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沈均扫一眼皇帝,“当年的丧女之痛,楼止必须拿命来还!”
“你!”皇帝愤怒气喘,“青绝,去,把孩子带回来!”
青绝垂眸跪身,“皇上恕罪。”
“皇上不必费心了,他不敢。”沈均冷了眸光,“没有楼止的吩咐,谁敢碰这个孩子?哦对了,忘了提醒皇上,皇上最好也别轻举妄动。您没瞧见锦衣卫的人也不敢动微臣一下吗?这是为什么?”
皇帝稍稍一怔,随即低眉盯着青绝,“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沈均拖长尾音,笑得极冷,“我给孩子下了毒,每天喂一点七绝丹,孩子就能平安无事的成长。要是哪日断了这七绝丹,这孩子就算还给你们,也没用了。”
“他只是个孩子,你好狠毒的心!”皇帝咬牙切齿。
“狠毒?”沈均冷笑两声,“这还只是个开始。”
想了想,沈均低眉望着怀中的孩子,继而抬头望着皇帝,口吻陡然冰冷如刃,“皇上下旨吧!”
皇帝一怔,“下什么旨?”
“当然准奏微臣的十大罪,而后将锦衣卫都指挥使楼止,斩首示众!”沈均抱着孩子,步步逼近,“保大还是保小,皇上可要想好了!”
说着,沈均的手缓缓欺上孩子的脖颈。
“慢着,你要做什么?”皇帝心惊,面色煞白。
那一刻,皇帝浑身颤抖,目光死死锁定在孩子身上。
“与其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早点转世投胎,下辈子就不必再投生帝王家了。”沈均笑得微凉,手已经停驻在孩子的颈部。
“不要!”皇帝已然六神无主,“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别伤害孩子,朕把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给你!”
“皇上?”赵玉德急忙搀住摇摇欲坠的皇帝。
沈均干笑两声,“微臣什么都不要,就要楼止的命。”
皇帝的眼眸陡然瞪大,“朕拿江山跟你换,换楼止换孩子,你把孩子给朕。”
“皇上这么疼爱楼止,果然是舐犊情深啊!”沈均眼底的光越发冷了几分,“想
不到传闻中暴毙的九皇子,还活着。更想不到,皇上竟然舍得江山,去换那么一个已死之人。”
“楼止……不、不是九皇子。”皇帝眼底的光缩了一下,“他、他也不会承认的。”
“微臣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你们是父子还是君臣,今日微臣只要皇上一句话。”沈均冷哼两声,“父子两个的命,皇上到底要哪个?”
青绝跪在那里,“皇上,指挥使有命,无论什么时候,孩子第一。”
“你说什么?”皇帝一怔。
闻言,青绝从怀中取出一份信件。
上头确属楼止亲笔,言简意赅,只写着一句话:愿以吾身换子命。
皇帝身子一晃,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请皇上恩准。”青绝恭敬行礼。
“你们都来逼朕!你们都来逼朕!”皇帝所幸被赵玉德搀住,这才不至于栽倒在地,就着一旁的凳子坐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色煞白如纸。
历经沧桑的脸上,有着难以言说的痛楚。
“为何朕想弥补,你们却一个个都看不过眼?江山是朕的,朕想给谁就给谁,何时轮到你们做主?这天下早晚都是他的,你们却一个个要朕以谋逆之罪处死他。他做错了什么?错的人是朕,是朕!”皇帝老泪纵横。
那一刻,他想起了那个倾城国色的女子,皑皑白雪中,一袭红衣舞动梅林。一颦一笑魂梦牵,纵身梦中不愿醒。
她问,好看吗?
他颔首,好看。
她笑了笑,这一生只为你做掌中舞。
可是后来呢?
后来她用血,染红了白墙,却等不到来年的红梅花开。
“皇上?皇上息怒!”赵玉德抹着泪安慰着,“皇上别着急,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别妄想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沈均看了孤弋一眼,孤弋会意的去点了一支清香,“等到清香焚尽,如本王还没有得到应有的答复,本王会将孩子的尸体悬挂在城门口。到那时说什么都晚了!”
语罢,沈均声音陡然低沉若冰,“本王,将不惜鱼死
网破!”
音落,沈均抱着孩子拂袖而去。
皇帝无力的闭上眸子,“孽债!都是孽!”
“皇上放心,既然指挥使大人让青部入宫,自然是有妥善安排的。”赵玉德看了青绝一眼,示意他开口。
青绝垂眸,“请皇上……成全大人吧!”
“连你也这么说?”皇帝泪如雨下,“他要的,是楼止的命啊!”
“大人要的是孩子的命。”青绝开口,容色平静,“其实大人就在附近,之所以没有入城,便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大人早就料定贺王会拿孩子威胁皇上,威胁大人的性命,所以早做好了以命换命的准备。人之为子,一命何足惜?皇上应该深有感悟才是。”
皇帝痛苦的深吸一口气,老泪纵横的脸上,有着往事不可追的痛苦,“当年是朕的错,可惜朕晚了一步,去的时候她已经服了毒。朕寻遍皇宫内外,都没能找到他。朕知道,他恨着朕,恨朕不明是非黑白处死了他的母亲。”
“可是,那并非朕的本意,朕是一时糊涂。但大错铸成,朕愿将此生寄神佛,只愿跟她结个来世的缘分。上天垂怜,他还是回来了,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朕知道,他是回来复仇的,回来颠覆这个拿鲜血祭奠的天朝。可是他奉了她母亲的命令,始终不能动手。”
“所以他恨,他绝,他大开杀戒。横竖这世上,已经没有他可以留恋的人。不惜染血天下,不惜用整个韩城人的命,跟南理国开战。朕知道,他怨气何其深。朕的太子体弱多病,根本无法支撑天朝,朕的皇长孙不成器,可也唯有这么个孙儿了。”
“偏偏到了最后,都走了!”说到这里,皇帝泪如雨下,“朕一次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次的锥心之痛。难道这一次,又要再痛一次吗?保大还是保小?朕倒宁可贺王将刀架在朕的脖子上,问朕要江山还是要命。朕会毫不犹豫的将江山给他,反正这江山,于朕而言只剩下痛苦。”
赵玉德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皇上别说了!别说了!皇上……”
皇帝扭头望着逐渐焚烧殆尽的清香,眼底的光寸寸冰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