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次车祸一个月已经过去了,此时段林泉依然躺在病床上,他昏迷了有一个月了,不过医生说他很快就可以醒来。
这次车祸大大小小做了十三次手术,缝了五百二十四针,段家的积蓄完全花光了,不过尽管如此,林泉的父母依旧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但没有伤心,反而越发高兴起来,好像是花钱消灾了一样,直觉得老天对自己还是公平的,毕竟上次活下来是个奇迹,如果可以的话,别说积蓄,就是把房车全部卖了他们也愿意换回这个儿子。
今天阳光格外明媚,透过老式的六格窗台,一缕阳光照在了这个这个英俊少年的脸上,他睁开了眼,透过长长睫毛的缝隙,又把这缕阳光分成了很多份,不过份份都能显现出对于这个世界的感知来。
“爸爸,妈妈!”这是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此时,他还眯着眼睛,仿佛对于阳光还不大适应。
“你醒了。”段俊杰见到儿子醒了,自然是非常高兴“不要动,慢慢躺着,完全好了再起来。”
“恩”林泉听话地躺了下去。
“儿子,饿不饿?妈妈去给你做点吃的吧。”
“恩,妈妈,我想吃你做的燕麦粥了。”林泉笑着回答道。
“孩子,是爸爸对不起你。”段俊杰此时却像做错事的孩子,“以后,爸爸再也不迟到了。”
“爸爸,你说什么呢,这也不是你的错啊。”林泉笑着说,他也觉得这跟爸爸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此时,妈妈刚好转过身走到了门口,正要去给他去做燕麦粥,突然林泉感到眉心一热,接着便是火辣辣的疼,又过了一会儿,一股更强烈钻心的痛从眉心传了出来,他忍不住嚎叫了出来:“爸爸,爸爸,眉心好痛,痛死我了。”
此时段俊杰只突然看到林泉眉心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红点,接着,只见林泉整个脸都憋得通红而且大喊出声。
顿时急如眉火“医生,医生,快来看看我儿子到底怎么了?”他边喊边按了紧急鸣铃。同时从床旁拿出一块布,沾了点水,缚在林泉的额头,希望他的痛苦能减轻点。
可是,没想到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引起了意料之外的反应,只见湿布上的水分快速蒸发,不过几秒钟,就传出了一股股焦味,这下可把段俊杰吓得有点呆了,他下意识的想去测测儿子额头的温度,这一测却不得了,条件般把手拿了回来,只见食指上面出现了一个火泡,这哪里是额头,这分明是个火炉。
此时,医生已经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身边还带了两个护士:“快,快送急救室。”两个护士把手一搭,突然“啊”地一声,直把医生都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烫”
听到这话,医生反而有些愤怒,“烫?”说着他也把手搭过去:“你们还真是大小姐,这点温度...啊!”
却是把医生手上也烫了个泡,此时林泉的垫被已经有点黑了。医生一皱眉,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但眼看都快着火了,他再也不顾这么多:“去拿水,往他身上浇。他的外伤应该都粘合了,这样烧,不浇水才会更加重内伤。”
两名护士答应了一声,却也是忐忑不安,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一人提了半桶水,直往林泉身上浇,只见如同浇到一块烧红的钢铁上一样,不但发出了“嘶”一样的声音,还有大片大片的水蒸气冒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只见床上的水又大部分被蒸干了,林泉却好像没事人似的,又沉沉地睡了下去。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带他再去ct一次吧。”医生也是满脸茫然,这种怪病,可是的确前所未闻。自己却是往院长办公室走去,想商量商量这林泉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段俊杰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将手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此时,以林泉眉心中的点为圆心,出现了一个两公分左右大小的圆,圆边刚好碰到林泉的两个眉端,这个圆,是皮肤红肿形成的,仿佛有人故意用一个滚烫的戒指烙上去的一般。林泉还在安静的熟睡,此时体温倒是正常了,不过从此,这位爸爸的心里,恐怕再也不能平静了。
七月份的热风即使到了晚上也不曾散去,在学校的小池塘里,一片片荷叶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偶尔,一点殷红从那绿色的荷叶里显现出来,那是含苞待放的荷花,又有些花儿,却早就不甘埋在坚硬的花杆里,早早开放了出来,显得极其灿烂,红的,粉的,甚至还有些少见的淡白色荷花都在这小小的池塘里竞相开放,炎热的夏季,空荡荡的校园,仿佛都与它们无关。
林泉坐在楼前的台阶上,假期的校园显得格外冷清,青蛙的“呱呱”声阵阵回荡,他清澈的眸子一会儿看看半缺的月亮,一会儿看看闪耀的池塘,过了一阵,竟然有些许泪花从他的眼睛里透了出来。
这次车祸,让他成熟了很多,平生第一次有了离别的感觉,那个美丽的老师就这样离他而去,车撞上的一刹那,那个柔弱的老师不知哪来的力气和速度,竟然一下子把他抱在了怀里,尽管后来撞击使得他们分开,但是那一抱,却永远留在了他的心里。
父母说,他活下来是奇迹,他却是知道,那样猛烈的撞击下,能活下来的确是奇迹啊!想着想着,眼泪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眼泪顺着脸颊,掉落在地上。
此时,在这少年不远处的水中,突然荡漾起了一个波纹,一丝丝水从空气中掉落下来,也不知道这丝水从何而来,仿佛是为了林泉的心理波动而舞蹈似的,它时而弯曲,时而旋转,突然,这一丝水变成了两丝,接着又变成了四丝,越变越多,在这个小小的水池里欢快地舞蹈着。
一开始,舞蹈杂乱而无章,渐渐地,它们似乎有了意识,不时有一些水丝互相交流了起来,一些合得来的水丝慢慢互相缠绕,又慢慢调整成了螺旋形下降,一些合不来的水丝却完全换了方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水丝互相融合,互相交流,渐渐全部变成了一股,无数细如发丝的水丝互相缠绕,结成了一个巨大的螺旋,在远处路灯的照耀下显得美轮美奂。
一阵风吹来,一些水丝被迫改变了方向,和另外一条水丝融合在了一起,不挺的碰撞,融合,最后,只剩下了两条粗大的水线,沿着螺旋的轨迹向上延伸,也不知道延伸了多高,仿佛有一架上帝的天梯,要带领人们攀上天堂。
不过这一切,却完全没有被林泉发觉,他的眼睛现在还被眼泪糊住,路灯的身影也变得扭曲,突然,他感觉眉心又开始痛了起来,忍不住拿手摸上眉心,感觉好像突兀地出现了一根刺,这根刺不大,隐藏在皮肤下面,却长的像角一样。
“该回去吃药了”他想,一边站起来,摸了摸有点发烫的额头,不过还好,不再有医院那次那么严重了,不知道额头上的是什么东西。他背过身去,准备回家,突然,背后一阵猛烈的水声,把林泉吓了一大跳,他又返过身去,只见一片片的荷叶都抖动了起来,仿佛刚刚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在池子中央,一个巨大的波纹扩散开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藏在池子里。
中间的那朵鲜艳的荷花也被砸下了一大半,在那荷花周围,大部分的荷叶都沾满了水珠,在这热辣的夜晚,反而给人一种凉爽的暗示。
林泉摇摇头,心里感觉有点奇怪,“现在的青蛙长的真大个啊,不知道老家的青蛙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这时,他又想到了小时候捉捕青蛙的时候来,终于,他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转身从校门口走去,“今天回去,我要开开心心地面对父母了。”他想着,越发快步走了出去,路灯在他的身后留下了长长的影子。
此时,那中央的那片荷叶上,的确蹲着一只很大的青蛙,它看起来非常巨大,压得荷叶沉入了一半,它怔怔地看着这个少年的背影,嘴里发出“呱呱”的声音,远远看上去,甚至会让人觉得这只青蛙在笑,在这青蛙的脚下,一条似蛇一样的物体游来游去。
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是一条从来没见过的蛇,它全身透明,仿佛就是一根水柱一样,但它鲜灵活现,的确像个生物,青蛙似乎也十分好奇,伸出了一只胖胖的脚,碰了一下,没想到这蛇突然从水中射了出来,直奔青蛙而去,这青蛙似乎吓了一大跳,但却躲闪不及,被这透明蛇碰到了头上。
不过令它意想不到的是,这蛇撞到它身上却和水柱没什么两样,水滴发散开来,又落入这荷塘,不一会儿,在掉落的地方,又有一条似蛇一样的物体游来游去,盘旋在这片荷叶周围,时而上下翻腾,时而螺旋前进,仿佛在跳着这世界上最艳丽的舞蹈。
林泉搭上了公交车,那次车祸后,他并没有患上坐车恐惧症,不过和以前不一样的是,他以前不喜欢坐公交车,现在却也一点不介意,甚至有点享受这很多人一起的旅途了,眉心现在比刚才好了很多,只有些微微的发痒,他拿手摸了摸,这地方似乎肿得更高了,好像有个东西就要刺出来一样。
到了家,和往常一样,喝了一大壶盐水,便在妈妈的唠叨下走入了自己的房间,他准备睡觉了。
这喝盐水,是林泉从小养成的习惯,他从小就对水的需求特别大,同时对盐也是一样,每天三大壶盐水,妈妈早就见怪不怪,看到儿子今天没说什么不适,她的心放下来许多,她也吃了一点夜宵,泡了一杯牛奶,坐到电视机前,准备看她一个多月没看的电视节目。她的心,总算放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