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生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南宝姝,乖巧回答:“回主子,托您的福,家里都安顿好了。我二弟今年已经九岁了,只要家中有米粮,他就能带弟弟妹妹采野菜熬粥照顾好他们,我用您给的银子为他们买了足够吃一个月的米粮,又拜托了昨日您见过的邻居陈大叔帮我关照他们,他们必定能好好的,届时我每个月底回去看一眼他们便好。”
南宝姝点头:“那就好,家里一定要安顿好,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安心在府里做事。”
她看了一眼周春生背上的大竹筐:“那就是你抓的二十几条乌梢蛇?”
周春生看了一眼南宝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二十几条,是三十四条……”
对上南宝姝惊讶的眼神,他脚趾头抠了抠地,害羞地说:“我安顿好了家里见时辰还早,又偷偷避着人去山上抓了几条……主子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只能尽自己所能为您做事。”
南宝姝看着这孩子,眼神柔软。
这种心思纯净知恩图报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南宝姝笑着指了指地上,“好,辛苦你了,将它放在地上吧,一直背着不重吗?你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周春生红着脸说:“主子,我还差一个月就十四了,不是半大小孩了。”
南宝姝笑着没跟他争,有几个小孩子不想做大人呢?
看他将背篓放在地上,南宝姝放下手中的药材,拍了拍手上的尘,然后走到他旁边,低头看里面的蛇。
那些蛇被周春生用一个大麻袋装起来放在背篓里,麻袋鼓鼓囊囊的,是里面的蛇在蠕动。
南宝姝一点也没有害怕,可是跟在她身后的锦桃看见蛇在里面扭动的痕迹,脸都吓白了,腿都有些发软,要不是奴仆的本分让她呆在这儿不敢动,她恐怕早就夺门而出了。
“主子,它们会不会挣破麻袋……跑出来?”
锦桃颤抖着问。
南宝姝回头看了一眼锦桃,笑着跟周春生说:“去搬一块石板来压住背篓,别让蛇提前跑出来了,我还留着它们有用。”
周春生点点头,这实诚孩子左右望了望,忽然看见了院子里那口井上面盖着的石头,瞅了瞅背篓的口子,又瞅了瞅那石块——
他暗暗点头。
大小合适,拿来盖背篓,正好。
于是他小跑到井边,吃力地抱着石头就来到背篓边。
“……”
锦桃和南宝姝看清他抱的是什么石头时,都惊呆了。
不是,这石头上贴着的黄符他看不见吗?
井边画的八卦阵他看不见吗?
碰这种东西,他都不害怕“鬼上身”的吗?
周春生将石头盖好了背篓,这才抬起头看着南宝姝,对上南宝姝惊讶的视线,他迷茫地挠了挠头,“主子?”
南宝姝纤细的手指指着石头上的黄符:“你觉得这是什么?”
周春生看了一眼,迟疑着回答:“保家宅平安的符?”
南宝姝吸了一口气,微笑着看着这傻孩子:“对,保家宅平安的。”
周春生见自己猜中了,很高兴。
南宝姝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满是纯真笑意,问道:“叫什么名字?”
周春生回答:“小人周春生,春天生的。”
南宝姝点头:“好名字。”
人如其名,像春风阵阵,生机勃勃,挺好的小子。
……
收下了周春生,有这个不怕蛇的帮手帮忙,南宝姝就开始在她的小院子里偷偷摸摸干她的坏事了。
期间南锦阙也想参与进来,南宝姝把人撵走了。
什么热闹都想凑,她家二哥真是大型犬成精。
忙了半个时辰,南宝姝做好了前期准备,然后就让奴仆们都各自去歇息了,自己也洗漱假装歇息。
等所有人都睡下了,连锦桃也在外间睡着了以后,南宝姝又像昨晚一样,悄然起身。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推开窗户,轻盈地跃出窗来到院子里,在漆黑的角落里鼓捣了一阵后,然后足尖一点就来到屋顶。
她霸气站在屋脊上,掏出了她的玉笛。
漆黑的夜里,美丽的少女抬起手,柔韧的手腕握着玉笛轻轻一转,就将玉笛横在了嘴边。
随着她灵巧的手指配合嘴唇吹奏起玉笛,她刚刚偷偷摸摸鼓捣过的地方,一条蛇游窜而出。
那蛇像是受到了蛊惑,在只有它们毒物能听见的笛声里,昂着头窜出了院子,一路蜿蜒着朝主人想要它去的地方而去。
那就是,听雪院。
南宝姝之前去过听雪院,她知道从这里到听雪院要如何行走。
她一边用蛊女的感知力量感应着那条蛇,一边指引那条蛇往她希望的路线走,一刻钟后,那条蛇就大摇大摆窜到了听雪院里。
并且靠着它纤细的身材,避过了守卫们的眼睛,从窗口爬进了殷重华的房间里。
确定那条蛇爬进了殷重华的院子,南宝姝就笛音一转。
她能操控那条蛇为她所用,自然也能让那条蛇产生心理暗示感觉到寒冷,此刻的笛音就是让那条蛇感觉到寒冷的。
而蛇冷了会怎样?
自然是会往暖和的地方钻……
还有什么地方比殷重华的被窝更暖和吗?
南宝姝睁开眼睛,得意地看着听雪院的方向,薄唇微勾。
狗王爷,昨晚你用蜈蚣蝎子吓唬我,我今晚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呵,感激我的善良吧,昨晚你用的是有毒的虫子,我今天用的是没毒的乌梢蛇,我可比你有良心多了!
像你这种黑心之人,我就祝你明日一早迷迷糊糊从被窝里抓出条滑溜溜的蛇,吓得你魂飞魄散吧!
南宝姝自以为办成了事儿,收起笛子回到屋里,关上窗户美滋滋的睡觉,等着明天看殷重华的笑话。
可是,志得意满的她忽略了一件事。
一个王爷的房里是有香炉的。
王爷的被窝是暖和,可哪里有香炉里微烫的香灰暖和?
被蛊笛操控了神智的乌梢蛇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冷,冷得发抖,必须往最温暖的地方去,根本意识不到危险不危险。
它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然后毅然爬上了桌角,爬到了香炉上,然后昂着脑袋一头扎进了埋着香的香炉里……
“嗯?”
殷重华闭着眼睛即将睡着,忽然间,鼻尖窜来一股子肉香味。
他蓦地睁开眼睛。
大半夜的屋子里怎么会有肉香味?
难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侍卫不专心守夜,在外面吃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