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述也不理赤恒的臭脸,引着桑厘坐下来,“顾庭兄呢?怎么没一同来?”仍述问到。
“他今天有事出皇城去了,听说你醒来了,我哪等得了他,赶紧来看你。”桑厘笑靥如花的说着。
“赤恒将军难得来我府上一次,怎会如此忧心丧气,来,尝尝这蒙顶茶去心火。”仍述言语间挖苦着赤恒。还没等赤恒反唇相讥,他又说到:“不过赤侯府上向来饫甘餍肥,想必这种货色的茶入不了赤小将军的眼。”
仍述这一番冷嘲热讽,惹得赤恒彻底坐不住了,他本就是被桑厘硬拉来给仍述赔不是的,自己一百个不情愿多跟仍述见一面。
“就知道是自讨苦吃,”赤恒愤愤的站起身,也不顾桑厘在场,径自出殿门走了,一路脚步生风。
赤恒走后,桑厘又寒暄了一阵,也说让仍述和明萨好事休息,便离开了。
送走客人,仍述和明萨要各自去休息,碧侬也要去自己房中收拾,结果她刚走出几步,堂宇就要跟上前去,却被明萨一把拦住,看着堂宇不解的眼神,明萨小声对他说:“你可以学着含蓄点,这姑娘一看就是喜欢含蓄的,要不要我帮你出主意?”
堂宇眼珠一转,这明萨郡主果然慧眼过人,自己这两年没少跟碧侬姐姐套近乎,可是碧侬从来都没什么反应,难道真是自己的方式太招摇了?
于是堂宇留下跟明萨说了自己的心事,明萨当然也从他口中探得了自己想知道的事。
那个赤恒乃是赤秦侯爷的爱子。
在仍述来菀陵从军之前,他一直是顾庭之下当仁不让的悍勇之将,但如今却被这个没什么背景的仍述夺了光彩。于是两人一直明里暗里不合,但赤恒本性纯良,心地不坏。
赤恒和桑厘是青梅竹马的一对,老尊主临终前更是有意将疼爱的孙女桑厘托付给赤秦将军,想要等他们两个长大后,赤秦将军为爱子赤恒和桑厘操办婚事,这是菀陵皇城皆知的。不过眼看桑厘郡主已近桃李年华,也不见赤秦将军提起婚事,谁知这其中有无变数。
不过赤恒和桑厘的关系倒一直很亲密,赤恒豪勇尚武,说起话来更是耿直不屈,但唯独害怕桑厘这个小妮子,她说的话他多半会听。也许害怕便表明了是一种在乎,一种喜欢。
而且从今天的情形看来,这个赤恒是个勇武将军,但嘴上挖苦人的本事却远远不及仍述,被仍述三两句话就说到脾气爆发,但又争辩不过,只好起身走人。
想必他打心底里讨厌仍述,又对他有些忌惮,这样的被讽刺离开应该是常有的事,因为他走后桑厘和仍述都见怪不怪,毫不尴尬。明萨心想。
“哎?明萨郡主,怎么说着说着全说到赤恒将军去了,不是给我参谋的吗?”堂宇说了一大堆才反应过来早就被明萨带跑题了。
这堂宇心性简单思维单纯,呆愣的反应慢半拍,不过倒是蛮可爱的,明萨心中想到就好笑。
“我有些累了,明天给你参谋哈,”明萨说着打了个哈欠,看着堂宇埋怨的小眼神,拍了拍他肩膀说到:“你放心,有我在,保你求得美人归!”
说完径自上楼去了,留下堂宇坐在堂间,看着明萨郡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知她可不可信。
再说从冠军侯府告辞之后的桑厘。
赤恒临走时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桑厘表面不为之所动,但心里终究安心不下,出了仍述的殿门就要去赤侯府找赤恒。
不过依着桑厘郡主的脾气,每次想要去安慰赤恒,最后都会不欢而散,轻微一点是大呼小叫,严重一点就是大吵大闹,然后两人互不搭理生一小段时间的闷气,之后有个人会先妥协,最终和好。
这是他们两个的固有模式,桑厘似乎有些习惯了,几天不吵一次她还觉得没情趣。
果不其然,桑厘一路心里理解着赤恒的耿直脾气受不了仍述的冷言冷语,一面嘴中还埋怨着赤恒在仍述殿中毫不给自己面子甩手走人的行径,她踩着小碎步来到了赤侯府外。
一眼便见到赤恒身边的一对孪生兄弟侍卫,这对侍卫一个叫郑齐,一个叫郑则,生得一模一样,还呆头呆脑笨手笨脚,只懂上阵杀敌,哪懂周旋处世。
桑厘从一开始就厌烦这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担心赤恒每天和他们待在一起,越来越笨。可赤恒偏一副很愿意重用他们的样子,桑厘说过好几次该将他们换掉,赤恒都没应过。
这不,殿门外的孪生兄弟一见桑厘来,齐声行礼道:“桑厘郡主!”声音中就透出那股憨实笨拙的粗音。
桑厘没好气的看了眼他们,瞬间又来了兴致,她仔细的端详了他们一会,然后指着其中的一个说到:“你们公子此刻在哪?你是郑齐!”语调中充满了自信,她觉得这次她一定认对了。
“公子在寝殿,小的是郑则,郡主殿下。”那个刚被桑厘问话的侍卫回答到。
又猜错了,桑厘有些不悦,瞬间摆出一副不在意的神情,对他们挥挥手叫他们该干嘛干嘛去,省的在自己面前看着生气。
那对孪生兄弟就齐整的迈开步子走开了。
看着他们那副蠢笨规矩的背影,桑厘撅了撅嘴,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这时却见一位身形修伟,鹰鼻深目,气定沉稳的中年将军刚从侯府走出来,他从容的跨马而上,身后带着一小队士兵,好整以暇,严整有序的向前进发。
桑厘一见那中年将军,原来还嘟着嘴的面色立刻变成了乖巧懂事,她裣衽为礼,柔声嫣然道:“伯父好。”
桑厘礼貌的微低着头,安静的像只讨人怜爱的玉兔,等待着那中年男子的回应。
然而那骑于马上高高俯视的男子却连哼都没哼一声,便从桑厘的身边徐行而去。
桑厘是谁,堂堂老尊主的孙女,金贵的身份和霸道的脾气,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她听着那马蹄声漠视而过,看着那一队士兵走远,却对那傲慢的男子无法心生不满和咒怨,此刻她的心里只有难过和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