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东县,黄渠庄。
梁昭煌带着县尉府中兵丁,正在勘察着一片废墟,不远处寒门黄家家主瘫坐在一块巨石上,身上伤痕累累、甚至断去一条小腿,在其周围围绕着不到十人的黄家子弟,各个面色悲戚、绝望。
梁昭煌不禁叹息一声,世事无常,弱者总是经不起一点风浪。
当初魔灾之下,黄渠庄都挺过来了,没有遭受多大的损失。
想不到如今却毁在了一伙流寇手中。
梁昭煌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他带领梁家子弟参观黄家的‘展堂’,黄家家主一边介绍着黄家历代的奋斗印记,一边满面骄傲与笑容的场面。
他低头看了看左右,此时他站的地方,应该就是黄家的‘展堂’所在了,只是此时已经化成了一片废墟。
废墟之中,还能看到一卷破碎的‘黄渠’设计图纸。
梁昭煌伸手一招,将那卷残破的图纸拾起,法力一荡,将其上灰尘扫尽。
“县尉大人。”这时,在黄渠庄各处勘察的兵丁已经有了结果,前来汇报:“又是东海流寇所为,他们精擅水遁,通过黄渠攻入黄家之中,并且其中有着筑基修士。”
前来向梁昭煌汇报的,正是梁家瑞字辈子弟梁瑞坚,当初他在家族中闹出‘兄弟阋墙’的闹剧后,梁昭煌觉得他需要磨砺、磨砺,所以在家族惩罚之后,便将其送入县尉府中,从一个普通兵丁做起。
如今数年下来,他倒是做到了队率之位,算是县尉府中数百兵丁中头领之一。
而且,梁瑞坚这队率之位,完全没有依靠家族之力,都是其一步步积功升起来的。
梁昭煌不禁想起,当初‘兄弟阋墙’,梁瑞橦他们曾向他告发梁瑞坚嗜杀,如今看来,这人果然还是更适合兵事。
“若非这些东海寇主要目的是夺取资源、财富,恐怕黄家都要被灭门了。”
梁瑞坚并不知道自家小叔心中所想,依旧是恭敬回禀道。
“嗯。”梁昭煌点点头,问道:“能够查出来,那些东海寇遁走的方向吗?”
“不行!”梁瑞坚摇头说道:“那些东海流寇精擅水遁,是从黄渠河中遁走的,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扫除,不知道遁向何处。”
“多事之秋!”梁昭煌不禁微微摇头,叹息一声,转身向那瘫坐在巨石上的黄家家主走去。
如今,距离当初梁父归家祭祖已经过去三年,东海之中魔灾乱起已经愈演愈烈。
只是梁昭煌没想到,这东海之乱竟然还间接影响到了庐东县这里。
有些东海修士,为了躲避东海魔灾之乱,逃离东海遁逃大晋仙朝之中。
扬州直面东海,自然成了许多东海修士遁入的重灾区。
虽然,无论是朝廷还是扬州世家杨家,都在扬州海岸线附近布置了诸多防御,甚至有舰队巡逻。
但是这些防御、舰队,更多应对的是东海之中修士、妖兽、凶兽等大范围进攻,以及镇压海难、天灾等。
对于那些一两人、或者三五成群偷渡进入扬州境内的东海修士,却是往往很难阻挡。
就如大网捕鱼,对于小鱼小虾就难免有疏漏。
但是这些疏漏的‘小鱼小虾’遁入扬州,散入各郡、各县,对于地方造成的影响、破坏就渐渐开始出现了。
尤其是县下各处乡镇,只有寒门坐镇,族中没有筑基修士。
只要这些东海寇中有着一两个筑基修士,基本就能横扫各处乡镇。
而这些东海修士又往往都保留着东海修行界的习性,不思生产,修行资源基本全靠掠夺,‘赤果果’的弱肉强食。
因此,这些从东海潜入进来,四处攻破乡镇,掠夺寒门财物、资源的修士,被称为东海寇。
梁昭煌身为庐东县的县尉,首要职责就是缉盗、剿寇,护持庐东县地方平稳。
这几个月来,他不但派遣卢、张两家巡检搜罗全县,自身更是带着县尉司兵丁追剿东海寇,已经剿杀了大小四支东海寇。
而今,袭击黄渠庄这里的东海寇,已经是庐东县中发现的第五支东海寇,而且是最难对付的一支东海寇。
这支东海寇,精擅水遁以及各种隐藏之法,每次行动突然、快捷、且扫除前后痕迹,让梁昭煌等县尉、巡检往往难以追击。
在短短数日内,包括黄渠庄,这支东海寇已经攻破了两处乡镇寒门。
若非这些东海寇更多的是求财,恐怕就又是两家寒门被灭了。
梁昭煌手上拿着那一卷残破的‘黄渠’设计图纸,走到瘫坐在巨石上,断了一条小腿的黄家家主面前,将那卷残破图纸递给对方。
“黄家主请节哀。”梁昭煌叹息说道:“我对于黄家的开拓、奋斗精神,一直都是十分敬佩的。”
“这次虽然遭灾,但好在黄家根底还在。”
“我相信黄家主必定能够带领族人,重新振作起来,重建黄家的!”
黄家家主早已不见数年前的‘风光’,此时面色惨白,目光中透着呆滞。
见到梁昭煌递来的残破图纸,听到他的话呆滞的目光方才渐渐转动起来,有了些灵性。
半晌之后,黄家家主终于抬起手来接过那卷残破的图纸,抬起头来看向梁昭煌,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希望,问道:
“县尉大人,那些攻破我黄家的贼寇,有消息了吗?”
梁昭煌微微点头,道:“黄家主放心,贼寇虽然狡猾,但是我们县尉司已经抓住他们首尾了,今日之内必定将他们剿杀。”
“好!好!多谢县尉大人!”黄家家主目光中透出几分仇恨,沉声说道:“县尉大人,黄某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我带人跟随县尉司一起行动?”
“我想要亲眼看着那些该死的贼寇被剿杀!”
梁昭煌看着对方如今凄惨模样,身上伤痕处处,左腿更是断去一条小腿,无奈道:“黄家主,随行倒是没问题,只是你如今的状态,不需要先行修养吗?”
黄家家主却是摇头,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们黄家想要重建,就必须在敌人的鲜血之上重建。”
“不亲眼看到那些贼寇被斩杀,我们黄家即便是重建起来,也必然没了以往的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