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
古锋收到黄琅告急,大批的叛军在景兴郡附近集结,恐怕用不了多久便要攻城。
在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后,古锋立刻传令给韩元和刘栋,让二人出兵支援。府城这边也让王彪带着一部兵马前往景兴城。
临武这边,叛军已经扎营数日,一直没有发起进攻。韩元拿不准敌军的意思,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在收到古锋传来的军令后,韩元怀疑,贼人攻打景兴城只是为了吸引官兵的注意。他们的主力应该就在临武,一旦官兵被引到景兴城,叛军便会突然进攻,将临武城拿下,而后长驱直入。
他向府城派来的传令兵说明情况,希望古锋不要急着派兵到景兴,不妨先让王彪带人前去打探一下情况。
传令兵把消息带回府城,古锋觉得有道理,于是下令,只让王彪动身,刘栋还是留在商玄郡。
…
韩元每日都在城头观察叛军。
这日中午,不知为何,叛军突然发起了进攻。
“马二憨,你带着一营弟兄给我四处巡视,监督别部兵马,有谁敢擅离职守,军法处置!”
“大虎,你派几个人到城里,把所有的大夫都请到这里,兽医也要。”
“李馗,你带本郡兵马坚守南城。张壮阳,你带人守北城。吴吉耳,你守西城。本领军亲自守东城!”
城头的棚子下,韩元将一条条军令吩咐下去。众人无不遵命。
临武城下,烟尘莽莽。
密密麻麻的叛军,手中挥舞着武器,呐喊着、奔跑着,在号角的指引下,不顾死活地冲向临武城。从城头看下去,仿佛一群黑压压的蚂蚁。
他们推着数不清的云梯和冲车,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发起进攻。
临武城头,许多官兵都是头一次应对这种场面,心中惊惧不已。
韩元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各旅官兵。他带兵作战的时间很短,尤其是守城战,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
“传我命令,等反贼靠近了再放箭!不要浪费羽箭!”韩元大声道。
临武城资源有限,什么都得省着用。尤其是箭矢,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制作。
叛军们渐渐靠近城脚。
“放箭!”
韩元一声令下,无数箭矢立刻从城头飞落。
“啊……”
城下立刻传来一阵阵惨叫,不知有多少叛军中箭倒地。
官兵的羽箭,箭头大多涂抹了毒药,中箭者若是得不到及时救助,只怕熬不过一天。
饶是如此,仍有一部分叛军前仆后继,顶着箭雨冲到城下,将云梯搭了起来。另一部分叛军,手举盾牌,簇拥着几辆巨型冲车,攻向城门。
守城官兵压力骤增。
“二虎!你赶紧派人告诉西城的吴吉耳,让他把军队调到城下,务必要守住城门!”
“遵令!”二虎立刻领命退下。
“弟兄们,拿准时机,叛军正在攀城,待他们爬得差不多了,你们便把烧开的热油、金汁泼下去,给狗日的洗洗澡!”韩元大声吩咐道。
官兵们闻言哈哈大笑,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稍稍缓下一些。
东南北三面,叛军犹如蚁附般向城头攀爬。奈何城墙实在太高,众人费尽艰辛,好不容易爬了四分之三,刚看清守城者的面目,一缸缸烧开的金汁和热油便从天而降,迎面泼来。
“哇!娘咧!”
“啊!救救我!”
当下便有无数人被烫的皮开肉绽,甚至直接被烫死。
一具具尸体从城墙上滚落,余下的叛军一时被吓得愣在当场,不敢再上。
越州的叛军以前没打过什么仗,作战经验甚至不如楚州官兵丰富,毕竟楚州官兵还和西贼较量过。
短暂的失神后,在大小军官的监督下,无数叛军硬着头皮又一次发起了进攻。
战斗从中午进行到日落,叛军数次攻城,皆以失败告终。城下的叛军尸体堆积如山,攻城之事却没有取得丝毫进展。
城头的官兵也损失了不少,但比起叛军来说,伤亡比例近乎是一比十。这次守城很成功。
入夜,为了犒劳各军,韩元特地命人杀了十几头猪,煮成几大锅,分发给守城各军,以此激励众人,再接再厉。
此战过后,包括吴吉耳和张壮阳在内,各部官兵信心大增,只觉贼人不过如此。
韩元表面上和众人一样兴奋不已,心中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原本以为,叛军故意先打景兴城,是为了吸引官兵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拿下临武城,但今天发生的战斗却打破了他的猜测。
他不相信今天这些乌合之众就是叛军的主力,若这些人就是越王周宣的主力,那这周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起兵造反。
话说回来,叛军的主力究竟在何处?韩元想破脑袋也没有一点头绪。
…
叛军攻城受挫后没有再攻,一连几日都在休养。
为了测试敌军虚实,韩元派马二憨率领一旅官兵趁夜小规模地出城骚扰了几次。
出乎意料的是,马二憨几次劫营居然都大获成功。官兵只付出了几十人的代价便杀伤了数百名叛军。
韩元见好就收,张壮阳和吴吉耳看马二憨劫营成功,跃跃欲试,也想出城袭击,却被韩元一口拒绝了。二人嘴上不言,心中却极不服气。
景兴郡那边也有捷报传来,叛军们几度攻城,均以失败告终。
临武城,韩元收到消息后,非但没有一点高兴,反而越发忧虑了。
“爵爷,现在叛军两路都吃了败仗,您到底在忧虑什么?”
城头,望着脸色难看的韩元,马二憨不禁奇怪道。
“不,不,不会这么简单!”
韩元像是在回答马二憨,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忽然,他心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韩元顿时一阵心悸,要是自己猜对了,那官兵这次必败无疑!
“马二憨,我写一封信,你要亲自送到府城给古将军启阅!越快越好!”
韩元说罢,立刻命人取来笔墨。
马二憨见韩元如此惊慌,知道必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不敢怠慢。
韩元刚刚写就,他便收好信封,带着手下十数个骑马好手,打开城门,绕过叛军营地,向府城方向疾去。
城头上,望着远去的马二憨,韩元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自己这封信没有送晚。