方旭解了披风,淡然坐定,店小二拎着茶壶上来,添了茶上了茶点才毕恭毕敬的退下。

眉目温润的男子,墨发白裳,看似清雅至绝,不染尘埃,可实际上,那双握着茶盏的手,早已被鲜血浸染得不成样子。

“人就在隔壁。”云官上前躬身开口。

东方旭的指尖,轻柔的夹着杯盖,听得这话,手一松,杯盖脆声落下,严丝合缝的归于茶盏口。温润的眸子微微抬起,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她会喜欢喝茶?”

喜欢喝茶的,不是赵朔吗?

怎么这丫头也喜欢上了?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很多时候,身边人的习惯,会影响了你的习惯。

夏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上喝茶,约莫是因为喜欢赵老九身上淡淡的茶香。那种香气,她觉得凝神静气,很让人心安。

茶之为物,沉淀,祥和,淡雅。上史何亡。

就跟人一样。

门外响起了敲门之音,夏雨蹙眉,“没水了?”

洛花摇头,“刚让店小二添了水,怎么可能没水。”

寻梅陡然握紧手中冷剑,阿奴也跟着站起身来,冷然凝着紧闭的大门。她们二人本就是谨慎之人,时时刻刻都必须保持最高的警惕性。

见状,洛花紧跟着心中一惊,“我去开门。”

寻梅站在洛花身后,阿奴站在夏雨身边,各自戒备。

门开的那一瞬,寻梅的剑已经出鞘,冰冰凉凉的架在了东方旭的脖颈上。眸光寒戾,只要她的剑刃,再往前移动少许,就能立刻要了东方旭的性命。

当然,她也知道东方旭武功极高,不会轻易束手就缚。

阿奴挡在夏雨跟前,锐利的眸子,满身杀气。早前东方旭劫过夏雨,所以阿奴对东方旭,是保持了百万分的戒备。若夏雨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劫,只怕睿王爷会扒了她的皮。

何况谁人不知东方旭,看似书生温润,实则心狠手辣。

“你来做什么?”夏雨推开阿奴,冷然盯着门口的东方旭。

长久不见,东方旭盯着夏雨的时候,忽然有片刻的晃神。眼前的夏雨什么都没变,容颜未改,衣衫如故,言语间多了几分凉薄,可还是原来的她。

也不知为何,东方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到底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这丫头的身上,似乎多了少许让人沉醉的滋味。是房中淡淡的茶香之故?还是他长久不见她的原因?

东方旭说不上来,脸上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平和与淡淡笑意,“听闻故人在此,特意前来探视。咱们两个,好久没见过面了。”

“东方旭,我上次说过的,你都忘了吗?”夏雨若无其事的坐回去,也不屑看他,顾自喝着茶,剥着瓜子,“这次,你别想让我再帮你抓蛇。”

一听抓蛇,寻梅眯起了冷冽的眸子。

“寻梅,把剑放下。”夏雨开口,她不是不知道寻梅的性子。但凡与自己有关,寻梅都会拼命。她相信,阿奴和洛花,也会如此。

“少主?”寻梅蹙眉。

“放下,他毕竟是肃国公府的人。”夏雨放下手中茶盏,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他,“国公爷的义子,可不能死在睿王府的手里。”

寻梅知道轻重,也明白夏雨这话的意思,不甘心的将剑从东方旭的脖颈上移开。但她方才有些狠,竟在东方旭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纤细的血痕。

只是皮外伤,伤口很浅,想来连包扎都不需要。

东方旭没有离开,反而走进了门内,众目睽睽之下坐在了夏雨对面。

夏雨朝着阿奴使了个眼色,阿奴几欲出鞘的剑,硬生生的按了回去。洛花关上了门,她不会武功,若是真的打起来,她一定是拖后腿的那个,所以她必须离得远远的,免得连累她们。这是夏雨说的,遇见危险,洛花必须第一个跑出去。

先自保才能保他人。

“东方公子好雅兴,怎么,肃国公府没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了?这么清闲,可让天下百姓怎么办才好?没有你出来祸害祸害,真是睡都睡不好。”夏雨冷嘲热讽,瞧一眼剥着瓜子的东方旭,“这些吃的喝的,我可都是给了银子的。睿王府的银子,不养肃国公府的人。吃完记得给钱!”

东方旭似是知道她的心思,不怒反笑,“你还是没变。”

“谁说我没变?”夏雨剥着瓜子,学着他的模样淡然冷笑。她伸出两指,指着自己的眼睛,“看到没,我现在能看清楚,是人是鬼了。”

“那我是人还是鬼?”东方旭问。

夏雨想了想,“半人半鬼。”

闻言,东方旭轻笑,将手中的一把瓜子仁放在她手心里,“这么说,还有救?”

她嗤鼻,拿着瓜子仁就往嘴巴里送,惊得洛花疾呼,“公子?”

“放心吧,毒不死我。”夏雨吃的津津有味,“东方公子不会傻得,在我的跟前给我下毒。只是我不明白,东方公子哪来的雅兴,到小茶馆当一天的店小二?还是特意来给我当奴才使唤的?”

有免费的奴才给剥瓜子仁,她求之不得,不吃白不吃。

“我有话想跟你说。”东方旭难得正色。

“有话就说吧,这三个都不是外人。”夏雨正说着,却听得门外又有了动静,洛花开门,竟是云官命人抬着屏风进门。

夏雨仲怔,眉头微蹙。

却听得东方旭道,“你们三个隔着屏风听声音便是。”

“休想。”寻梅冷然,“有我们在,大不了拼得一死,也不会让你动少主一根毫发。”

“我不会伤她,我只是——想跟她说说心里话。”东方旭口吻轻柔,那声音听得人很舒服,柔柔的软软的,带着少许迷离凄凉。

夏雨呵呵一笑,“你以为我是傻子,还会信你?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会相信你这张嘴!”

东方旭点了头,“若是有关——代州花满楼之事呢?”他起身,“既然你不愿意听,我自然不必多说。我已退了一步,你也别得寸进尺。”

“慢着!”夏雨骇然凝眉,“你说什么?花满楼?”

“一百多条人命,你就不想为她们讨个公道吗?”东方旭邪冷的瞧着她,眼底的光变幻莫测。素白的袖口轻轻拂过光洁的桌面,沾了少许瓜子壳,他嫌恶的掸落在地。

“你们三个,不许过来。”夏雨重新坐定。

东方旭勾唇,笑得阴阳怪气的,“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废什么话?”夏雨切齿,“这件事你要是不说清楚,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少主?”

“公子?”

阿奴与寻梅犹豫。

“出去。”夏雨面色沉冷。

花满楼是她心里的伤,是一种永远不可磨灭的存在。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疤痕,时时刻刻都会疼痛,日日夜夜都会噩梦缠身。

阿奴与寻梅咬唇退下,远远的坐在外处,盯着屏风一动不动。手中握着剑柄,只要夏雨一声令下,她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冲过去。

这屏风不似寻常屏风般通透,外头看里头是压根无法看清楚的,尤其在这门窗紧闭的房间里。

夏雨刚要开口,却只觉腰间一紧,身上陡沉,骇然扬眸,已被东方旭压在暖炕上,紧紧捂住了嘴。他出手很快,根本容不得她抗拒。

也就是压着她的那一瞬,东方旭再次感受到那种柔若无骨的魅惑。

来自于女人的魅惑,而这个女人,此刻就躺在他的身下。

正文第72章 赐婚正文第15章 被领回去 加更很任性正文第186章 牵着你的手不放正文第134章 太后赐酒正文第9章 黑寡妇正文第129章 她已非夏雨正文第91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正文第136章 玩聊斋的千年狐狸正文第35章 请义父责罚正文第12章 少年君子,梁以儒正文第163章 爷舍不得 为lanny南瓜马车加更正文第210章 愿不愿帮哀家,杀了他? 为钻石过2800加更正文第21章 背着他正文第224章 站在你背后 为 罗小咪 南瓜马车加更正文第117章 病西施正文第201章 断弦绝义,夏雨你对得起我吗?正文第274章 我给的,你必须要4正文第30章 装模作样的小皇叔正文第134章 太后赐酒正文第28章 笑容背后正文第181章 你中了招,她赢了答案正文第119章 光看着,不能吃正文第137章 皇叔打个盹正文第202章 东方旭,你最好别爱上我正文第99章 我没有杀人正文第159章 突然想吃你的糖葫芦了 十月末大放送!正文第90章 没有年少轻狂,唯有胜者为王正文第266章 功臣难为正文第260章 对于背叛,我疼得更狠正文第148章 成全你正文第205章 梁以儒遇刺,危险! 为lanny南瓜马车加更正文第44章 宁我负天下人 提前祝国庆快乐!正文第15章 被领回去 加更很任性正文第172章 爷会亲手杀了你正文第79章 金镶玉的背后正文第155章 无一活口 为钻石过1600加更正文第201章 断弦绝义,夏雨你对得起我吗?正文第85章 有没有话对我说?正文第49章 她是一头血牛正文第7章 想让爷,对你将就?正文第219章 重新认识一下,茂王赵誉正文第229章 处置叛徒正文第175章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正文第21章 背着他正文第177章 连你去哪都不知道,废物!正文第110章 我做什么都是值得正文第194章 我不嫁正文第271章 我给的,你必须要1正文第182章 阿雨,你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正文第259章 她是我的女儿正文第242章 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夏雨!正文第188章 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花满楼正文第224章 站在你背后 为 罗小咪 南瓜马车加更正文第12章 少年君子,梁以儒正文第116章 爷,别装了正文第133章 这不是去御书房的方向正文第251章 这一次,再也不会回来正文第240章 火烧花满楼正文第36章 长得像一个人正文第162章 花满楼有难,夏家危险正文第178章 非你不娶正文第118章 以退为进正文第35章 请义父责罚正文第33章 赵老九,小爷来了正文第77章 爷是君子 任性加更!假期拜拜!正文第12章 少年君子,梁以儒正文第20章 赵老九,你别死正文第250章 你这个畜生正文第79章 金镶玉的背后正文第157章 谁是渔翁?正文第256章 殁正文第219章 重新认识一下,茂王赵誉正文第200章 洛花身上的秘密正文第102章 这事爷替你做主正文第20章 赵老九,你别死正文第11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正文第223章 我要报仇正文第19章 东方旭 加更,那个任性正文第245章 拿这些钱,买夏雨的命正文第66章 皇叔该成亲了正文第238章 肚子里的小狐狸正文第193章 爬墙的七皇子正文第95章 谁才是内鬼?正文第226章 丫头,可以吗? 为 槛外猫623796 南瓜马车加更正文第204章 放箭正文第193章 爬墙的七皇子正文第95章 谁才是内鬼?正文第256章 殁正文第27章 开正文第89章 她心眼小,所以很记仇正文第178章 非你不娶正文第240章 火烧花满楼正文第160章 她是谁?正文第96章 还是爷最好正文第194章 我不嫁正文第154章 爷,帮我写三个字正文第8章 小爷不伺候了正文第88章 他什么都知道正文第116章 爷,别装了正文第213章 末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