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灵修在修罗炼狱躺了整整三天才醒过来,幽绿色的密室中,除了他以外,只有身周看似温和但却能够燃尽人灵魂的炼狱之火熊熊燃烧。
而地鬼回到修罗炼狱中的时候,慕灵修已经离开了,看着空空荡荡的十亿年黑玄玉精.母床,心中五味杂陈。
慕灵修回到自己的公爵府中的时候,已经是第四日的凌晨,对于他的失踪,整个府邸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昏迷了三天,他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站在阳光下,明明浑身都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可是那嘴角的微笑,却那样透明易碎,就好像只要稍微触碰,就会消失。
他第一个目的地,就是自己的卧房,推开门,入眼,却是一片空荡。
“不在么……”慕灵修突然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彻底失去了。
“公爵殿下。”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柔弱的声音:“斩大元帅请您到待客室。”
慕灵修转过身,看着一副婢女样子的女子:“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回来?”
“回殿下,是元帅说的,让我来这里请您过去。”那婢女恭敬的退后一步,给他让路。
慕灵修闭上感应了一下斩辰的位置,下一瞬,人已经失去踪迹。那婢女低着头,余光所在之处,突然发现自家公爵殿下竟然不见了,连忙抬起头,环视四周,入眼之处,哪里还有什么人的存在?
“大哥。”慕灵修从空间裂缝中走出来:“你找我?”
斩辰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道:“没什么事,只是过来看看,你怎么样。”
“无妨。”慕灵修轻轻笑了笑,坐在斩辰旁边:“其实当日在天鸿桥桥头眺望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直在等的人是谁了。”顿了顿:“我早知道那不是青儿。”
“不过既然我娶了她,这辈子,他就是我慕灵修的妻子,不管是死神也好,对手也罢,至少青儿还是青儿。”他的眼中,突然浮现出一抹刻入灵魂的哀伤:“至于地鬼……主宰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斩辰差点被他这一句话逗得笑起来,轻轻勾起嘴角,看着慕灵修那疑惑的样子,道:“你看,这就是你还没修炼到火候。要知道,所谓的男女有别,师生禁忌,不过是俗世的枷锁,修炼成神的人,身体只是一个外表所看的形象而已,若是神祗自愿,可以化作任何的形态。”顿了顿:“况且,你出身的时候,死神强行将你和同胞的灵魂互换,若不是他胡乱插手,现在说不定又是另一种局面。”沉吟:“我觉得,现在事情似乎已经陷入了僵局,地鬼因为你前世那般对他,即便没了记忆,心中也对会对你极大的怨念甚至排斥,就算是知道与你的关系,也不可能主动些。至于你,中间横了一个苏青儿,又是这样的性子。”
“现在不想这些。”慕灵修打断他:“就算是与他有什么斩不断的羁绊,我也不能撇下青儿啊……”
斩辰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慕灵修这种态度,莫不是说,他当真的喜欢上了死神的化身苏青儿?难不成死神当真已经强大到能够改变天理命数?!
不过,听神皇说,死神爱了他十几亿年,都没有得到过一点回报,而主宰单单爱着一个自己创造出的人类,还将死神封印在天空之心中,封印了整整一万年。
如此,这一世,与苏青儿这般复杂的难舍难分,算不算是另一种补偿?
斩辰站起身:“以后你打算怎么样?”
“你知道青儿去哪里了么?”慕灵修毅然的对上他那双有些担忧的双眼:“我要去找她。”
斩辰轻轻叹了口气,却丝毫没有隐瞒:“那天死神和苏青儿是一起出现在帝都的,应该是被死神带走了吧。”
“嗯。”慕灵修应了一声,闭上双眼,仔细的感受着无妄之海周围的空间。
慕灵修的实力,早已经突破神祗,甚至能够超过主神的级别,原本因为裁决令牌的缘故就能够自由穿梭空间,现在更是如鱼得水,想要去什么地方,不过是心念一动的事情。
他感受着无妄之海中,那黑暗的海水中最为凝聚的一个点,就像是钻牛角尖一般,挤了进去。
睁开眼的时候,身周已经是一片的昏黄苍茫,而入眼处,竟然是当初他在亡灵世界中见到的那个虚拟的梦魇森林,那座茅屋,距离他不过几十米远,院落中的秋千上,安静的坐着一个女子,温婉出尘,就像是坠落了凡尘的仙子。
鬼使神差的,慕灵修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过来,她抬起头,毫无焦距的眼瞳与慕灵修对视着。
看着这张脸,慕灵修心中一凝,顿时想起自己曾经在浮游人学院,突破九阶前夕的时候,做的那个梦。自己在梦中,见到的那个与蚩流萤相像的女子,就是这个人!这张脸,不止在他的梦中出现过一次,从小的时候,他就梦见过,后来弹奏《九幽玄曲》的时候,出现的那个臆想中的女子,手抚古琴,那张清冷神圣的面容,正好能够与这张脸重合。
若是说自己从小梦见的那个女子,是还是主宰的自己,那么眼前这个女子,又是谁?
他张了张口,见那女子无焦距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透过她的双瞳,慕灵修愕然发现,这在他梦中,给他带来了无数困然的女子,竟然只是一个失了灵魂躯壳。
看着这张脸,他突然又想起蚩流萤。这两个人,起码有六分的相似,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你想知道他是谁吗?”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邪魅中带着些不屑的调笑:“若是你想知道的话,我绝对言无不尽哦。”
听见这金属质感的声音,慕灵修心中一抖,要知道他一向感知强大,可是却连死神什么时候过来的都没有发现。
他转过身,轻轻勾着嘴角,与他对视,心中极力的想要在他身上,找出一些与苏青儿相似的地方。
见他不说话,青寻也不介意:“她叫夙隐。”
夙隐。慕灵修突然想起,当年误入地底迷宫的时候,发现的那个衣冠冢的主人。
“她是你前世的躯体。”说着,温柔的将她搂在怀中,那关爱的神色,没有半分的亵渎。
“可惜,她从未爱过我……”笑了笑,温柔的看着夙隐的脸:“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
慕灵修见他这幅样子,突然就想起了那天鸿桥头看见的身影,心中堵的难受,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半晌,倒是死神先开了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你应该知道才是,不然怎么会将我带到这里来?”慕灵修转开视线,不去看这两人:“我来接青儿回家。”
“呵!”青寻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的眼中都氤氲起来:“你接她回家?你可知道,她本是我,我就是她!”
“我知道。”慕灵修深深吸了口气:“但是我从来不认为你是她,青儿就是青儿,就算她是你的一部分,她也不是你!”
“是么?”死神从秋千上站起身,那一瞬间,他怀中抱着的女子已然消失不见:“那么,我带你去见她,让你接她回家……”
下一瞬,两个人突然出现在了亡灵世界中的一个监牢中。说是监牢,实际上是一处山峰,但是居高临下举目望去,却一片昏黄色的荒芜,了无人烟,孤冷寂寞。
而此时的苏青儿,再也不是慕灵修印象中那一身青色长裙,时时刻刻都会对自己扬着笑脸,围着自己转的开心样子。她周身黑色,甚至身上还冒着黑色的烟雾,充斥着恐怖浓郁的黑暗气息,四肢被粗壮的黑暗长锁链捆绑着钉在地上,锁链不过半米高,根本就无法让人站起身,导致她只能够伏在荒芜的山包上,只有那一张脸,诡异的苍白。
青寻见她那副痛苦的样子,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快感:“你的青儿,就在那里……”
话音未落,慕灵修已然冲到苏青儿的面前,将她半揽在自己的怀中:“青儿,青儿!”
苏青儿迷蒙的睁开眼,看见慕灵修那焦急的神色,竟丝毫没有惊讶,只是轻轻的笑了笑,喃喃:“又在做梦了啊,灵修哥哥,就算是做梦,也好……”说着,就要闭上眼。
慕灵修心中一紧:“青儿,不是梦,你醒醒,我接你回家。”
“回家……”苏青儿嘴角轻轻的勾起一个凄凉的笑容:“灵修哥哥,我想……回家。”
话音刚落,便闭上眼,任由慕灵修怎么呼唤,都再无反应。
“她死不了,我说过,她就是我,我不死,她是不会死的。”金属质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充斥着憎恨,却也带着几分怅然的感慨:“没想到,你竟然会对除了他之外的人,表现出这般的交集。”
“你既然这么担心她,为何不尝试着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