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洪,我让你杀萧凡,你一去两月之久,这就是你今天给我的答案?”
暗室,宫胥异神情愤怒,望着坐在一旁的赵阳洪,大声呵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杀死一个普通弟子,竟然引得自己一向寄予厚望从来未曾反抗过自己的徒弟拼死阻挡,穆臣巍更是硬挡自己一招,几乎丧命,两大长老甚至不惜和自己动手,也要保住萧凡一命,这怎能让他不怒,他身为宫主的荣誉和脸面又该放到那里。
赵阳洪神情淡然,望着几乎已经出离愤怒的宫胥异,漠然说道:“没什么,我只是下不了手而已,而且,有些事情宫主并不知情,你若是在他加入东华宫时就动手将他击杀,也就罢了,但是现在,你如果动手,后果只怕即便我们东华宫也难以承受得起。”
“嗯!?”宫胥异闻言,不由惊咦一声,嘿然不屑笑道:“一个普通弟子,难道说他背后还有什么天大的背景不成?”
“倒是没有什么背景,但此次他下山,却无意中救了天音谷谷主萧暮雨一命,并帮天音谷平叛,对天音谷有大恩德,而且这次离开天音谷,已然收到天音谷聘请,要请他担任天音谷名誉长老一职。”
“什么,竟有此事?”宫胥异眼光猛然爆出一团精光,低喝道:“他竟然成为了天音谷名誉长老?”
“没有!”赵阳洪淡然说道:“他拒绝了。”
“嘿,既然拒绝,那我杀死我宫门弟子,又与他们何干!”宫胥异冷哼一声,若是萧凡成为天音谷名誉长老,天音谷势力强大,即便现在两大皇极真圣殒命,但仅存一位长老鱼白也是不可小窥,实力不在他之下,若是惹怒天音谷,一旦报复起来,东华宫想要抵挡倒是颇为困难,不过既然萧凡不是天音谷名誉长老,他就算杀了萧凡,也只是他宫门内部事情,天音谷也是没法插手。
“天音谷萧暮雨承萧凡救命之恩,而且萧凡与鱼白相交莫逆,即便只是以朋友身份质问,也会给我宫门造成极大影响,而且,这只是其中一点!”
“哦?还有第二点?”宫胥异脸色阴沉,胸中愤怒之情却是淡了一些,反而多了一些吃惊。萧凡只是他东华宫一个普通弟子而已,竟然能够和鱼白都有交集,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我尾随跟踪萧凡,曾到无穷大漠一行,大水城公孙千丈与孙玉儿夫妇,承萧凡救女之恩,对他颇为感激。”
“公孙千丈?”宫胥异目光一冷,低喝道:“公孙世家?”
“不错,正是公孙世家,这公孙千丈乃是公孙羽亲子。”
宫胥异闻言,顿时沉默下来,若说东华宫能够和天音谷勉强对抗一下,但若是和公孙世家相比起来,那就相差太多了,而且公孙千丈是公孙世家家主第三子,一向颇得公孙羽重视,不然也不会让他担任一城之主,而萧凡既然救了公孙千丈的女儿,也就是公孙羽的孙女,这番恩情,的确不浅,若是惹怒了公孙世家,只是公孙羽一人,三个他都绝不是对手,再加上公孙世家那四五个极为护短的老头子,捏死他东华宫不过如捏死一直蚂蚱而已。
宫胥异脸色阴冷,一双拳头紧紧握住,忽然说道:“我知道了,阳洪,你先下去吧!”
赵阳洪微微欠身,知道此事对宫胥异颇为触动,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臣巍,你这又是为了那般啊,就算你和那萧凡相交莫逆,也不值得你这样拼命啊,幸好宫主及时收了两分力道,不然你这次可就死定了!”
穆南山苦口婆心,满心苦涩难以言表。
“哼,宫胥异又怎么,我岂能看着我三弟送死而不问,穆南山,你若是贪生怕死,这件事不用你管。”
穆臣巍皱着眉头,满是不耐的说道:“我三弟可下山了?”
穆南山垂着头,满心无奈的说道:“下山了,赵阳洪长老劝下了宫主。”
“那就好!”穆臣巍慢慢闭上眼睛:“我累了。”
穆南山点点头,指着边上的药说道:“你腕脉和根脉都受损严重,那药记得喝了。”
间穆臣巍不说话,他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出门,站在门外,抬头望着头顶天空,心中苦涩,暗道:“宫胥异心胸狭窄,挨呲必报,这次臣巍得罪了他,只怕就算能够放过臣巍,一些苦头总是难免的!”
他逐渐陷入沉思当中,过了片刻,忽然一叹,说道:“罢了罢了,这长老,不当也罢,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家底,明天我就去找宫胥异辞去这长老一职,去山下随便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完这下半辈子。”
他计议已定,不再考虑这些,转身离开。
深沉的夜色,如霜的明月,高挂枝头,夜鸦嘎嘎鸣叫,带着一丝凄厉,让这一片山林仿佛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
山洞中,萧凡坐在燃起的篝火前,火光映的他的脸色泛着一股深沉的土黄色。
熊熊篝火带来一股温暖,驱散初秋的寒意,他紧了紧手上的斗篷,沉重的睡意,压着他的眼皮几乎难以睁开。
接连四天,不眠不休的赶路,若是平时,以他的体质倒也没有什么,然而那天与宫胥异对了一招,要知道宫胥异可是皇极真圣,即便鱼白也只能和他战成平手而已,即便是他三分力量,也足
以轻松击杀寻常通窍境强者了,他能够与宫胥异硬拆一招而不死,已经非常不简单,还能够拖着沉重的伤势接连赶路四天之久,若非坚韧的毅力驱使,寻常人又岂能做到。
萧凡只觉的眼皮不断上下碰撞,虽然坐在篝火旁,但依旧感觉浑身发冷,知道自己重伤下,一直没有来得及恢复伤势,本来勉强用雷电玄气压制住的宫胥异土行玄气终于开始爆发了,他只觉的身上经脉如被一重重厚厚的土石不断的碾过,那土石之力精纯而强大,他的雷电之气在这一重重的土石之力下,缓缓败退,不断的收缩防线,只能守住根骨以及心脉两点不被侵蚀,然而土石之力不断摧残他本身气元,令他身体已经十分虚弱,本来玄修之人不应该感染的风寒,竟然如同跗骨之蛆,即便吞噬了数粒丹药,也于事无补,反而更加沉重了。
“咳咳!”两声沉重低微的咳嗽立刻惊醒了几乎就要睡着的萧凡,只见他一下跳了起来,快步冲到身后的秦莳蝉身旁,握住他的腕脉,勉强探送出一缕玄气,感应他体内的伤势。
这两天,自从服用了张天成的丹药之后,丹药力量不断弥补秦莳蝉体内亏损的气元,偶然便会咳嗽两声,甚至几次有醒转的迹象,但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查看下,萧凡感觉秦莳蝉体内气元在丹药力量下已经恢复一些,那两股强大的力量虽然不断吸收他体内的精气,但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但这丹药力量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只等这一段时间一过,秦莳蝉体内精气迅速消耗,而那两股力量吸收了足够的精气,也会越发强大,再次爆发出来,消耗的速度甚至要远超之前。
萧凡微微松了口气,本来紧张的心情陡然一松,只觉的精神一震混乱,勉强站起来,却是一个趔趄,几乎摔倒,然而低头时候,瞥眼间却看到秦莳蝉竟然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他。
“师父,你醒了?”萧凡晃晃脑袋,终于看清秦莳蝉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清醒过来,不由大喜,急忙说道:“师父,你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想吃什么吗?”
秦莳蝉不答,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眼光清冷,过了片刻,又自逐渐闭上眼睛,淡淡说道:“这是哪里?”
“这是千山岭,师父你放心,我们已经离开东华山了,宫胥异那老贼再也不能对你怎么样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伤势治好的。”
“带我回去!”
听着秦莳蝉平淡不带有丝毫感情的话,萧凡几乎以为自己听错,愕然问道:“师父,你说什么?”
“带我回去!”
萧凡满腔欣喜霎时间仿佛被浇了一河冰水,只觉的浑身冰寒,几乎要将他冻僵,过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不由惊愕问道:“师父,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曾经在师父面前发过誓,一生守护东华宫,绝不背叛,就算死,也要死在东华山上。”
“不!”萧凡只觉的胸中一股戾气陡然直冲发梢,几乎要将他的头脑冲爆一般。
“不,这绝不可以,宫胥异要你死,东华宫容不下我们,我们又为什么要守着那样一个地方,我们如果回去,宫胥异一定不会放过你,师祖当时一定是昏了头,对,一定是昏了头,才会让你发这种狗屁誓言。”
“不许胡说!”
秦莳蝉忽然睁开眼睛,冷然望着仿若发狂一般的萧凡。
“师父,你伤势沉重,就算要回去,也要等你伤势好了之后再回去啊,你如果挂念着东华宫,我这就带你去治伤,等你伤好了之后,我们就回去。”
“萧凡!”
秦莳蝉的话音忽然缓和了一些:“我的伤我自己知道,就算你用丹药帮我续命,最多十天,我还是要死。”
“师父,你放心,我知道有人能够救得了你,你一定不会死的!”
“萧凡!”秦莳蝉的话音突然变得森冷起来:“带我回去!”
“不,你伤势不好,我不会放你回去的!”
萧凡按下心中戾气,撇过头去:“我们这就离开这里,我带你去治伤。”
“萧凡,难道你一定要逼我把你逐出师门?”
萧凡背对着秦莳蝉的身体陡然一僵,心中一股情绪如海水泛滥,潮生潮起,几乎要将他的心脏都冲破一般,满心苦涩让他几乎难以压制自己的情绪。
“就算师父把我逐出师门,我也一定要带你去治伤,不用再说了,我收拾一下,我们立刻离开!”
“萧凡!”秦莳蝉忽然拔出头顶玉簪,抵在喉头,冷然说道:“我向师父发过的誓言,绝对不会背叛,你如不带我回山,我立刻就死,你带着我的骨灰回山吧!”
萧凡见状,不由大吃一惊,胸中那一股翻滚的怒意几乎难以遏制般,冲的他目眦欲裂,双眼瞬间变得通红,神情甚至有些狰狞,呆呆的看着秦莳蝉手中的那玉簪。他知道秦莳蝉脾气,若是他坚持带他去治伤,秦莳蝉绝对会留给她一具尸体,他心中悲苦,却是无可奈何,良久,方才垂头说道:“是,师父!”
秦莳蝉见他终于同于,脸色微微缓和,他本就重伤,勉强用玉簪威胁,这下再也难以维持,手掌一松,玉簪掉落地面。
萧凡见状,双目精光一闪,大喝一声:“对不起,弟子食言了
,等师父伤好了,要杀要剐,师父随意!”
他身体急窜,瞬间便已来到秦莳蝉身边,玄气涌入手掌,一下拍在秦莳蝉颈侧,登时将他拍的昏迷过去。
大水城距离东华山足有七八千里路程,即便到了大水城,想要赶到赤火城,还有两三千力路程,就算踏雪玉狮子马能够日行千里,日夜不息,能够日行一千五百里,赶到赤火城时候,也需要七八天时间,而据张天成所说,秦莳蝉最多只能够坚持十天左右,若是不能在此期间赶到赤火城,只怕秦莳蝉性命休矣。
离开东华宫时,到九江城时,也就是第五天,这里距离大水城不过千里路程,然而坐下踏雪玉狮子马被他连日来不眠不休,不停赶路,撑到这里早已经不支,离开九江城没有十里,就口吐白沫,瘫软到了地上。
萧凡抱着秦莳蝉坐在马匹上,重伤下不眠不休不停赶路,体力早已不支,坐在马背上几乎昏睡过去,猝不及防,登时被马匹摔的抱着秦莳蝉飞出三四丈,滚倒在地面上,浑身酸疼难耐,体内气血翻滚,一口淤血再也忍耐不住,张口喷出,却是喷到了秦莳蝉穿着的白衣上,血红斑点,如冬日梅花。
“好俊的女人!”
就在此刻,萧凡忽听不远处一人声音,心中一震,强忍下心头一口淤血,抬头看去,但只见两个看似像什么帮派的喽啰模样的人策马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呦,还真是,这小娘们长得倒是够俊的,可是比怡红院那头牌都要漂亮的多了。”
“嘿,看那小子,显然是受了重伤,只怕不用我们动手,用不了一会就要死了吧,这小娘们,嘿嘿,王老三,如果我们拿了这娘们给帮主请功,嘿嘿,能不能弄一个头目当当呢?”
那头顶秃发的王老三闻言,眼光不由一闪,嘿嘿奸笑两声:“不错,这娘们这么漂亮,帮主见了一高兴,给我们一个头目当当绝对错不了!齐工,有你的。”
齐工嘿嘿一笑,一下翻下马背,大大咧咧的向着萧凡走了过去:“那小子,想活命的丢下你手里的那个女人,给我滚远点。”
“慢着!”王老三从后面走过来,说道:“这小子,看样子有一些身份,放走了他,若是回去带人过来,岂不是反要连累我们,这里附近这会没人,不如一刀两断,杀了他!”
“嘿嘿,想不到你王老三竟然这么阴险!”齐工大笑两声,大步来到萧凡面前半丈,狞笑道:“小子,今天算你不走运,给我们送功劳来了。”
萧凡强忍胸中一股晦气,听着他们毫无保留的谈话,心中虽然早有准备,然而眼看到齐工走到面前,体内伤势严重,土行玄气在他经脉中胡乱四窜,让他难以提起一丝玄气,勉强沉下心神,冷冷看着他们。
“嘿,小子倒是挺有脾气的,竟然还敢瞪我,看我不把你的眼珠子给剜出来!”齐工冷笑,忽然拔起手中匕首,向着萧凡眼眶刺了下去。
萧凡手掌一动,眼看着那匕首落下,这两个家伙实力不过练气境而已,平常时候,想要收拾他们不过举手投足而已,如今却是连一丝玄气也用不出来,便是连闪躲的力气也难以用出,只能勉强一偏身,齐工匕首一下刺到他的右肩上面,登时鲜血崩涌,径直喷溅而出,落在齐工的脸上,让他眼前一花。
萧凡肩膀剧痛,猛然刺激神经,竟然提起了两分力气,左手猛地一把抓住齐工手掌,右手扯住他的手腕,猛然用力,只听齐工痛呼一声,匕首脱落,萧凡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匕首抄在手中,奋力一刀,刺在齐工胸口。
齐工凄厉大叫一声,捂着胸口匕首倒退两步,惊愕的看着萧凡。
一旁王老三见状,不由骇极,大叫道:“真人饶命,真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真人饶命!”王老三惊吓极了,一边倒退着,一边大声求饶,忽然一转身,来到马匹旁边,骑上马背就要逃走。
“王老三,给我停下,这小子已经不行了,你过来给他一下,立刻就能要了他的命!”
就在这时候,齐工一声大叫,王老三慌张瞥眼看去,只见萧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肩膀上的血渍染得半边身体都成了红色。
王老三见状,心中顿时大定,再看齐工,一只手捂着胸口,那匕首虽然刺在他的胸口,却并没有刺入几分,就被他的肋骨卡住,心中更加放心,狞笑一声,从马背上爬下,慢慢想着萧凡走去。
他虽然看到萧凡已经不支,但刚才又齐工的前车之鉴,他哪里敢放松警惕,小心接近萧凡,眼看他躺在地面一动不动,眼神迷离,几乎就要昏迷过去,这才放心一些,猛然一脚向着萧凡头顶踢了过去。
“混蛋小子,叫你吓我,我踢死你!”
眼看王老三一脚踢落,就要来到萧凡头顶上时候,就在这时,地面下忽然闪起一条亮光,却是一柄长剑,长剑闪烁,一下便自刺入王老三胸口,透体而过,将他刺了一个对穿。
“咳咳!”原本躺在地面昏迷不醒的秦莳蝉低咳两声,忽然睁开眼睛,挣扎着爬了起来,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冷冷望着倒在地面上的王老三。
齐工眼看到这种情况,不由骇破了胆子,慢慢倒退,忽然大叫一声,翻身爬上马背,向着远处急冲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