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凉若玖扶着孙太太回去了。
孙太太坐在沙发上面,看着凉若玖,眼泪汪汪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梁老师,我该怎么办?”
听孙太太这么问自己,凉若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答言。她瞧着孙时知和孙大之的芥蒂并非多么深,可尽管如此,一句两句还是劝不了的,她便客观道:“孙太太,您先不要着急。时知现在毕竟还年轻气盛,有些事情理解不了。在老成些,他会明白的。我会试着和他沟通的,孙太太您先不要哭了。”
孙太太又抽抽搭搭了好一会,这才止住了哭声。刘管家忽然进来,禀告道:“夫人,林老爷子来见您了。”
孙太太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着刘管家,警惕问道:“他来做什么?”
刘管家答言道:“是来拜访您的。”
孙太太闻言,眉宇之间是质疑,又问道:“拜访我做什么?”
刘管家脸上多了些为难来,答言道:“回夫人您的话,估计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吧。”
孙太太直言否决,“不见,让他走吧”
刘管家却是劝解道:“夫人,如若就这样让林老爷子走了,恐怕真的会得罪了人。毕竟,老爷说过,不撕破脸面的事情少做些为好啊。还望夫人斟酌斟酌。”刘管家这么一说,孙太太的脸上倒是多了些平静来,思量了好一会子,才道:“让他进来吧。”
刘管家点头应声道:“是,夫人。”
凉若玖又安抚了孙太太几句后便起身来,言道:“我去看一眼时知。”
孙太太点了点头,道:“梁老师,你一定要同时知好好说说。老爷都是为了他好。”凉若玖颔首,“嗯”了一声,上楼去见了孙时知。她敲了敲门,孙时知没有吭声,她再敲门,孙时知还是没有吭声,那凉若玖只好自己进去了。
凉若玖进来,就看见孙时知躺在,背对着自己,就连鞋子都未脱。估计是真堵着气呢吧,按理来说,他应该已经不算是年少气盛了。毕竟,十五岁及笄的又该怎么说?她坐在了椅子上,淡然道:“该行的礼节我都行到了,倒是你,一言不发。怎么回事?”
孙时知没有答言,气鼓鼓的。
凉若玖见孙时知不吭声,并未止了话,还是继续说着,“孙老爷和孙太太都是一心一意为了你好,怎么从你的嘴里头就变成了那样?人有好有坏,不可一视同仁。”
孙时知忽然从起来,直勾勾盯着凉若玖,道:“我就是看不惯!”
凉若玖忽然觉得讽刺,他看着孙时知,沉声道:“你看不惯又如何?法租界是最安全的地方,所有的权贵都想着往法租界靠拢,如若没有你父亲,你现在会是安全的吗?你现在可以肆意妄为?不。不会。”
孙时知有些沉默,微微低下了头,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表情。凉若玖也没有继续再言,忽然,孙时知一掀被子从下来,急着要出去,凉若玖起身来赶忙拦下,“有人来了。”孙时知蹙眉看着凉若玖,问道:“谁来了?”
凉若玖答言道:“听刘管家说是林老爷子。”
孙时知一听,脸上立马不情愿了起来,冷笑了一声,不悦道:“他又来做什么?”
凉若玖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锁眉看着孙时知,问道:“他又如何得罪你了?”
提起来,孙时知好像是一脸的怒意,压着火怒道:“这个人,老奸巨猾!”
“哦?”凉若玖挑眉看着孙时知。
孙时知沉沉叹了口气,又坐到了床边,说道:“反正他就不是个好人,一次又一次的把我们孙家装了进去,给他背锅。这一次来,又是不知道来做什么的。和柳容沛一路货色!”
柳容沛?
凉若玖心底惶然,她看着孙时知,眼神不移。待到孙时知抬头看着凉若玖的时候,发现凉若玖直勾勾盯着他,他愣了愣神,不解问道:“梁老师,怎么了?你怎么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孙时知问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嘟囔着,“脸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啊。”
凉若玖顺着孙时知的话继续说了下来,皱起了眉头来,道:“之前有听过柳容沛这个人不是个好东西,今天又听你这么说,看来,这个柳容沛的确不是好东西了。”
孙时知还是一脸气愤,生气道:“反正都不是好东西,一丘之貉而已。现在恐怕又是来求我母亲,给他们办事。这一次,我母亲绝对不会答应他们的!上当一次就已经足够了,第二次,是绝对不会上当的!真是倚老卖老的东西!”
这林老爷子和柳容沛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让孙时知这么的气愤?凉若玖也的确是好奇,就算是好奇,她也不会问。可这个林老爷子又是谁?怎么从未听柳容沛提起过,难不成是柳容沛背后的人?
凉若玖心生疑惑,便多嘴问了句,“那个林老爷子又是谁?”
孙时知说道:“听我父亲说,是前清的举人。现在和柳容沛一起做生意。不过,我看他这个人虽然礼节周到,可为人却歹毒不已。听我母亲说,他之前还让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可她女儿整整比我大了四岁。为了攀权附势,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前清的举人?
好似听谁说过,那林婉柔的父亲就是前清的举人。又比他大了整整四岁,这么算来,林婉柔今年二十有一。怎么这么契合?凉若玖心存疑虑,又问着孙时知,“林老爷子的女儿叫什么?”
孙时知紧紧皱着眉头,答言道:“我没太注意,反正不是有个婉字,就是有个柔字。”
是了。差不多就是林婉柔了。可凉若玖这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敢笃定的。待她查证出来到底是不是,方可定夺。现在也的确是要提防着,她之前是真的从未听说过林婉柔的父亲和柳容沛合作着。
远在绵州是真的什么都不知,一封书信,一通电话又能够知道多少?或许,还有很多人被蒙在鼓里头。凉若玖私心想着,打回去一个电话。可现在柳容沛又着凉家酒庄,这电话打回去,接到的人又会是谁?
凉若玖心如,眼底的冷意转瞬即逝,笑颜对孙时知道:“气大伤身。这事情听听就过去了。还是用心学读书吧,方才听你说词语说的不错。好好学,必成大器的。”凉若玖言笑晏晏,孙时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晚些时候,凉若玖才要离开。刚下了楼,刘管家就急急忙忙跑来,恭敬道:“梁老师,有您的电话。”
凉若玖纳闷,看着刘管家,锁眉问道:“有我的电话?”
刘管家点了点头,应声道:“是的,梁老师,的确是您的电话,找您的。”
凉若玖应了声,跟着刘管家过去接了电话,“你好,请问你找谁?”凉若玖问的很是客气,毕竟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总是要客气着些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来,“好久不见,你都当老师了。”
凉若玖一惊,握着电话的手不由得一紧,“怎么是你?你来上海了?”
“八点钟的时候我在小东门捕房拐角处的一个咖啡馆等你,务必赴约。”
“好。”
凉若玖挂掉了电话,笑颜对刘管家道:“是一个许久不见的故友了。”
刘管家言道:“定然是梁老师的同学。”
哪里是同学,明明是头子。凉若玖还是笑了笑,不过笑的有些僵硬,答言道:“是啊。”又和刘管家说叨了几句,凉若玖这才从孙家离开。离开后,她拦了辆黄包车,就去了尹德说的那个地方。
她压了压头上的那顶黑色毡帽,进了咖啡馆,一眼就看见了尹德。她知道尹德坐在靠窗的位子,她过去后,便坐了下来,摘下了帽子,言道:“难不成,这上海也有你的朋友?”凉若玖的话更似打趣。 ωωω•t tkan•¢ Ο
尹德笑了笑,答言道:“当然了,我在上海的确是有位朋友的。”
凉若玖一听,倒是来了些兴趣,看着尹德的眼神也多了些期待来,道:“哦,说来听听到底是哪位大人物。”
尹德用咖啡勺子,轻轻点着咖啡杯的边缘,挑眉看着凉若玖,言道:“这位大人物啊,可不得了了。人可是在法租界呢,替法租界做事的人呢。这个人,现在就在我的面前,这个人,叫做梁老师。”
凉若玖一听,笑了声,道:“我也有位朋友在这大上海呢,叱诧风云,也很是不得了呢。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吧?”凉若玖凑近了一些,就那样看着尹德。尹德也缓缓凑近了凉若玖,看尹德模样似乎是要亲上来一样,凉若玖赶忙缩了回去。只见尹德笑道:“闹着玩的。我这一次来,是有件事情要同你说。”
说着,尹德的神色忽然就严峻了下来。凉若玖也开始紧张了起来,她知道,现在尹德是唯一可从绵州带来消息的人,又见他神色这般严肃,凉若玖大概也已经能够猜到些了。
“方年和方萍狼狈为奸,准备架空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