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义剑山庄”
这里,是昔日中武林中最受到尊敬之人的住所,也唯有在这里,才能见到那传说中无所不知的人物。
只有在这里才能见到“天机子”,但是“天机子”是不是一直都在这里,那就无人可知了。
三年前,“天机子”以一种发掘了武林中珍惜人才的口吻骄傲的写出“紫衣侯”的名字,却被人狠狠的戏弄一遭,更留下了一句下蛊闭嘴的话,从此“天机子”果然是隐匿江湖,昔日一年一次书写的“风云录”也宣告暂停。
这个举动,让“紫衣侯”彻底名动江湖,而三年过去了,人们偶尔提及“天机子”也不再是那么景仰敬畏,更多的是嘲笑。
因为不能说话,昔日寻找“天机子”探问秘闻的人也越来越少,偶尔报着希望而来的人也是失望而归,曾经风云一时的“义剑山庄”也开始渐渐走向落没。
门外守护着的各大门派的弟子随意的走动着,有些心不在焉,没有了拜访者,宵小也不来私探,他们也没必要太紧张守着。
黑夜中,三道人影无声的跃上墙头,飘然落地。
偌大的山庄里,黑沉沉的一片,在冬夜中分外的冷清,只有一间屋子里明灭着灯光,黯淡的感觉不到半分暖意。
楚濯霄单手握着“惊雷”,脸上冰寒依旧,远远的站着,刻意的保持着与风琅琊和她之间的距离。
楚濯漓行动不便,而楼倾岄则是对“天机子”有心病,根本懒得相见,索性留在楚濯漓的身边,这一次夜探“义剑山庄”只有他们三个人。
三人脚步很快,转眼间已到了房门外,单解衣内息流转,清楚的听到房间里一个人的呼吸声稳稳传来。
三人互相看了眼,风琅琊抱肩靠墙,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楚濯霄表情冷冷,拒人千里,单解衣漠然的望着那扇门,思虑着。
“砰”声中,楚濯霄的掌心垂下,看也不看那被震坏的门,抬腿进了屋。
屋中的人因为这突然的声音猛震了□体,茫然的抬眼看向门口,浑浊的一双眼珠子中露出惊惧的表情,缩了缩,把身体藏在桌子后,犹如寒风中的鹌鹑。
楚濯霄站在桌边,冷然的目光盯着桌后的人,刀锋似的眼神停留在他的脸上,“‘天机子’?”
那老迈的身体再度缩了下,一双老鼠眼睛在楚濯霄身上扫来扫去,估量着什么。当看到楚濯霄额头上的发冠时,他终于为眼前这黑衣人身份做出了定位,慢慢地探出脑袋,爬回了椅子上,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桌子上,摊着几卷纸页,还有一个圆形的弧度,以名字排列。
十个名字,形成了圆圆的一个圈。
楚濯霄的眼神在书页上一晃而过,嘴角一丝冷笑,因为他清楚的看到,这十个名字的最上首,是三个熟悉的大字——风云录。
可见,某人人老心不老,即便是这种情况下,八卦的心还没死,还在努力的想要把这江湖搅的更乱,十个名字再出江湖,又是一番风云迭起。
十个名字入眼,那双高挑起的凤眼,若有若无的睨了下门边,而门边褴褛的大汉,拈着他的酒葫芦,虬髯鹑衣,懒散的抓了抓纠结成乱草的头发,狠狠的喝了口手中的酒。
“我有事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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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尊称,没有询问的语调,甚至连的请字都没有,冷冰冰的。
他的声音伴随着门外吹入的冷风,房间里的温度瞬间下降不少,“天机子”缩了缩,哆嗦着拿起面前的毛笔,蘸了蘸墨汁,“楚大宫主,老朽不能言,请回。”
楚濯霄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仿佛根本没听到“天机子”的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机子”的脸,慢慢举起手。
“惊雷”在眼前,“天机子”眼瞳猛窒了下,看着黑色的剑柄在拇指下一寸寸的顶开。
黑色剑身开三寸,内力灌入,青芒隐隐锋利,贴上“天机子”的肌肤,老头的松弛的皮肤上,顿时泛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天机子”手一哆嗦,手中的毛笔跌落桌面,脏了那刚刚写好的“风云录”,糊了那十个名字。
他浑浊的眼惊慌失措,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有咦咦呜呜的声音,不断的摆手,指指自己的嘴巴。
“既然怕死,为什么还不老实点?”房门前,戏谑的声音起,眼神从那被墨迹脏污了的纸中抽回,啧啧摇首,“我要是你,绝不会再写什么‘风云录’这天怒人怨的东西。”
“天机子”的眼睛,望着风琅琊不羁的姿态,再度瑟缩了下,手指一点点的挪向桌面上的纸。
有的人喜欢名登“风云录”,有的人则喜欢世外逍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被□的感觉,尤其是能上“风云录”的,都有些怪异的性格。
一如眼前人,一如当初的——“紫衣侯”
想起那道鬼魅的身影,冰寒的眼,“天机子”又缩了缩。
风琅琊大咧咧的扯过一张椅子,往“天机子”对面一坐,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准确的说法,是带着吞噬般邪恶的光芒瞪着“天机子”。
明明是好奇又无辜的眼神,嗜血的却写满眼眶,两排雪白的牙齿在“天机子”的眼中闪着森森的寒意,豹子似的紧致肌肉,随时爆发的姿态,或许在下一刹那,锋利的爪就撕破了面前人的咽喉。
风琅琊什么都没做,只是瞪着,那目光看的“天机子”不敢对视,游移着目光躲闪,才动了下,楚濯霄冰寒的利刃又刺的肌肤生疼。
此刻的“天机子”就如同被人从地下揪出来的灰老鼠,在强大的对手面前无从躲闪,惨兮兮的瑟缩着。
他拱手讨饶,指指自己的嘴巴,摆摆手,浑浊的眼睛里谄媚一片。
“你不是还有手吗?写下来。”风琅琊一句话,顿时将“天机子”又戳泄气。
风琅琊眼中带笑,“但是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他轻笑了声,亮闪闪的眼神望着空荡荡的门边,扬了扬下巴,“三年期限到了没?人家可是因为你才不说话的,三年期限不到,可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
“噗嗤。”门边,紫衣现,裙角飘扬。
当那明媚的身影出现在门旁的时候,“天机子”猛的瞪大了眼睛,双瞳中尽是惊恐的神色,身体不住的哆嗦着,想要跑,却无奈楚濯霄架在颈间的剑。
目光从那灰色的人影身上扫过,单解衣忍不住的摇头,“你真以为我对他下了蛊?”
风琅琊微露意外,“难道没有?”
“我纵然有这本事,也懒得下那样的手,我只是想他闭嘴,又不想要他的命。”单解衣嘴角一丝诡异的冷笑,“如果我真的下了蛊,以‘天机子’的能力,还会找不到真正的用蛊高手?既然他连漓都没找过,证明他非常清楚自己根本没有中蛊,不过是借我那次的动作,暂时退隐江湖而已。”
当“紫衣戏天机”的事件越闹越大的时候,她已经猜到了“天机子”的心思,没有揭穿也不过是懒而已,“天机子”乍见到她时的眼神,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心虚。
如果说楚濯霄和风琅琊带来的只是威胁感的话,他眼前的女子,才是彻彻底底让他打心眼里恐惧的。
“你利用我避世三载,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了?”她的步履间,凛然不可侵犯,她的眉眼,笑意盈盈,衣衫飘荡间气势隐隐张开。
那低垂的脸慢慢抬了起来,“你……想知道什么?”
声音晦涩,想是未开口已久。
单解衣眼光飘向楚濯霄的方向,问话却是朝着“天机子”,“楚宫主的来历,你知道吗?”
“天机子”轻轻一叹,身体无奈的靠上椅背,心头似乎在激烈斗争交缠着,良久之后,很小声的两个字,“‘佘翎’。”
能说出楚濯霄的来历,也就意味着他一定知道很多常人不知的内情,一旦吐出这个事实,今夜难以善了。
他知道,他们也知道,楚濯霄更知道。
他手中的剑微抖,老头一缕花白毛发飘飘落地,一阵惊呼,他嗷嗷的抱着脖子,龇牙咧嘴。
单解衣的手如电伸出,握着楚濯霄的手腕,力量不大,却暖。
她能感觉到,楚濯霄捏着剑的手,也在轻颤着,然后在她包裹中,慢慢的软化。
手慢慢垂下,只将一缕眸光投向她。
期待太久,难免失态,他是要她主导一切。
单解衣,无声的点了点头。越是靠近真相,有人越是不敢上前。
她握着楚濯霄的手,因为她看到了他苍白的面容下那一晃而过的无助,“二十多年前的灭门案,你清楚?”
“知道。”简简单单两个字,将一切更加推进。
“凶手?”她直切主题。
“不能说。”他斩钉截铁拒绝。
“不能?”她蹙眉,很重的咬着字眼。
“天机子”回以意会的颔首,“不能!”
“能详细点吗?”单解衣已经感觉到,她手中楚濯霄的掌,越发的冷了,还沁着湿湿的汗意,冷汗。
“二十多年前,‘佘翎族’残存的人开启了族中宝藏,带着富可敌国的财富隐居边陲山镇,为了寻找族中伙伴,他留下了属于‘佘翎族’独有的印记,可惜他等来的不是‘佘翎族’的族人,而是另外一个懂得‘佘翎族’暗号的人。”
到了这里,他忽然闭口不言了,只是冲着三人摇摇头。
“目的就是那宝藏?”
这一次,“天机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告诉我!”楚濯霄全身凛冽的气势勃发,一字一句爆发着内心深沉的低吼,“凶!手!是!谁!?”
没有人会怀疑,如果“天机子”执意不说,楚濯霄会立时出手杀他。
“我不能说。”“天机子”老迈的摇摇头,“我说了,也是死。”
“三十年前,有一位少年入‘佘翎族’,之后又叛逃出族。”单解衣思量着,“你说的人,是不是他?”
这一次,“天机子”没有回答,而是龇了龇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寒灵儿是谁?”
当这个名字出口,“天机子”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三变,眼神也变的极其古怪,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寒灵儿,只是她自己取的名字,除了身边人,没人知道。”
“那她是什么身份?”
“她不过是个看错了人的可怜女人,与江湖争斗无关,不用再问。”“天机子”挥挥手,表示不愿再说话。
“她是不是‘佘翎族’的人?”单解衣忽然开口,带着逼问的气势。
那手,停在空中,突然的滞了滞。
“天机子”起身,朝着内屋而去,门扉的扣合中,三人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人家偷偷摸摸的回来了,昨天木有更文,不知道会不会挨骂,但是人家会补上的,犯错的某人讨好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