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之天被赶出了殿,不过却在片刻后又转了回来,倒不是因为有话未说,也不是想到了什么,而是将一直在门口没走的东方妖儿带至了公主身前。
公主看着去而复返的盛之天有些蹙眉,她放下手中的用以为帝王拭面的上等兽皮毛巾放下,不悦的转身道:“盛之天,你是不是认为我对你不错,所以敢将皇宫当作己家?”
盛之天郁闷未消的皱了皱鼻,侧身将东方妖儿让了出来,然后便是一转身向着殿外走去,同样不悦且酸的道:“公主一个不高兴便可以将之天斩于刀下,之天哪有那么大的胆。”他向后抬手指了指东方妖儿,说道:“是东方姑娘有事,若不然之天才不会自讨没趣的进来看让您奚落呢。”
看着盛之天走出殿门,公主收回目光掠了东方妖儿一眼,继续拿起床沿的兽皮毛巾给帝王拭脸拭手,说道:“我虽给了你统领一些人的权力,但却还未给你单独面见我的权力,东方姑娘是否觉得本宫太过随和?”
东方妖儿自然不可能觉得一个敢在趁机代政,敢伺机夺位的公主会很随和?她跪地行礼道:“东方不敢,只是东方想到了一些事想禀告公主,或许可以用于对付钧家。”
公主将帝王脸上几丝微乱的头发捋在头侧,又将其手小心的放入被褥中,说道:“东方姑娘难不成有什么好计策?”
东方妖儿低头,似雪的长发垂落至地,说道:“东方觉得杀害王大人的那支箭并非刻意留下。”
盛之天说了相同的话,换来的是公主的一阵讥讽,但此时公主并没有疾风东方妖儿,因为在之前,她想到了一些什么,她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因为钧家的朱雀人还不知道你的存在?”
东方妖儿点了点头,说道:“属下见过那一支皇族的秘密军队,但他们却肯定没有见过属下,所以,他们不认为青龙帝国之中有人认识那支箭,所以东方认为箭并非是可以留在了王元的尸体上。”
公主示意其起身,擦拭了一番修长的手指后将兽皮毛巾扔在了床榻旁木架上的铜盆中,说道:“那么东方姑娘的计策是什么?”
东方妖儿起身,退后了两步,低声将心中所想简单的说了一遍。听此,本欲走向侧方那一道帘后桌案的公主止步站定,然后转身凝视着她,说道:“东方姑娘很聪明。”话因落下,她眼中忽然有着冷光一闪,又道:“不过太过聪明似乎并不是什么好处,尤其是在本宫身边,尤其是一个在本宫身边的别国之人。”
东方妖儿低头行礼,说道:“东方是一个逃亡之人,,幸得皇后收留才保住了一条命,如今又幸得公主赏识才不至于再度成为无家可归之人,所以不敢有他心,东方的聪明只希望能够帮助公主。”
公主看着她许久,然后转身继续向着侧方走去,临近,她伸手撩起如水直垂的丝帘,说道:“可你毕竟是一个朱雀人,本宫如何能对你完全信任?”她在临壁而起的卷架前坐下,道:“朱雀人已来到青龙,本宫如何肯定你不是他们打入我皇族的暗线?到如今,本宫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将你从身边剔除。”
闻此言,东方妖儿并没有因害怕而下跪,也没有脸色苍白,她道:“属下的忠诚公主应该很清楚,也很明白属下绝不可能是朱雀打入青龙的暗线,但若殿下要以此话定论属下,那么东方无话可说。”
公主看了一眼帘外的白发白衣女子,说道:“不愧是朱雀皇族之人,东方姑娘很有魄力。”她将案上的卷宗展开,继续道:“如你所说,本宫对于你的事很清楚,也很相信你的忠诚,所以只要你不起二心,本宫便不会为难你。”或是因卷上内之故,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才道:“刚才所说之事你告知盛之天,你们好生安排下去。”
东方妖儿应是,行礼退出了殿外。
听殿门合上之声,公主将落在卷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缓缓的将后背靠在了椅上,然后合眼许久,看向了帘外那床榻上的天子,她起身走出,来到床前站定,沉默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开口,声音中有着愧疚,有着一丝悲伤,说道:“不是孩儿不孝,只是父皇太过冷酷,让孩儿有着了破碎的童年,所以,若要责怪,你只能责怪自己。”
床榻上的帝王没有回答,更没有睁眼,因为在常日饮的酒中早被下了无色无味的毒,如今依然成为了活死人,所以,他完全不知都如今的帝国正在变天,正有着一场风暴在酝酿。
看着床榻上犹如陷入了沉睡般安静的帝王,公主眼中的别上稍浓了一些,但却不是因为眼前之人,而是因为曾经被眼前之人赐死的皇后,她转头看向层层纱帘外偌大殿门旁的偌大窗户,看着窗外的天空,犹如是看见了天空下的偌大帝国,说道:“不过父皇请放心,孩儿不会给这个帝国带来灾难,因为,那不知何处有着母亲的家乡,所以孩儿会比你更好的治理这个国家。”
在公主因母亲而悲伤,因帝王而愤怒之时,烟花河畔青楼背巷的酒铺中,莫小九正在将戒指中的铁箭尽数扔在了伙房中,然后将新买来的箭杆和箭簇旋合,将尾羽固定在箭尾之上,新箭与旧箭一般无二,只是其上没有再雕绘出朱雀图案,也没有再用划痕将图案掩去。
见此,倪儿非常不解的看了看那一堆被丢弃的旧箭,又看了看莫小九身旁不断堆积的新箭,说道:“你是疯了还是认为家里的钱太多,为什么买了又扔掉?”
莫小九将最后一枚箭簇旋合在最后一根箭杆上,然后将所有的铁箭都收入了戒指轰,说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那刻绘着朱雀图案的箭就只能用一次,超过一次,便会被人看出端倪。”说着他起身走出伙房,经过后院看了一眼马棚中因长时间没能出门活动而委屈的白马后走进了酒铺的后门。
倪儿跟在其后,伸手挥开荡回的门帘,看着他的背影道:“那你之前为何准备那么多刻绘了图案的箭?你是不是也没想到现在所想到的?”不待其回答,她冷哼了一声道:“我还小,笨可以理解,但你已经这么大了,为什么还真么傻?”
莫小九皱眉转身,看着险些撞在自己身上的小丫头,狡辩:“少爷我怎么可能傻?少爷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少爷之所以这般做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笨,事实证明你笨得实在可以。”他继续向前走去,说道:“笨与年纪小没有任何关系,再则说你小么?你比少爷我不知道大了多少。”
倪儿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比你大,那么就不该叫我小丫头,或者小丫头片子,你应该尊称我,你应该叫我前辈。”话音落下,她又觉得前辈这个称呼视乎太过不妥,便又道:“或者叫姐姐更加合适一些。”
莫小九险些一个踉跄,他在柜台侧站定,皱了皱脸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过与少爷的腰一般高,竟然想让少爷叫你前辈,叫你姐姐?”他伸手摸了摸倪儿的额头,说道:“你是病了还是怎么了?”
倪儿拍开他的手,爬上柜台后的凳子,翻开那一本账本,看着其上歪歪倒倒的字,说道:“是你说的,我比你大,且还是大很多,那么你当然就要对我用尊称。”她斜了莫小九一眼,道:“让你叫姐姐是给你留面子,别人想叫我还不让他叫呢。”
莫小九挑眉,走至柜台前将双后趴在其上,看着那站在凳子上才面前露出了一个头来的小丫头,冷呵了一声道:“这面子少爷可不敢要,你说说,都有谁要叫你姐姐?说不出来,小心少爷抽你板子。”
倪儿皱了皱上嘴唇,用五指抓住笔在账本上写下今日买出的酒水数量,说道:“有好多的,比如说某家青楼的杂役,又比如说跟着某个杂役而来的另一个杂役,人家不仅叫我姐姐,有的还叫我小姑奶奶,我觉得你也应该这样叫,这样才显得你对我的尊敬。”
莫小九挠了挠耳,说道:“那是尊称么?恐怕是人家在你的刁难之下不得已才这般讨好求饶吧。”说罢,他转身向外,准备朝着门外的巷道走去,途中他再度从戒指中将那枚敛息幻形珠取了出来。
见状,倪儿抬头,不悦的看着他,问道:“你又要去哪儿?”
莫小九转过头时,脸上的旧貌已不再,却而代之的是一张新脸,他道:“自然是去继续完成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说着,他向右而行,不多时便出得巷口进入街道,隐没在了络绎不绝的人群之中。
倪儿扔掉手中的笔,很是不高兴的说道:“一点都不管铺子,天天都在出去,我看你能弄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