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夕没有说话,没有回答百里子夜的话。她本就是洛君华,此刻不是不难过,但是她有更重要的人,等着她去救,等着她用一生来补偿她欠他的所有。
“小狐神,记得,要回来看看我啊。”被推入百里子夜制造的,能够送她回去的黑洞之前,他这么对她说了一句。
接着,她便跌进了黑洞之中。她也不知道这儿是哪里,只是在迷茫之中,霎时间,旁边开始出现以前,她经历过的景象。
第一次出现在妖界,第一次和钧泽见面,他那样温柔的对她伸手,还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妖馆?”。第一次和他一起上街,是去年的上巳节,他们一起放了河灯。
第一次把自己完全放心的交给一个人,任由他牵着自己走,便是钧泽了。
回顾这些熟悉的情景,若夕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对钧泽这个人动心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为什么不好好的和他说清楚呢?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若夕眼眶中盈满了泪水。身边的场景还在极速的转换着,缓缓的停留在了若夕已经有些生疏的,快要从记忆当中清除的场面。
那是……那是很久之前,她穿越到妖界的那个教堂!为什么?为什么会停在这里?!
不,不对了,不是这里……她想要喊叫,却发现自己吐不出任何声音。旁边的场景如同螺旋一般开始疯狂的旋转,看的她头晕目眩。
没过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在旋转……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安定下来。
被停止了的时间,又缓缓开始向前推移。
*
“唔……”若夕皱了皱眉,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教堂绚烂无比的彩色玻璃窗户。她愣了一下,随即飞快的坐起身,看到了手边一块洁白如天空云朵一般的白玉令牌。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这个梦被迫醒来了,她也就回归了现实世界。
她睡了很久吗?若夕拿起令牌,开始了沉思。这个……好像是养父让自己找的文物?为什么会让她有一种很熟悉的,很……难过的感觉……是的,难过。若夕用手捂住心脏位置。
那里,很痛,有一种窒息般的痛楚不断的蔓延至五脏六腑,仿佛带刺的毒药。她拿着令牌站起身,不管怎么样,都还是先回家再说吧。
夕阳的光线是非常温暖的橙黄色,让人感觉到淡淡的温暖,可此刻的若夕,却是只觉得寒冷,还有心焦,莫名其妙的心焦。
她很快的回了家,一般这个时候,她都会赶去养父家里,把找到的令牌给他。但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把这块令牌留在身边,就算它什么用都没有。
叮铃铃——嘈杂的铃声忽然响在若夕耳边。
她惊了一下,随即嘲讽自己太大惊小怪,随即拿了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着的父亲两个字,她又犹豫了。不过还是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养父带着清晰的期待的声音响起。
“女儿啊,怎么样?有没有拿到东西?”
“我……”若夕顿了顿,声音渐渐低下去,“对不起,父亲……我没有找到您要的东西。”
她的声音很轻,是因为对养父说了谎话,觉得不安心。而电话另一头的若夕的养父,却是以为她在自责,于是也没怪她。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的失误,还是可以原谅的。
“没关系,女儿,下次加油就好了。”此话说完,养父又和若夕不咸不淡的唠了几句,然后便草草的挂断了电话。若夕也无意和他多说话,躺在床上便进入了梦乡。
明明已经在教堂里睡了一觉了,为什么现在还是会觉得很困?说起来,自己那时候到底是怎么睡着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就在这些困惑之中,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清晨的光芒透过玻璃窗和亚麻色的纱帘,照进房间时,只剩下了昏暗的光芒。
一道光芒从没有拉好的纱帘缝隙直接照射进来,空气中能够看到许多细小的金色灰尘。若夕缓缓的睁开眼睛,毫不留恋温暖的被窝,站起身把被子熟练的叠好,洗漱之后就换上了运动装,出门开始每日的晨跑。
她一般都会晨练,有时是出门晨跑八千米,有时是在家里做些简单的运动,比如仰卧起坐,俯卧撑什么的。
她身着短式的上衣,露出纤细的腰部。一条方便运动的短裤仅仅遮住了一半的大腿,露在外面的长腿看上去很是白皙修长。她推开房门,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便开始晨跑了。
“……嗯?”当她跑到熟悉的小桥时,突然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团黑色的身影。直觉告诉她,那是个人。她小跑过去,果然看见一个男人躺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模样。
奇怪的是,他身上居然穿着古装,一身淡蓝色的长袍看起来应该是风度翩翩的。若夕不知怎么了,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极速的跳动着。她忍不住伸出手,把此人脸上的灰尘轻轻地拂去。入眼的,是一张很好看的脸。
他双目紧闭,让若夕不自觉有些期待,他睁开眼睛看她时,该会是多么的温柔。等等,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人很温柔呢?若夕有些发愣。正想着,这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眸是非常漂亮的冰蓝色,他看向若夕的那一刹那,让她有一种惊艳的感觉。那双冰蓝色的眸带着欣喜之情,就好像看见了久别的爱人似的。他微微张口,说道,“小夕,……”
说完这话,他竟又闭上了双眼,昏过去了。若夕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个人刚才叫她什么?小夕?为什么他会知道她的名字啊?若夕转头四下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有别的人在周围,想要离开却又觉得不妥。无奈之下,她便把这个人扛回家了。
除了无奈,还为了她心里一点悸动和在意。
“啧……”好不容易把这不知从哪儿来的男人扶到家里,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床上,若夕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那里异常的烫。她在家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药,毕竟她是个很少生病的人,就算生病了也从来懒得去买药吃。
她换了一身平常的衣服,出门去买了药。她住的小区也算是比较高档的,旁边就有药店。但因为她很少也别人说话的缘故,小区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认识她。她买了药回去,第一次认真的看说明书,第一次喂别人吃药,第一次给别人盖被子……
如此多的第一次,让她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她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是十二点了。她出门去买中饭,时间也不是很长,但是当她回家的时候,发现门大开着。她一惊,放下袋子就冲进家里看。
那个人,不见了。还好,没有进贼。虽然若夕是这么想的,但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有点不开心。明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她摇摇头,拿了中饭吃起来。才吃了一半,她的手机就响了。她皱了皱眉,看到打电话来的是养父,不禁更觉得很烦。
“父亲,有事吗?”
“你到我这里来一下,我找到了一个人,以后你出去做任务就有人帮你了。”电话那一头,养父的声音很轻快,应该是真的找到了一个很合适的,能够帮他做事的人选。
若夕轻轻地应了一声,放下电话,也没顾得上吃完饭就离开了家。不知怎么了,她总觉得养父找的那个人与她有关。
紧赶慢赶的到了养父家里,她放松了呼吸,站在书房门口轻轻敲门。里面传来养父的声音,“是女儿吗?进来吧。”
她推开房门,正好看见养父把一个文件夹交到面前的男人手上。而这个男人,就是若夕早上看见的那个!他此刻已经换了一身现代的休闲服,看起来竟也是气度不凡。
那挺直的腰背,温柔的脸,怎么都看不出他是个会帮助养父做那种事的人啊。他注意到若夕,冰蓝色的眼眸中滑过浓烈的兴奋和喜悦,让若夕觉得很不舒服。
“女儿啊,我跟你说,”养父走到若夕身旁,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这个人是我在街上遇到的,他好像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身手真的很不错,还会舞枪。以后啊,做任务都带着他吧,我也放心一些。”
失忆?不会是把她当成了什么亲人吧?哪有这么巧,他的亲人名字里也有夕这个字的。
舞枪……说的是长枪吗?这种年代,用长枪的还真不多。放心……你不就是害怕我死了,没人帮你杀人了么?若夕在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是乖乖的应下了养父说的话。
“钧泽,你以后就和若夕一样,叫我父亲吧。”养父走过去,拍了拍那名叫钧泽的男人的肩膀。若夕愣了愣,不可置信的望着养父,却没在意他是不是有收养钧泽的打算,而是在意钧泽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