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自去了边关,你猜他是去做什么?”云殇的指尖轻轻拨开她脸上,散落的发髻,眸光温和,笑若暖阳,足以教人挪不开视线。
完颜梁攀上他的身子,面色绯红,“找人。”
云殇一怔,“找什么人?”
“你如此紧张作甚?”完颜梁眸色迷离,妩媚轻笑,“他自去找他的,王爷又何必担心什么?横竖,他都是找不到的。”
“你知道?”云殇蹙眉,有些狐疑的望着完颜梁,“这就是你所谓的把柄?”
完颜梁笑得越发浓烈,“当然。”
听得这话,云殇浅浅的吐出一口气,愣愣的盯着她半晌不说话。
“王爷想知道?”完颜梁眸色微恙。
闻言,云殇摇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不再继续方才的举动,“知道作甚。知道得人越多,于你而言越不安全。你便一人守着秘密就好,保得你们母子平安,本王也就安心了。”
完颜梁心满意足的窝在他的怀里,笑得有些得意。
却未能察觉顶上的男子,笑意全无,眸光黯淡冷然。
翌日,完颜梁的消息快速传递出去,及至傍晚已经飞鸽而归,附上了南理国国君完颜穆的亲笔书信,戳着南理国的玉宝大印。
上书:亟呈天朝皇帝陛下,南理国后继无人,不忍皇室血脉被旁支所染,若十三王爷有幸得子,堪与南理国大任重托,予之储君位。盟国之约,缔结百年之好,永享两国太平。堪堪皇帝陛下首肯,得天下一统之天德。
将书信递交给云殇的时候,完颜梁看见云殇眼底的光黯淡了一下,“王爷怎么了?”
“宫中折子,呈递君上,悉数都被司礼监拦截。是故除非本王亲自上本,否则无法直奏御前,得父皇大批。”云殇垂眉。
“王爷可亲自上呈。”完颜梁蹙眉。
云殇轻叹一声摇头,“不可。此事本王必须保持中立,否则会落人话柄,大有协邻篡位之意。所以……”
完颜梁一怔,“那怎么办?”
“所幸楼止不在,有消息道,如今暂时执掌锦衣卫的是千寻。”说到这里,云殇扭头望着完颜梁,“若得千寻上奏,许是能代表楼止的意思,保不齐能一箭双雕。既免去你我的嫌疑,又能让父皇看见楼止的意思,多几分首肯的胜算。”
闻言,完颜梁张了张嘴,迟疑着不肯应声。
云殇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颜梁封锁了消息,故而此刻的云殇并不知道千寻青丝白发的事情。
虽说现下云殇与自己相处甚欢,但保不齐看见千寻的白发,还能如此淡然处之。
毕竟云殇与千寻,早年有过夫妻之约。
女人,之于爱情,总归是小心翼翼的。
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变故。
却不知如流沙捏于掌心,捏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王爷打算如何做?”完颜梁垂下眉睫,心中去想着该如何做才能两全其美。
“静观其变,不过宜快不宜迟。”云殇道,“该来的总会来。”
完颜梁颔首,想了想便道,“听说贺王即将如今,不如王爷将折子递交贺王。”
闻言,云殇微微眯起了眸子,“贺王与南理国素无交情,何况等贺王到来,许是楼止也回来了。此事拖久了犹恐夜长梦多。”
完颜梁垂下眉睫,心里自有盘算。
这折子必须送到皇帝手上,就像云殇所说,是绝对不能由云殇亲自递呈,否则皇帝定然会疑心云殇的用心。
皇帝对于楼止的偏爱,世人皆知,如今唯一能与楼止抗衡的,也只有云殇的皇子身份。
是故,只要折子过了锦衣卫那一关,就不会有大碍。
然现下主事的千寻,她会让折子递呈皇帝跟前吗?
不过,她相信云殇会成功。
便是为了南理国储君之位,云殇也一定会办到。
他本就是聪明之人,权衡利弊想必会做得很好。
云殇温柔的将完颜梁抱着,以下颚抵着她的发髻。完颜梁贴在他的胸膛,整颗心都跟着扑通扑通的跳。
呈递皇帝的折子悉数被司礼监拦截下来,送到了南北镇抚司。
南理国的急函此刻就在千寻的手上,应无求蹙眉,“此事非同小可。”
“国家大事,自然是非同小可。”千寻冷笑,“完颜梁也算是绞尽脑汁,料想着爷不在,打量着拿我的主意。否则也不会在最后一句写着,当日即回。若然耽搁,那就是延误军机,你猜南理国会不会拿我开刀?”
应无求垂下眉睫,不语。
上官燕上前,“那少主决定怎么办?”
“云殇与完颜梁自然猜到我不会御批,便是到了爷的手上,也是过不去的。不过……某些人既然做好了准备,我们岂有拒人千里之理?”千寻起身。
“少主这是什么意思?燕儿不懂。”上官燕摇头。
“夫人的意思是,王爷一早料到夫人会拦截,所以这个原就是给夫人您看的。”应无求跟着楼止这么多年,自然是明白内中关窍,“所以,王爷这是……想引夫人去找他?”
千寻深吸一口气,“他惯来城府极深。”
“少主不可,万一是个圈套。”上官燕忙道。
拿着手中的折子,千寻垂眉,“正好,可以把东西拿回来。”
“拿什么?”上官燕一怔。
千寻扭头望着应无求,“安排一下,明月阁。”
应无求点了点头,仿佛明白少许,唯独上官燕还云里雾里。
及至千寻走出门,上官燕还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应大人?”她一把拽住应无求的胳膊,“少主到底要拿什么东西?十三王爷不是良善之辈,若是任由他们见面,不是很危险吗?”
应无求低眉,看着她的手,死死扣住自己的胳膊,眼底的光缩了一下,“我会安排妥当,不会有事。光明正大的见面,谁都不会蠢到要下手,否则岂非落人话柄?”
音落,他缓缓抽出自己的胳膊,徐徐抬眸,凝着她的脸半晌,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上官燕站在那里,盯着应无求远去的背影,看了良久。
这是怎么了?
雅致的明月阁内,千寻面不改色的坐着,扭头望着窗外纷繁的景象。十里长街,人头攒动,何
等热闹。
心,平静得泛不起一丝涟漪。
眼底的光黯淡了一下,唯有在热闹纷繁的地方,她才会觉得孤独。没有楼止在身边,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会觉得心都空了。
每每午夜时分,她总能记起那个满是泥泞的孩子……
外头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着应无求的低语,“夫人,十三王爷来了。”
千寻抬头,上官燕堵在门口,正黑着脸杵在那里。
“燕儿,你出去。”千寻道。
上官燕抿着唇,“少主……”
“不会有事的,出去候着!”千寻挽唇轻笑。
闻言,上官燕点了点头,狠狠的剜了云殇一眼,这才走出门去。
云殇就站在门外,听着她们主仆二人的谈话,唇边依旧笑意清浅。
应无求点了个头,“王爷请吧!”
深吸一口气,云殇终于踏入了房间,而后小心的合上了房门。垂眉的瞬间,便听得身后传来清晰的茶水入杯声响,音色极好,大有闲适静好之感。
“人后不道是非事,便是世间无事人。王爷那么着急关门,到底在怕什么?”千寻慢慢喝着茶,一脸的清素淡雅。
熟悉的声音,让云殇眼底的光陡然颤了一下。
他望着自己置于门栓上的手,温润的笑了笑,渐渐的转过身来,“阿寻说话还是……”
迎上千寻的那一刻,云殇整个人都僵在当场。
温润的笑,如同冷冽的讽刺,渐渐的化为乌有。
只见他快步走到千寻跟前,不敢置信的望着一头白发的千寻,声音都带着暗沉的沙哑,“这是怎么回事?”
千寻眉目清浅,漫不经心的笑着,“与你无关,不劳费心。”
云殇眼底的光黯淡下去,袖中拳头紧握,“是因为你的孩子……”
“言归正传吧!”千寻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他。
深吸一口气,云殇嘴角微微扬起,依然是温润至极的笑意,“锦衣卫的拜帖刚刚到本王的手中,本王便紧赶着来了。阿寻与本王有要事相商,不知所谓为何?”
“罗敷有夫,使君有妇,王爷不必叫得如此亲昵。免得王妃误会,到时又要闹上锦衣卫。难道你忍心看着完颜梁也缺胳膊少腿。咱家爷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所以以后还是避讳一些。王爷可以称呼我为百户长,或者指挥使夫人。”千寻勾唇,邪魅轻笑。
云殇点了点头,望着她眉心绘制得极好的鹅黄,便是红颜白发,依然淡若清风,好似浑然没有放在心头。
那眉心的艳绝,反倒平添了几分妖艳的美。
莫怪现在的城中女子,皆人人绘着鹅黄,一个个都争相恐后的效仿。
大抵都念想着,能让手握生杀的锦衣指挥使如此钟爱的女子,这一颦一笑,都是好的。尤其是鹅黄,更是让女人的面孔越发的精致美丽。
深吸一口,云殇道,“百户长所言甚是,是该避讳。”
他宁可称其为百户长,也绝不会开口称千寻为指挥使夫人。
千寻剑眉微挑,随手将折子丢在云殇跟前,“王爷该知道,今日一聚所谓何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