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倾城

他是北遥太子凤歌,一曲歌喉倾尽天下,据说其声宛若碧莲之清美,又似青萍之微风,清新醉人。颇有碎晶破玉之美。又如轻烟袅袅,道是多情,似是无情,闻其声着笑称唯有昆仑玉碎方可比拟。

她是北遥未来的太子妃卿舞,人如其名一舞倾国 其喜爱以白帛裹足,红衣罩身,其身轻如燕,自创金莲一舞。传闻其跳舞时好似莲花凌波,俯仰摇曳之态优美动人,有人作诗赞之:红罗叠间白罗层,檐角河光一曲澄;碧落今宵难得巧,凌波妙舞月新升。

梅花乃是北遥国花,二人也是在梅花林中相识。据说北遥太子 在皇宫正殿中用黄金凿成一座莲花,绕以珍宝璎珞,光辉夺目。那莲花的中心,又生出一朵品色瑞莲来,细乐声中卿舞在上面翩然起舞,北遥太子歌倾天下,北遥太子妃一舞倾国。二者结合天下无双,堪称北遥国镇国之宝。

北遥景瑞三十五年,六月西陵国举兵入侵 西陵国主苍陵帝,御驾亲征,短短三月已打入北遥皇城,那年皇城大乱,北遥皇室一族为了保持北遥国最后尊严纷纷服毒自尽。

正殿内北遥后一身凤服举着鸩酒对一身红衣的卿舞步步紧逼。

“不··母后··我不要喝··我不喝··”卿舞惊恐的看着手举 鸩酒 北遥后,捂着嘴步步后退,死命的摇头,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她不想殉国,她不想死,她才二八年华,她想··她想和凤歌一起白首到老··对了··凤歌··凤歌。卿舞在殿内倒地的尸体四处搜寻凤歌的身影,最后在身后的软榻上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凤歌。

“凤歌 ——”她惊呼跑上前将凤歌吃力的扶起,见到凤歌嘴角的朱红,泪终于滴落了,一声声唤着凤歌,

北遥后见此又哭又笑几近疯狂,凤歌,北遥太子,那是她最爱的孩子,是她亲手将 鸩酒 送入送入他口中的,“哈哈哈··凤歌我的孩子,卿舞你看凤歌都喝下鸩酒 , 身为太子妃的你,为了保存北遥话皇室最后尊严也喝下吧,奈何桥上凤歌在等你 ···不要让他 等急了···”

卿舞看着癫狂的北遥后眼里满是惊恐“你··你疯了··你疯了··居然连凤歌都杀,他是亲生孩子啊!!!

" 呵呵··身为北遥太子国破理当殉国,太子妃也当如此···”北遥后将杯口死死抵住卿舞嘴边··就在卿舞死心闭上眼准备张口喝下时,一个微弱嘶哑的声音响起 “母后··不要··,随着酒杯被打落,原本毫无声息躺在卿舞怀中的凤歌,居然站了起来,将她护于身后。

随后转身吃力拉着她的身跑了起来。

跑到正殿门口凤歌含泪将卿舞推出正殿外,目光如水,眼角泛红不舍的看着她“阿卿··快逃··好好··的活下去··对··不··起不能陪你去看梅花了···”随后在卿舞诧异的目光中死死的将正殿的门关上。

那年北遥宫正殿内燃起熊熊大火,北遥皇室全部葬身于那场大火中殉国了。从此北遥在此画上了终点。

西陵七十五年,苍陵帝灭了北遥国后带回一美貌无双的女子,封为倾贵妃,倾贵妃喜欢梅花,苍陵帝便在宫中种满了梅花,只为红颜一笑。倾贵妃一舞倾国,苍陵帝才取倾字为封号,西陵国臣民皆知这倾贵妃喜爱白帛裹足,红衣罩身, 金莲一舞更是天下无双。

三年后,倾贵妃于内宫偶然见到侍卫带着一群 戴着脚镣的白衣囚徒经过,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她看着那群白衣囚徒中有个白衣男子,凌乱的长发垂至于脚踝,身上白色长袍囚衣满是鞭打破损的痕迹,脚踝戴着脚镣步履蹒跚走着,明明是如此的落魄,可是他·为何可以如此风轻云淡··好像··他··凤歌··想到此处她不由心中一阵抽痛··身旁的侍女见此惊呼起来··

“贵妃娘娘···”

“本宫··没事·”话落挣脱开侍女的手上前走去。拦住了他们。

她一身贵妃华服,慢慢走到了那白衣囚徒面前。伸出手,将他遮挡面容的青丝撩开,见到那囚徒的真容后凤歌不由倒退三步,那不染纤尘的玉颜,··是·是凤歌··她痴痴的看着那玉颜···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本宫?”倾贵妃红了眼,泪满眼眶。那人没有回答她只是向她一笑

一旁的侍卫见此立马上前回话“启禀贵妃娘娘,此人不会说话,但其弹的一首好琴,大家都叫他琴师。

“不会说话··弹的一手好琴?···”倾贵妃红着眼··看着那男子··不会错··他便是凤歌··天下皆知北遥太子一曲,歌尽天下,却不知他也弹的一手好琴,曲倾天下··凤歌··。

那年苍陵帝最宠爱的倾贵妃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一个囚徒打开脚镣,并将他接入寝宫中。她亲手为他熬粥一勺勺喂他喝下,她不问,他不说,一个默默的喂着,一个低头不语喝着。

第二日苍陵帝问起那人的来历,她含笑答之乃是幼年时家父请来授予她琴技的恩师,苍陵帝并未多想,为了讨其欢心,便下旨封他为宫廷乐师。

待她辞别苍陵帝,回到寝宫,见他一身白衣,抱着梧桐琴逆光而立,风卷起他的发丝,他一如当年那般笑的温柔如水。

那年他于杨柳水榭焚香琴一曲

那年她于并蒂金莲上翩然一舞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北遥皇宫,一切一如当年在北遥宫中那般。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那晚他把半生的悲欢离合谱作曲为她弹起 ,看着月光回想远在千里之外的北遥国他的故乡,那残破的北遥皇宫不由感到一丝悲凉

她立于门外听着这支曲子望着清冷的月光感叹物是人非,一切都回不去了。

灯火摇拽,伴着雨声,琴声渐渐传入百姓家,百姓听闻琴声你有的停下手中的活,静静聆听着琴声,闻琴者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人落泪,有人欢笑 。

他弹着琴,弹到情深处 ,不由落下一滴泪,随即弦断,打乱了他的思绪,抬头看向紧闭的窗户上突然出现的手影,原来站于有人绕指为蝶,从窗框飞起,影子落在他的指间,随后慢慢游移,飞到了他的眉宇间,他含泪颤抖的伸出手绕指为蝶,与之呼应,蝶舞双飞,好似一对眷侣。随即一阵风吹来吹灭了烛火,手影不复存在,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开来。随后窗内传来男子的哼鸣声,忧伤悠扬的曲调瞬间让窗外的她红了眼这是北遥民歌,她开口轻声轻哼与其合之,他们仿佛又回到当年他们相遇的时候,那时的他就一身白衣漫步于梅林中哼着民歌踏花而来他就是那时候对于他一见倾心的,若是还能回到从前··那该多好。

第二日被苍陵帝宣见,他一身白衣抱着琴,哼着乡音走在陌生的宫闱里,与其相遇的宫人都不由停下脚步聆听。

“你便是贵妃的琴师?”苍陵帝看着跪在殿下纤细的白衣男子慵懒的问着,一旁的贵妃含羞埋入其怀中,侧眸担忧的看着那白衣男子。

他点点头,目光温柔如水淡淡一笑,那如三月春风般的笑容让在场的人的心中荡开圈圈涟漪。苍陵帝也感觉到了,但他很快便清醒过来,冷冷的开口“那便抚琴一曲”

他顺从的点点头,焚香抚琴,他为苍陵帝抚琴时转头看着她,淡淡的笑下来了起来。这笑满是忧伤,他弹的琴弦声中总是有着淡淡的忧伤,时间仿佛在此禁止了。

一曲毕,苍陵帝看着那白衣少年冷冷开口“我予你白银千两,送你回北遥故乡,即日启程”话落拂袖大步离去。 那少年的身影如此熟悉,他记得曾在北遥皇宫中的画像上见到过,再加上这半个月了倾贵妃反常的举动,如果他没有猜错他便是北遥太子凤歌,无论他是不是太子凤歌,前朝余孽,留不得。

那年苍陵帝 放他孤身归故里,他背抱着琴慢慢走在这陌生宫闱里,身旁的她哼起北遥民歌那熟悉的曲调,夹杂着她的抽泣,从这里走到宫门出宫路很长,他希望这条路可以长到北遥,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回到北遥··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一口血喷出,染红了他的白衣,在她惊恐的目光中他缓缓倒下,

“凤歌——”她惊恐的看着他如破碎的蝴蝶在她目光中跌落。

凤歌··凤歌,她满脸泪水,一次次擦去从他口中涌出的黑血,擦去又迅速涌了出来,血染红了他们二人的衣裳,

她六神无主,一脸惨白“怎么办··凤歌··怎么办··擦不掉··擦不掉··怎么办·这是怎么回事··凤歌·你不要死··好不好·我求求你··我们好不容易再见面··不要··不要··不要死

她抱着他的仰天哭喊“老天爷啊!我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求求你··求求··你 ··

“阿卿··不哭··”嘶哑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原来当年北遥后为了保存他,将他交给死士,命他们将太子送到鬼医受伤救治,为了世人认为北遥皇室已死,北遥后最后喝下毒酒放火烧了宫殿,就这样在世人的眼中 北遥皇室全部殉国,太子虽然得到鬼医救治但是,来的太迟了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并且灼伤了太子的嗓子,醒来后的太子只剩下三年的寿命,但为了再见心爱人一面,他化身为哑巴琴师,忍受鞭打进入了西陵皇宫。如今他大限已至。

听完事情经过她已是泪流满面,“我以为你死了,就成为西陵贵妃,每天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没有想到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可以为什么,凤歌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这么狠心···

他心疼的抹去她脸上的泪痕笑道“阿卿,待我死后便忘了我吧!苍陵帝他··喜欢你··”

她吻上他苍白的唇打断他的话,随即抬头含泪看着他“今生今世我苏卿舞只喜欢凤歌·一个人·我喜欢的人只有凤歌啊··凤歌你忘了吗?·你是北遥太子,我是北遥太子妃,所以··凤歌·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不对··”带着女儿家的娇羞她嘴角溢出血来。

他诧异的低下头看着她腹部正插着一把匕首,双手颤抖带着叹息的将她揽入怀中,怜爱的亲吻着她的眉心··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笑了起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蒲苇韧如丝 ,磐石无转移 。"

“蒲苇韧如丝 ,磐石无转移 ,呵呵,阿卿,北遥的梅花开了··我带你去可好?”

“好”

话落他将她抱紧,随后二人在漫天飞雪中沉沉睡去,再也不曾醒来。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