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缘歇斯底里,“不……”
强大的气劲瞬间冲破了她的穴道,解开所有的束缚。
赤魅的身子形同枯槁,在她面前缓缓倒下。
陌上无双强忍住体内被强行灌入的真气,却不慎被上官燕和应无求合力反震,直接将陌上无双震出了屋子。
“陌上无双!”上官燕纵身跃出屋子,血蔷薇应声出鞘。
一朝“血祭蔷薇”划破了陌上无双的衣袖,此刻的陌上无双根本来不及消化吸收赤魅的功力,真气混乱无比。
外头打得火热,应无求看一眼死死抱着赤魅的修缘,“他死了。”
音落,纵身飞出屋子,与上官燕一道对付陌上无双。
修缘泪如雨下,脑子里闪烁着不断拼凑回来的记忆,可是记忆里都只有那个躲在背后的影子。不管在哪,他都会远远的跟着。
便是不说话,也只是远远的望着她。
陪她哭,看她笑。
可惜以后,都不会再有。
没有遗言,却有着不能相守的遗憾。
“也许,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我们都爱错了人,可是……为什么连改错的机会都不给我?什么锦衣卫,什么陌上一族,都该死!”修缘仰头笑着,笑得泪如雨下,笑得肝肠寸断。
怀中的男子,已没了声息。
便是死去的那一瞬,他依旧没有忘记,给予她最初的温暖笑意。
让你哭着,看我笑;而我笑着,为你死。
“赤魅……”修缘肆无忌惮的笑着,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滑落。蓦地,她忽然放下赤魅的尸体,疯似的冲出屋子,像脱缰的野马,掌风狠狠袭向陌上无双。
上官燕与应无求亦同时推出一掌,三股力量凝成一道,与陌上无双的天阴之气剧烈碰撞。只听得一声声闷响,陌上无双被弹开,三人重重的朝着远处被震开。哪知临落地的瞬间,陌上无双挥手便是一道指剑弹向应无求。
“小心!”上官燕陡然心惊,挥手一掌推开应无求。
指剑从她肩胛处贯穿而过,鲜血喷溅。
三声落地之音,上官燕一口鲜血涌出唇角,显然伤得不轻。
说时迟那时快,陌上无双跃起,几个落点快速逃离。
此刻众人皆伤,去追陌上无双显然是不明智的。三人合力,尚且只能跟陌上无双打个平手,还是在陌上无双强行接纳了赤魅功力的乱气状况下。
应无求嘴角溢着血,忍着胸口翻滚的血气,忙不迭去搀上官燕,“如何?”
“死不了。”上官燕咬着牙,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立刻盘膝疗伤。陌上无双的指剑凝着天阴之气,伤口处流下的血都呈现暗黑色。必须将体内的寒气逼出去,否则性命堪忧。
修缘的功力刚刚恢复,如今与陌上无双硬碰硬,更是伤得不轻。
咬着牙,她忽然窜入房内,二话不说便扛起赤魅的尸体朝着后门奔去。
忙收了功,上官燕勉力站起,“快去看看!”
楼止说过,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故就算赤魅死了,应无求也要带赤魅回去。
一路紧追着修缘,山路崎岖,直到断崖边。
“你无路可逃。”上官燕面色煞白,望着修缘放下了赤魅,心里稍稍
不忍。
修缘的指尖轻轻拂过赤魅死灰般的脸,因为内力枯竭而死,原本饱满的面颊,此刻呈现着令人惊怖的枯槁之色。可是那又怎样,这是她的丈夫。
“他是唯一一个,愿意为我死的人。”修缘淌着泪,神情呆滞,“如果不是你们,我们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指挥使并未说过,要你们死。”应无求道。
闻言,修缘冷笑着,眼泪顺着面颊不断滚落,“楼止是谁?他素来心狠手辣,怎么可能放过赤魅?赤魅只是想带我脱离锦衣卫,只是想过平常人的生活,难道也有错吗?”
“身为暗卫,怎么可以动情怎么可以叛逃?”应无求抹去唇角的溢血,“从成为暗卫的那一刻起,赤魅就该明白自己的命再也不属于他。暗卫,是不允许动情的。”
“人皆有情,为何暗卫不能动情?楼止自己还成了亲,为什么就见不得别人成亲?”修缘咬牙切齿,“就因为他是指挥使?就因为他要掌控所有人的生死?就因为他锦衣卫的所谓大规?”
身下,有滚烫的液体缓缓流出,小腹绞痛如斯。
修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徐徐站起身子,那一刻便是上官燕与应无求都惊呆在场。
鲜血沿着修缘的裙摆不断的滴落在地上,她煞白的面色与痛苦的眸已经证明她失去了一切。丈夫……还有孩子……
“大人并没有下诛杀令,是陌上无双……”
“够了!”修缘捂着绞痛难忍的小腹,疼得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她咬牙切齿,恨不能将眼前的所有人都撕成碎片,“不管是楼止还是陌上一族,他们都该死!都该死!所有毁了我的幸福之人,都该下地狱。”
应无求愣在那里,“修缘你……”
“你有孕?”上官燕一怔,千寻有孕,是而上官燕对于这些都格外注意。只是她没有想到修缘竟然……
只怕连修缘自己都不知道。
“我的孩子……”修缘无力的跪在赤魅身前,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孕。甚至于,都来不及告诉赤魅,他们有了孩子。
如果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反抗,不该挣扎。
回去锦衣卫,也许这个孩子,还能保得住。
可是他一心想要她过平常人的生活,一心要她自由,不忍她再回锦衣卫,再着火入魔。
他死了,连他们的孩子,也被带走。
“回去告诉楼止,他一定会付出代价。我若不死,必来讨债!”音落,修缘忽然捞起赤魅的尸体,纵身跳下悬崖。
“修缘!”应无求拦阻不及。
悬崖下头,白雾缭绕,修缘单手抱着赤魅,快速往下坠。
上官燕蹙眉,却只看见修缘阴狠嗜血的眸子。
那种深入骨髓的恨,那种……恨不能食肉寝皮的恨。
“姑爷会杀他们吗?”上官燕犹豫了一下。
应无求抬头,“以前会。”
“那现在呢?”她稍稍一顿。
“不知道。”应无求轻叹一声,“赤魅消失那么久,显然是要叛离锦衣卫,所以就算不死也不会好过。”
上官燕不说话,只是捂着生疼的肩头。鲜血还在流淌,透过她的指缝不断涌出,但所幸已不是黑血。
也许他们可以不用死
,但陌上无双的出现,却打破了所有的也许。
江湖上的那些高手,都一个个被陌上无双吸干了功力,以至于在短短的数月之间,陌上无双的武功突飞猛进,到了人魔相间的地步。天阴之气凝着漫无边际的戾气,所到之处无一幸免。
对于修缘和赤魅,上官燕并无多少感触,但对于修缘那个孩子,上官燕有些愧疚。大抵是跟着千寻久了,见着千寻怀着孩子的辛苦,对那个未出生的小生命,多多少少都有些难以释怀。
“你的伤怎样?”应无求扭头望着上官燕。
他刻意放慢了行程,绕道悬崖之下,可惜底下是个深潭,并未见到修缘和赤魅的尸体。虽然一带经常有虎狼出没,但没有残肢碎片,修缘未必会死。
望着微微泛着白雾的深潭,上官燕摇头,“小伤而已,死不了就是万幸。只是修缘没死,万莫对付少主才是。”
否则,她会后悔今日,没能亲手杀了修缘。
应无求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压低了声音,“你为何要替我挡这一掌,你该知道,若稍有偏差,你会死。”
上官燕蹙眉,“举手之劳而已,还要问原因?”
语罢,她不解的盯着应无求,“应大人,你伤得很重?”
应无求一怔,“何以见得?”
“那为何你面色发青、唇色发白、外带两眼无神凝滞?”上官燕略带担忧,“你是不是重伤……”
“没有。”应无求直接打断她的话,“我、我很好。你、你还好吗?”
“都说了没事。”上官燕撇撇嘴,“真是婆婆妈妈。我跟着陌上无双那么多年,替他杀了那么多人,他有多少斤两我还不清楚吗?虽然他现在武功极高,但……我就不信他还能飞上天去。这天阴之气太阴狠毒辣,烈火老祖早就说过,看个人造化。陌上无双强行吸食外力,早晚会自食其果。”
应无求若有所思的点头,“没事就好。”
吐出一口气,上官燕取出马背上的牛皮袋子,刚打开塞子要灌两口,哪知被应无求一把夺下,“有伤在身别饮酒。”
上官燕蹙眉,“应大人似乎管得太多。”
谁知她刚说完,应无求直接将袋里的酒水倒在地上,倒得干干净净,而后在上官燕诧异的眸光中翻身上马。
他犹豫了一下,将酒袋丢还给上官燕,“回去养好伤,我请你。”
上官燕像见鬼一样的盯着应无求,“你是不是刚才伤了……”她戳着自己的头,嘴角直抽抽。
应无求瞪了她一眼,“时辰不早,回吧!”音落,勒着马缰策马而去。
见状,上官燕一愣接着一愣,可惜的嗅着酒袋里的酒香,好家伙,倒得一滴不剩!解个馋都是问题!无奈的翻身上马,捂着生疼的肩头,所幸已经点穴止血。
然没能带回赤魅和修缘,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好歹知道了江湖上各大门派高手失踪的缘故,只要放出信去,天下之大,再无陌上无双的容身之所。这样的鼠辈,必人人得而诛之。
回去南北镇抚司的路上,应无求至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上官燕一眼。
一路上,上官燕都在想着,这个应冷面难得良心发现,下次他请喝酒肯定要狠狠宰一顿。敢如此糟蹋她的好酒,真是太混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