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经过了家族的洗礼,就凭他?”丁颜神色不悦,冷哼一声,十分不屑地说:“能是我的对手?”
杨晓耸肩一笑,并未回答丁颜这个假想,依着她对小四的了解,就算他落了下风,也定然会拼尽全力赌一把,不弄个两败俱伤,他绝不会轻言放弃。
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选择逃避呢?非要弄得两败俱伤?
他说,二哥曾跟他说过,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丢失了原本的优势,最后只会输得一踏涂地。
况且像他们这种人,如果不对自己狠,将来如何能让别人信服?
丁颜挑眉,艴然不悦地问:“你不信?”
“你觉得三哥能容忍输给我吗?我是说认真的,而不是打闹。”杨晓不怒反笑。
丁颜哑口无言。
那群疯子,个个都要面子得紧,就连那位文质彬彬的沈郗,曾经也因为丢了面子,而动了杀意。虽说她没有亲眼瞧见,但听叶琛提起过,他也从侧面提醒过她,要是遇上他们,须得稍微收敛收敛脾气,千万不可硬碰硬。
“三哥他...对你是真好,你不该...”她顿了顿,并未点破,这事还得丁颜自己去悟,现在的三哥虽然跟小时候记忆中的他不一样了,但她永远记得那个温柔的大哥哥。
他温煦的笑容,曾经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像雨后的第一抹阳光,带给她温暖。
“崇拜他?什么眼神呀你。”丁颜嘴里虽然在吐槽她,但眼角却带有一丝笑意。
杨晓看在眼里,只是咧嘴笑了笑,嘴硬心软说的便是此时的丁颜。
“他们...动作也太快了吧,那查到了什么?”陈浔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脸急迫地问夏安,眼底带着急切的期待,期待着夏安能说出让自己信服的原由。
毕竟他父母并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的事情,而且他母亲还帮助警察做过罪犯的心理侧写,其中成功帮警察抓获了很多罪犯。
罪犯?难道...是报复?
“小颜说是因为5.17案件,而这其中应该是涉及了他们的利益,所以无论是下达命令的还是参与的,或是没有参与的人,都....无一幸免。”夏安眉头微蹙,有些婉惜地说道。
“5.17案件、5.17案件...”陈浔喃喃自语,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忽然眼眸逐渐泛亮,他偶然听他妈妈提起过,好像跟什么毒枭有关,旋即眸子又黯暗下来。
知道了又能如何?父母也无法重新活过来,如果跟毒枭有关的话,那他们找上他父母肯定是为了报复。陈浔的手逐渐收紧,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即便是听见了他们的死讯,也难以平复他心中的愤怒。
“还好吗?”夏安见陈浔脸色不太对劲,连忙焦急地问他,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并没有发烧才松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劝说他:“要是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我不会告诉小颜的,你....”
“警察那边应该已经结案了吧。”
“嗯,已经结案了。”夏安点头应着他,又去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说:“我待会替你去一趟警局,你就好好待在医院里,不用....”
“老夏,我想亲自过去。”
陈浔再次打断了夏安的话,语气坚定,不容他拒绝。
“我去帮你找轮椅过来,你好好待在病床上,杨晓那边有小颜,你别担心,小颜知道分寸的。”夏安帮他理了理被子,然后起身,临走前再三嘱咐他,一步三回头,似乎很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病房里,足足磨蹭了几分钟,才离开了病房。
夏安前脚刚走出病房,病房的门便被人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陈浔眉头一皱,依着丁颜和杨晓的性子,是肯定不会敲门的,毕竟都那么熟了,而那个傲慢的少年,更加不会如此‘客气’。
敲门声再次传来,像是在请示里面的人,他能否进去?除了断断续续地敲门声外,并没有迫切的叫喊声,仿佛里面的人不给予回应,那人便会一直等着似的。不知那人是真的很有耐心,还是压根就懒得张口说话。
反正,初步判断,那个人并没有恶意。
他手里紧握着的那把水果刀,渐渐地放在了枕头底下,原先紧绷的状态也逐渐放松下来。
“进来。”
啪嗒。啪嗒。啪嗒。
那是一种与军人相差无几的脚步声,透着一股严谨,虽然那人已经尽量放轻脚步声,可陈浔还是听见了。究竟是他听力了得,还是那人刻意为之?
来人西装革履,肤色黝黑,看见他的第一眼,陈浔脑中浮现的是非洲的黑人。可他那一口纯正的中文,无疑在提醒着陈浔,他或许只是黑了点,但还是一位正宗的中国人。
“陈少爷,我是叶三小姐的保镖,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我。还有在美国期间,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丁颜跟叶琛是表兄妹,按理说,丁颜随父姓没错啊,为什么...那人会称呼丁颜为‘叶三小姐’?陈浔眉心一皱,神色复杂地扫视着那人,跟杨晓一样,都莫明其妙的。
“小颜让你过来的?”他犹疑地发问。
那人点了点头,你问他便答,你不问他便静立在你身侧,大有一般保镖多做少问的意思,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肃然。
他的目光一直徘徊在右侧的玻璃窗户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不带眨一下眼的,后来他无意间向丁颜提起此事,丁颜是这样回答他的。
“他应该是看外面是否有狙击手,虽说不可能留有后患,但永远保持警惕是他们的习惯。”
兴许是下意识,陈浔的视线从他脸上挪开,看向他的左手,左手上毫无任何装饰,也没有他所料想的戒指痕迹,哪怕只是一道浅浅的,联想到叶琛与那位少年,陈浔得出了一个结论。
戒指是他们身份的象征,而所带位置的不同,仅仅只是他们的地位不同。
——
临近傍晚时分,蔚蓝的天空,被由远而近的乌云所代替,绵绵细雨应声而落,像是在为他们所哭泣、为他们所不值。坐在轮椅上的陈浔舒张开手掌,细雨落入掌中,泛着一丝凉意。
连它也觉得不该如此吗?那又为什么不稍加制止?
好人有好报?哼,全然是在扯蛋,往往有时候,好人终其一生,也不见得会落个好下场。
“别淋着他!”在他左侧的丁颜急躁地喊着,眼底浮现怒意,手下意识举起,眼看着就要甩在那个撑伞的年轻人脸上,却在临近他脸颊时又稳稳地收了回去。
“因为是今天,我可以容忍你一次,也仅有这一次。”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在他右侧撑伞的那个年轻人,手却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雨滴落在他的鞋尖。余光里,年轻人另一只空闲的手,手指正以一种别扭地姿势扭动着,像是畏惧丁颜再次动怒,用尽全力在压抑,却又止不住心底的惶惶不安。
陈浔微微一抬眼,便能看见那个年轻人额前冒出一层层地冷汗,他友善的缩了缩身子,尽量不让雨随着风飘落在他脚上,手也安分地揣进了口袋。
这兴许是他给予陌生人最后的善意吧。
此时此刻,身在医院病床上的杨晓,目光直盯着窗户外边的雨,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她本来是想跟他们一起去的。但被丁颜生硬地回绝了,而理由容不得她拒绝。
你要是去了,不小心受了风寒,或是扯动了伤口,你是真的嫌老浔命长啊!
丁颜那话倒是在理,小四真的是个定时炸弹,陈浔可承受不了他的二次报复。
她淡淡地问:“小四有说还回来吗?”
在杨晓病床边站姿端正的年轻女人,低着头先是向杨晓微微鞠了一躬,冷冷地回答她:“小四爷,是直接去处理了那件事,然后跟叶家三爷一起离开的,并没有让我给您带话。”
“那样啊,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杨晓小声地嘀咕,伸手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年轻女人见状拿起右侧椅子上那件黑色的外套,快步绕了过去,扶着杨晓坐起来。
“大小姐,是要去窗边吗?您先在床上坐着,我去找一张高...”
“不用。”
杨晓出言打断她的话,把身子往床沿边挪了挪,下床穿上拖鞋。在年轻女人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向窗边,睨了她一眼,她便放开了搀扶着杨晓的手,后退了几步,笔直在站在杨晓右侧后面。杨晓双手规矩地交叉放好,闭上双眼,像是在虔诚地祈祷着什么。
“伯父伯母,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